第三卷 苦海無涯
第二十九回 乾坤有奇術 不使少年嘗

當下看了良久后,卻抱住張入雲臂膀道:「阿雲,我從未想過女孩子家也要吃的這般苦!」張入雲聽了這話,卻是嘆了一口氣,他久居沅江邊上,見慣了這類苦人,往往為了一頓飽飯,卻要傾力勞作一天。到了老來傷痛發作,即是苦不堪言。
未想沈綺霞此時心中正在氣苦自責,一時見這畜牲不分時宜卻來與自己歪纏,當下便是柳眉一豎,急怒之心顯形於色,卻把個神猱嚇得不輕,當下忙如人一般堵住了自己一張血盆大口,再不敢言語。
未想香丘卻搖頭道:「不會的,阿雲就是阿雲,你這麼好的人,一定不會做那惡事的,這個我是最清楚的了。」說完即用天真的目光看著張入雲,她睫毛好長,一雙大眼又靈動又清潔,好似一潭碧水沒有一絲污濁。
香丘見他生出此異舉,怕他傷心,忙又縱回了他的身邊。就見此時的張入雲雙目緊閉,只在地上做遐想狀。香丘怕自己話出話來反會觸痛了他,卻只在一旁守著不語。過得多時后,卻仍不見張入雲起來,方不免有些擔心。且那洞內陰冷,地上石階更是冰涼,張入雲久卧其上卻竟似毫無知覺一般,更讓香丘憂心。
原來張入雲見打到後來,那神猱愈發心狠手黑,鎖喉探陰無所不至,本還有些慈悲心腸,也被對方打了個煙消雲散。一時間不再顧忌,猛地在自己招架的同時于手肘間放出先天罡氣,想將那神猱重傷之後再作道理。
原來他見張入雲也會得罡氣,雖比自己力弱,但運勁之靈動精巧卻又是自己比不上的,此時二人功力悉敵,如只用罡氣對轟,只能落得個兩敗俱傷,畢竟二人還未到要生死決戰的境地。如真那樣,倒顯得自己真的是在挾私報復了。當下便取出寶劍,欲與張入雲在兵刃上分個高下。
張入雲見之大驚失色,傖促之下,只得舉掌相運,就聽得瞬時間叮冬之聲大作,其手中的流星指竟是在這瞬間與那亂顫的劍身數十次的撞擊。
再說此時的東方文宇,卻已是換了一副聲氣,一時也是抱拳與張入雲道:「入雲兄即是極力想入洞內瞻仰一番,小弟卻也不便阻攔。」說完卻是將手一伸,意似相請。
一時間他怔在當場,卻是未有再行進擊,只為他自己知道,如再遇上一次這樣的局面,自己實無信心能再接得一次這般凌厲驚人的一擊。
張入雲聞言卻是一陣苦笑,晃了晃了自己手臂,即對香丘道:「走吧,天色不早了,還是早點休息,明日還有好一段路要趕。」
圍觀眾奴見此,忙上前解救,扑打向張入雲,卻均被他甩手扔了出去,張入雲此番未有容情,將人甩出時,還附了內家力道,一時那胖奴的幫手均被其甩倒在地上后,吩吩口中呼痛,怎麼也起不得身。
正在他心內垂神之際,忽見竺十八身後又走出一人來,那人生的好高,竺十八本就矮瘦,一時身後那人即高過他半截身子。張入雲一時看清,心下不由更是一陣嘆息,要來的終究來了,終是想避也避不了。
張入雲說到此處,卻又暗了色道:「只若真要論起來,可能就是在十方岩上第一次與你交談的時候,自那時起,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樣,也是個無家可歸的人,天下雖大卻並沒有你我安身之處。香丘!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多想讓你和義弟叮噹他們生活在一起啊!在那之後,我們天天開心,再也沒有煩惱!」
這時那小青又倒了一盞碧綠色的清茶來與了自己,喝下之後,果然也是去疲清神,一時體內盡已恢復了一大半。當下他腹內已飽,便不再要。小青見他如此,也只笑笑,又是恭身一福才往香丘落身處走去。當行過眾家奴身旁時,卻只從提籃內,隨手向眾人拋散著什麼。一時卻見那眾家奴,都是上前爭搶,得之甚是心喜。張入雲看得真切,原來卻只是些豆子,只是不知怎地,這群家奴,只食得一兩粒后,盡好似肚內盡飽的樣子。
而小青到了張入雲面前,先是施了一禮,跟著手一揮,那一地坐著休息的家奴,便都得了信息,俱往船上行去。說來奇怪,也難為這船雖小,卻盡能裝得下這二三十人,一時眾家奴上的盡了,也不見那船身下沉分毫。
張入雲看的仔細,卻原來是向來平靜和藹的沈綺霞,不想她此時卻是變了色,雖只蹙眉薄怒,但從不生怒的她變起臉了,卻反讓眾人覺得更添了一層害怕。一時沈綺霞走到兩人面前,卻是搖頭嘆息道:「大家都是峨嵋門下,怎可如此下死力相鬥?東方師兄才得了前輩仙兵卻又用在同門身上,卻是不該!」
果然張入雲被其所阻,無奈之下,只得運流星指相抗。東方文宇見此大喜,正要顫動長劍施出殺著,不想張入雲竟得在先時劍指相交之際,竟得施出一絲內勁。雖只一觸,但已將東方文宇的長劍黏住了一點點,一時其劍法已是失之靈動,再欲施為時,張入雲卻哪能如他所願,足下一點,已是奔至其身前將一記劈空掌砸下。
只是香丘一番仔細打量下,卻見他比去時,身上已是多了不少的傷口,只故意穿了一件寬大的儒衫以做遮掩。當下香丘只略一尋思,就已知道張入雲此去究竟都做了些什麼,只是他如此所為到底也是對自己一番憐惜,待香丘反覆思慮過後卻是始終未有將張入雲在寺中作下的驚天血案叫破。
而在旁的香丘卻早已看了個目瞪口呆,只見桃林中一人一獸,已是化做兩團金青二色的雲彩,風馳電掣般的自眼前流過。一忽兒流到東林樹下,一忽兒躥至西山石前。只看得自己眼睛都已有些暈眩,而人|獸所經之處更是一片狼藉,如一道龍捲風一般將地上泥沙盡皆撕扯,到得後來,竟得眼前一片迷霧,恍惚間已是看不清二人身影,只聞得打鬥聲遍布那桃林,卻是驚得香丘心神不定,很擔心張入雲與那神獸相鬥遇上什麼不測。
香丘聽他說的滑稽,先是笑了笑,后又皺眉道:「我聽小姐說過,此類小說術,多是借形施術,眼前這多桃林擋路,想來對方是在這桃木上施了法術,只不知是哪一棵下了禁術。阿雲,若真的想進這洞府,只要挨個將這桃木一根根撥了,其法術自破。只是我知道你心懷仁慈,這些桃木每一株都有七八百年的輪齒,再過三數百年,藉此地靈氣,都有化煉人形的造化,若我二人為一己之私,將這些樹伐了,卻是有干天和。而阿雲你,怕是也下不得這恨心吧!」
到底香丘隨得姚花影數載,略知其中門徑,當下說道:「阿雲,我看眼前這陣法,也未必是仙家安排,看氣度倒像是些是遮葉障目的小法術,不然論理我二人絕近不得那洞府面前。」
雙方一時互相推搡,相持不下之際,均想到終是那兩個騙子可惡,當下不由自主又是一陣拳腳相加。拳腳中就見先時那瘦子已是被打了個滿頭暴粟,一時對著那矮子哭叫道:「都怪你,好好的賣於人家,少說我二人後半世也不愁了,怎能落到如此田地!」
張入雲猝不及防,不知東方文宇竟有這等劍法,當下無奈只得將身向後趨退。未想那劍竟是順著張入雲退勢附影而來,一時只將他身子黏住,卻是容不得張入雲逃走。當下劍光閃動,已是再次向張入雲身上翻來,合著那裁雲劍兩丈來長的芒尾,劍光攪動間,已是如同一道光柱,當真是無堅不摧,劍氣逼人。
當下小青面露尷尬,一時只得奉了那香茶與香丘,好在此時香丘及時打了個飽嗝,倒也略為她遮掩了一些,當下香丘又是連喝了數盞,方得意足。食后她精神大振,卻是拉了那青衣婢子,說長道短,卻只讓那小青露了難色,只得略作答對。
張入雲連遭大變,又因習了東海師傅禪房內的秘法,一身功法已近得上乘境界,知道自己一遇鬼母,精氣神俱遭重創。此時與香丘在一起放任她吃喝玩鬧,實則是藉此日漸彌補二人精神元氣,要知修道一途,與張入雲現在這般境界,卻已不止是苦自修行即可有所進境的了。
香丘未想張入雲恢復的如此之快,心下也自高興,卻又有些擔心他如此只為了安慰自己。正在猶豫間。卻見張入雲忽地縱身而起,運起全身勁力,勢如千鈞地一腳踢在了身前一堵石壁上。
一時里張入雲怔住心神,卻是半日說不出話來。只東方文宇見張入雲被自己拿話僵住,倒是嘴角間露出絲絲得意的笑容。
兩人見張入雲空手即將黃金折斷,早已是為其勇力驚服,當下聽了張入雲指教,哪還敢不遵從,一時只將個頭點的如雞子琢米,一再的打躬作揖方才離去。
果然過不得多時,即見有一點五彩雲幛自林中升起,婉婉延延竟有十余里。張入雲見之大喜過望,忙喚醒香丘,趁著月光前行。香丘此時雖已是睡眼朦朧,但早已得知今夜一事,當下倒是也沒有怎麼攪鬧,只是才剛睡醒腳下無力,卻一任張入雲攜了她同奔。
何況他們有三人,你我卻只得兩個,爭鬥起來多半也是不敵,還不免傷了和氣,終究無益。我方才所氣的,只是生平行事處處受制於人,心有不甘,氣惱自己無能罷了。就是以現時我這一身功行來說,一身內力也是盡受制於那剩下的五式白陽圖解。如只我這一生都不能得到,卻當真一輩子不修道不成,有些事該放下則放下,我先時想的太痴了,當今天下奇藝至多,也不盡沒有了這八十一式白陽圖解便就不能成仙了道。實若不成,也該試試自己的路子,縱是天府秘術,說到頭來,還不是凡人成仙了道悟出來的?」
正在思忖間,忽見那環姬好似想起什麼,當下又對張入雲道:「還有一事相告先生,在姑婆嶺東二百丈處,有一參天老槐樹,若是先生有心,還請先生至樹下喚三聲石婆婆相試一試,到時若能進見得那位老前輩的話,可能于先生和何姑娘不無好處,只是到時可不要說是婢子說與先生知曉的才好。」
果然面前是一處極廣大的丹房,居中一方丹爐足有二丈六七,雖是多年不曾制煉丹劍,但依舊飄揚著一股子濃郁的香熏氣。
當下果然見張入雲已是寒聲道:「那也不必,東方兄只管施為好了,小弟自有本領抵擋。」當下又是將拳一引,輪番又上,只是其身形已是比先時快了許多,縱是輕功高強的東方文宇也已升瞭望塵莫及之感。
只是三人走的太急,不及將仙草遺下的兩片柳葉取走,連那小半截蜈蚣尾巴都給留下。但臨起時已然商定,即這般,過一會兒還要來將諸物一併取走。
百無聊賴之計,好動如香丘卻是坐不住,只望著江上風光,恨不得能生出些熱鬧來瞧一瞧。未知正在此時,卻聽見樓下好一陣人頭攢動的聲音,嘩啦啦只聽得酒樓樓板被震了個山響,轉眼間就已上來二三十個豪奴,俱是一身的錦緞,但瞧服色,卻又分別是兩府的家人。
再觀張入雲,卻是有些相形見絀,拳腳漸漸被對方壓了下去,但就如此之下,東方文宇也不敢有絲毫大意,只因張入雲一身輕功的騰挪展轉,已不似一年前那般只能用於躲閃。此時的他一身筋骨彷彿都能為其所用,往往招式精奇,俱是出奇制勝的路子,偏他拳腳間寸勁發力也是沉猛非常,近身博斗時,只激得東方文宇運起全副心思,不敢有一絲鬆懈。只為張入雲此時的身形比往年還要快了數倍,但有閃失,只怕自己就要被對方打個骨斷筋折,別的且不去說,便是眼前張入雲能用拳掌敵得住自己的天授神力,便已是他武功精進的明證。
再看張入雲見他罡氣襲來,只是將身向後稍退了一步,就未見其再行閃避,跟著卻是雙拳內抱,一時雙掌又是一切,當下也是一道凌厲的罡氣施出,只將東方文宇的罡氣打了個缺口,好讓自己身體從容穿過。再見對方跟首又是兩記打來,自己也是依樣學樣,雙掌連環放出罡氣,雖不見得比對方威力來的大,但他使力運勁都極巧,只將對方驚人的勁氣解走即可。
如此卻便宜張入雲於半空中借清靈羽的風力略作調息,將體內散亂的真氣一一調理,要知他方才也是勉強出手,一時間體內氣息已然有些岔了,如這時神猱輪番再上,只怕自己卻要受得一些內傷。
又過了多時,張入雲久候不至,忽然省得些意思,一時也不再呆待,自己也走到篝火邊歇下。果然才只睡著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卻見夢裡一位身著五彩霞衣,腰佩玲瓏玉環的佳麗與自己道謝。
他倒不在乎這些外物為人所得,自己沒份,只是眼前兩人手裡俱是仙兵,漫說東方文宇一身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便是那竺十八怕也差不到哪裡去。雖是自己不欲與二人相鬥,但此行張入雲是勢在必得,容不得他臨陣退縮,當下暗將左手流星指略緊了緊,便開口道:「即是東方兄開言,又是貴掌門師伯的嚴令,小弟怎敢不遵,只是小弟此來本無心於洞內各番寶藏,只欲將先人留下的道藏典藉一觀足矣。如此還望東方兄能網開一面,容小弟進內參詳片刻如何?」
不想香丘仍是搖頭道:「不會的,小姐當時知道我的身份后也是說沒關係的,但到後來,卻又不要我了!」
只是如此一來,那神猱也已知道張入雲一身本領確是不凡,竟可在與自己相鬥時還能抽空放出罡氣,如此看來對方先時恐留有些余手,而此刻它被張入雲擊落在地上,卻已是有些驚懼。
一時走至江灘邊上,果然寒風蕭颯,冷氣襲人,他二人都有一身內家功底,對此小小的冬寒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兩人行的半是卻始終各懷心事,未有人開口說話,過了半晌才聽得張入雲輕聲嘆道:「我方才那般對待那一群豪奴,是不是把你嚇著了!」
當下就見東方文宇乾笑了笑道:「何姑娘如此倒是錯怪在下了,想來入雲兄定還是未有得到尊師門的消息吧?」
當二人行的路上,張入雲問起香丘畫舫中事,及那主人的情形時,香丘卻故作神秘道:「到夜裡,人間主人家自會親口向你交待,阿雲你到時候自己問好了!說來你也真有眼光,平時看著傻傻的,但遇上這樣的事,卻是會挑揀。不但今夜我二人可上的姑婆嶺,連你也可得交一位佳人!」說到這裏,她又陰陰一笑道:「可是位美人哦!」說完她卻又從腰上小青所贈的荷包里掏出不少堅果子來,邊走邊吃。
二人此時俱都知道對方當年的心事,不由相視一笑,雖未開口,但心頭卻都是一陣溫暖。張入雲看著香丘嬌弱的身子,思及近來她屢遭的重劫,彷彿是老天爺專與這弱女子作對一般。一時又觸動他生平恨事,心下激動只將鋼牙一陣亂咬。但未防被香丘看出害怕,連忙藏了心思,再又勸她趕緊收回真身,將衣履穿上。
兩個時辰后,那般庭院廣大的普濟寺竟燃起了濤天般的烈焰,香丘站在遠處遙望著古寺,只一點點的看著那甚為莊嚴的寺廟在烈火中化為灰燼,卻是半日默默不語。
當下張入雲挽著香丘連在空中翻了七八個筋斗方才消了巨力落下身來,再看那化作金光的影子,此時也是在空中連打了十幾個旋子,安然落下地來。度其身形竟是比輕功一流的張入雲還要靈動許多,一時只看的二人驚訝不已。
張入雲也不答話,只將身略躬示意,已是掄起臂膀一拳砸了下來。當下他拳勢看著並不驚人,但到了只與東方文宇單掌相交,便是一陣石破天驚。二人立時各被巨力震的退了一步,卻是又將身晃動,一時戰在了一處。
張入雲見此又道:「是不是內里那矮少年姓竺,個高的複姓東方?」那瘦子人較精細些,當聽得張入雲說起那複姓東方的男子時,卻是猛然想起,連聲稱是。一時張入雲與香丘聞了證實了自己心中所忌,不由相互對視了一眼,俱都https://m.hetubook.com.com從對方眼中看得似喜實憂的神色。
香丘此時也生了驚異,一時仔細打量那怪物后答道:「這不是猴子,而是金髮神猱,聽小姐說過,這神猱已被青城前輩仙人帶往海外神山,卻不想竟還有同類留存在這世上。這類神獸極難馴服,能駕馭者定都是前輩高人,阿雲你與它相鬥,卻要小心些呢!」
張入雲知她說的后一句話,卻是在安慰自己,一時只淡淡道:「幸是有你在,才未釀成奇禍。不然那漢子,只怕真要做了我腳底亡魂了,如真這樣,他卻是我這輩子妄殺的第一人!」
東方文宇不想他竟是說翻臉就翻臉,先前雖料得今日多半會與對方相鬥一場,卻沒料到來得這般快法。再見張入雲一雙寒潭般的眸子,竟是碧波不起,沒有一絲隱晦,卻于自己一番暗地算計他人的心理不同,一時氣勢上已弱,當下直被張入雲目光刺的打了個冷戰。
東方文宇這番話說的雖客氣,但實質上已是指出張入雲已被金燕門掃地出門,再無資格來與他爭著峨嵋門下的秘藏。
香丘雖幾度要與其同行,但均被張入雲勸阻。當下只說自己去去就來,絕不久留,只讓香丘在原地靜候。待香丘又再想說下去時,卻見張入雲眼神與往日不同,一時她見了心裏竟有些害怕。當下拗不過張入雲,只得同意他一人獨去。
張入雲見此怎肯放過,忙拉了香丘,乘風般的鑽過陣法間隙,眨眼間便已是來到那洞前。正在兩人慶幸自己僥倖避過了奇門陣法時,卻猛然間聽得一聲厲嘯,跟著便是一團金光向著兩了撞了過來。
而那人看到張入雲來犯后,也先是一驚,卻又瞬時便已恢復了常態,一時還抱拳與張入雲恭聲道:「入雲兄別來無恙,兄這一身風神雲清,更勝從前,不想小弟今得在這蠻荒之地得見尊顏,真實是太巧了!」說完又是躬身一禮。
一時香丘行過張入雲身邊時,並未和他說話,反倒是嬌黠的沖他一笑,便隨小青上的畫舫。
一時張入雲聞得這一消息,卻是心頭一震,他雖早已知道自己過去一年間做的許多事,已給金燕門帶來天大的麻煩。但一時被告知自己師長已是不要自己了,當下於片刻間卻是不得適應過來。他未想到自己早已是算得的事情,但事到臨頭時給自己帶來的打擊,卻是遠比想像中來的要大的多。
未想香丘聞言卻是面露喜色,欣然點首。當下二人算還了飯錢便已起身而去。
正在這時,那先被張入雲打傷的金髮神猱,卻是手裡拿著打中自己的兩枚銀燕鏢,躥至沈綺霞面前,苦著臉,不時扯動其纖纖玉手,又指著張入雲,怪叫連連,彷彿是在為自己訴苦,欲讓其主人為自己討回公道。
張入雲雖有疑惑,卻見香丘沖自己直笑,知她曉得內里詳情,便也不便再與那丫環多問,當下正有些猶豫,卻已被香丘拉了前行,一時便離了這河岸。
他說的這話時,卻先惱了一人,當下就聽得一聲嬌叱道:「什麼外人不外人的,你這假道學的偽君子模樣,最惹人討厭。要知阿雲也是峨嵋同宗總算得是什麼外人。便是這姑婆嶺也已是峨嵋教下的分支,你只是仗著自己是長門嫡傳弟子而已,事先又未徵得這洞內的主人允不允許,還不是和我們一樣是私闖人家洞府。再說我們阿雲不像你們私心這般重,不但偷看了道藏,還拿了人寶物,最後卻還不許別人入內同參,又還得便宜話,說得這番大道理,真正一副偽君子的模樣,好不要臉!」
一時思索之下,若有所悟,卻笑著欲對香丘訴說自己心中的想法。未想香丘見他面露難色的模樣,倒是搶著他之前說道:「阿雲,你是不是想幫這群人?要去也行,不過話可說好了,你忙歸忙,午飯卻可是一定要做的?餓壞了我,我可不答應!」
一時張入雲也想起什麼,當下也問道:「沈師姐見到過葉師妹嗎?」他說到這裏,暗算了算時日,此時離年關已是十日不到,而葉秋兒出關只怕已有近一個月了。
張入雲聽了有些奇怪,問道:「哦!不知這位石婆婆是何等人物,是仙子的長輩嗎?」
張入雲瞧在眼裡,為她如此有這般純凈的心靈所感,一時竟是瞧的痴了,說不出一句話來。正猶豫間卻聽得遠處傳來一陣喧嘩,原來此時遠處碼頭趁夜,駛來來了兩座商船,想是主人急於解貨,雖是冬夜,但也雇了挑夫前來。當下眾苦人出力挑擔,旁有豪奴監工,不免生出些響動。
香丘本來惱它,此時看它如此乖覺,卻又不覺笑出聲來,一時其銀鈴般的笑聲,卻讓場上凝重氣氛變的大為緩和。
而在他二人出得洞口的一剎那,沈綺霞已是將臉上兩行清淚試去,不留一絲痕迹,當真是迅捷無比,手段高強。
到此刻,香丘才真的有些信了張入雲,但略一尋思,又委屈道:「阿雲,對不起,這些日子以來,我怕你知道我的身份會嫌棄我,老是對你亂髮脾氣,讓你受了好多委屈了!」
張入雲忽聽得香丘一改往日辭色,他本是一時著惱,亂了氣度,此時見香丘就得一付苦口婆心,立時便已醒悟自己方才嗔怒,已將香丘嚇到,一時心驚已然將滿腹的戾氣化了個烏有。
只是東方文宇見此,卻是嘴角一笑,就見那本被張入雲敵住的裁雲劍劍身一抖,旋即便是一片銀光暴漲,與此相較,張入雲手裡流星指化成的銀盾便已顯相形見絀。當下就見那劍光抖動間,竟是順著張入雲的手掌,直向著他的臂膀上斬落。
三人手中都各有一柄利刃,尤其內里那名女子的手上一柄長劍最為厲害,抖手就是好幾丈的紫色劍芒。一妖三人相鬥良久后,那蜈蚣終是敵不過三人,當下一劍被那女子將尾巴斬去一截,卻是忙往山下逃去。
一時他心急怒起,當下暴喝一聲,便是一個龍斗發勁,將個張入雲震的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的飛退。卻沒想到,張入雲竟是在空中翻了個筋斗,便又輕輕恰恰的落在了地上。觀其行止倒是未曾受傷的樣子,反倒是自己,因一時強運內力,雖是功力大時,但也不免岔了內息。但是他此等所為,卻是早有所算,當下他一擺脫張入雲,便是對著竺十八大叫道:「竺師弟,把宙天劍給我!」
她本就美得驚人,一時口氣里略有變化,卻又有一股子風騷動人的妙態,當下張入雲見她笑的媚人,也經不住渾身一顫。心想這環姬如此嫵媚,卻也難怪她會與那洞庭小龍子做出私通的事來。看來神仙也與凡人差不多,至今後,卻也不必將這班仙家,看得高高在上,不可揣摩了!
一時間張入雲和香丘見人都去的盡了,卻是鬆了一口氣,只是因守著沈綺霞臨行前所說的話,和東方文宇出洞時的神態,張入雲一顆心卻是越來越是陰沉,但如此在洞口處止足不前,終也不是個辦法,略一躊躇間即回身召香丘一同入內。
沈綺霞見此時再不能耽誤,卻忽地扭過頭來與張入雲道:「張師弟,這次是我一時太過小心對不起你,你、你不會怪我吧!」她話聲說的甚是沉重,一時動容,眼眶內的淚水竟是涌了出來。直把個張入雲看了個目瞪口呆。
張入雲本只在看著眾人勞苦,卻倒為留心那些男子的相貌來,聞言仔細看了看,果然如香丘所言,俱都是些十七八歲的後生,個個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其中多有人長相相似,竟如孿生兄弟一般。
張入雲再轉過身看那河水,就見水面上泛起有長物事遊走過的痕迹,卻只在自己轉身間便已消失於遠方。至此時船上的梢公已能用槁撐船前行,不需再得眾人助力。過不多時,就見小青已送了香丘下船,而此時的香丘卻是滿臉興奮的模樣,走到張入雲面前,卻又有些怪模樣,當下倒並未與他說知船中的情形。
陡然間即見他輪臂砸拳大喝一聲:「破!」此是他全身功法所聚,加上密宗真印不凡,當下一片紫氣升騰,結了一個大大的勁氣化做的氣球,跟著那紫色氣體漲破,竟是將這諾大的桃林震地抖了幾抖。隨之只見內里有數株桃木因受了震動,顯出一抹青綠色的光華,而眼前繁茂的桃林,也瞬即變地狹小起來。只是張入雲功法有限,還不能藉此真印破了眼前法術,當下那桃林隨著青光晃動,轉眼間重又合了起來。
一時身剛落穩,又見一條灰影在人群中一閃,定眼看去時,卻見張入雲正一腳踩在那胖子的胸膛上,口中恨聲說道:「你這豬狗奴,竟敢口出穢語,當眾污人,這麼想死嗎?我成全你!」說完左足運勁,那般健壯的惡奴竟被他踩的胸骨嘎吱作響,縱是拚命掙扎,也是不得將張入雲踩著自己胸膛的腳舉得一分。
她話音剛落,東方文宇卻已是失聲道:「這怎麼可以,沈師妹你這麼就答應他,日後被掌門知曉必有責罰!」
張入雲此時自是明了她的心思,當下也不去問,只攜了香丘向南飛奔。到得此刻香丘才將一身輕功盡數施展,這一日里,張入雲竟是拼盡全力,也是怎麼也無法趕到香丘頭裡。當下香丘見張入雲趕不上自己,卻是在一路上止不住的嬌笑。
香丘當先只以為東方文宇為人奸滑,一身武藝比之張入雲只怕多有不如。未想此時二人只相鬥一刻,她便對東方文宇一身本領有所改觀,暗思其人不但奸狡,便是一身本領也是可觀,阿雲那般拳重,當下也只與其戰了個平手。
香丘聽他語氣輕鬆,不由還是問道:「怎麼?你已經完全好了嗎?不將沈姑娘毀了石壁上的圖解放在心上了?」
多日往尋無獲,張入雲也多少有些氣餒,雖是知曉峨嵋派三位弟子早已是在許久之前打探過,但此時也已不再為恐三人先於自己捷足先登而著急生惱。一時安下心來,立定要在此地長住。這一日二人因在山中待的日久,隨身所帶的食鹽已用的不剩多少,只得出山採辦。
香丘見那花瓣好看非常,雖知因是件法器,當下卻是未生得多少警醒,但張入雲眼光過人,卻見那花瓣邊角處,隱有寒光閃動,又是只轉念間便已至了二人身前。張入雲見此大驚,趕忙拽起香丘,一個箭沖,便已閃過一旁。即如此,自己一身衣裳也已有多處被那花瓣劃破,臂膀上也被劃了一道三寸多長的口子。尚幸傷口較淺,並不從受得重傷。
誰知那兩位財主都是世族豪門,交遊廣闊,勢力極大,竟追了二人數百里,竟同時在這樂江縣將其尋到,此時好容易將二人捕到,卻哪裡能輕易放過這對騙子。
想到這裏,本想罵幾句峨嵋派和東方文宇,但好不容易才見得張入雲轉了色,當下卻安慰他道:「那是自然,阿雲你這麼本事,又能吃得苦,隨便習得哪一派的內勁也是一樣能造就。哪像那峨嵋派,卻只會嚼著前人留下的沉糧度日。」末了,她仍是一時忍不住,不由憤憤地道:「就當便宜那臭臭地東方文宇,縱是得了這一時的便宜,日後我們再討將回來,也是一樣,到時我一定要看著他那欲哭無淚的模樣才得開心,只是阿雲到時卻不可阻我,不然我真的是要生氣了!」
一時見東方文宇被她說破心理,直騷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正在快意,還想再上前多罵得幾句,卻早被張入雲從一旁將身拉過,止了她的興頭。
為此兩伙人就地摩拳擦掌,看樣子竟要在那德閑居樓上火併一場。張入雲近來心情本就不好,且自普濟寺一時,胸中戾氣大漲,此時見了眼前一群惡奴不但擾了自己清靜,且還為了一個利字要打個頭破血流,驚動四座。當下已是犯了怒,只是到底守著日常氣度,一時間卻未有發作。
一時里張入雲看了心痛,忙軟語安慰,再回身怒視那神猱,不想它見傷了二人,卻是一陣桀桀怪笑,看神色竟極是快意。張入雲見之大怒,先將香丘讓在自己身後,跟首左掌一翻,已是將流星指套在了手上,足下再一點向那神猱存身處縱去。
其中那矮少年和那少女本欲作罷,但另一長身男子卻說那蜈蚣體內有什麼火龍珠,力要追逼,另兩人見此耐不過他,只得答應。但那女子心思縝密,卻在臨走時將那枚仙草匆匆起走。不想卻被矮少年笑她太過小心,而那女子卻答道:「這姑婆嶺上靈物甚多,終還是以小心些為好。」
如此一來也犯了他的嗔性,要知他這一年來的辛苦,為的也就是眼前事,此時雙方還未比斗,自己氣勢就已被地方搶去,當下東方文宇也是愈發氣惱自己於今日還在氣勢上示弱於人,短了自己英雄氣概。一時興動,便將身往前一衝道:「如此也好,到底手下見分曉來的爽快。」說著將手中才剛得的仙劍拋于竺十八,含拳一抱,道了聲:「請教!」
正在張入雲和東方文宇怒目相視,正欲拼個生死的剎那。卻聽見當頭一聲嬌叱,直如蛟龍出海,鳳舞九天一般,摧得眾人雙耳生痛,心膽皆晃。當下尋聲覓人時,卻見自那洞府深處,已是走出一位粉面含嗔的妙齡女子,不想她一身功力竟得這般高強,卻把個張入雲和東方文宇一身殺氣于這一聲嬌喝下,壓得個點滴不剩。
當下張入雲想了想方開口道:「小時候,家門口有小男孩,他生性頑皮,一日將一個小板凳套在頭上玩,不想等他玩累了想除下來的時候,卻怎麼也拿不下來了。當時只嚇得他又急又哭,未想他越是急越是哭,他的頭卻漲的越是大法,更拿不下來。喏,就和你現在的處境一樣!」
也虧那神猱承天地靈氣到底是天生神物,張入雲那般厲害的銀燕鏢,也是在瞬時躲過了兩枚,不想最後一枚卻真是躲不過去,欲想仗著自己爪牙厲害空手去接,卻是只一接觸,便是分辨出對方暗器厲害。一時間想避已然不及,當下左爪兩枚尖利如鋼刃的指甲已是被銀燕鏢打飛,如此之下那銀鏢上附著的內勁卻仍是未盡,又是將它剛硬至極的門牙打掉了一顆,才落在了地上,只痛得那神猱扭身翻了好幾個筋斗驚天似的痛叫。
東方文自己這一年多來,因掌門師伯見他上一年于天下英雄面前大敗,痛定思痛,才特准他與當年武比得了第二的竺十八共同精修峨嵋上乘心法,一年下來,在眾位師伯努力栽培下,其一身功行也是大進。東方文宇本就天賦奇高,此後知恥而後勇,一身本領愈發了得,此番他剛剛與自己師弟將洞內藏珍取到手,卻又有張入雲登門,本就有意與其比試,當下再見張入雲一年來也是進境不小,一時間一顆爭勝之心,卻是越發地盛了。
眾豪奴循聲而至,一時見是那瘦子躺在地,大喜過望,如惡犬撲食一般,三兩下就把那人給包成了個棕子,起腳抬手就是一記,直打的那瘦子殺豬似的亂叫。而那矮子也在趁人多欲落跑時,為眾人發現,一併綁了,當下里也是一陣的拳打腳踢。如此一來,自是驚動了店老闆,一時忙上前在一旁勸解。
兩人見那金子厚重,怎麼也要有十兩左右,雖是遠比不得方才那多珠寶,但所謂見錢眼開,一時見了眼前這黃白物,依然是動了心,二人又怕張入雲威勢,當下卻是一五一十將得寶的來龍去脈說了個仔細。
張入雲聽了,黯然道:「如此說來,那我們只能到此止步了!」
如此這般,幾日下來,兩人幾乎將周圍山林走了個遍,卻無論怎樣也無法近得那山崗。到此時兩人已知這山中定是施有前輩劍仙的禁法,但二人苦於修行淺薄,卻那裡破解的了。到了此刻,也只得用那水磨功夫,日日前往試探。多日不獲之下,張入雲誓要將那密林每寸土地踏遍,也定要找到此山的入口。
只是到得後來,他見自己周身力氣使盡了,那船也未行的快上多少,不由將體內真氣提起,瞬時間自己一身氣力大漲,卻未想到與此同時,那背上繩纖上傳來的沉得已極的巨大陰力,也是隨這削減了許多。當下只聽得眾奴鼻下哼出歡聲來,眾人步子已是因https://www.hetubook.com•com此快了許多。
張入雲見有轉機,忙又問道:「什麼笨法子?你且說來聽聽,說不定用在我這笨人身上,卻是最相得益彰呢!」
而再看了胖奴才,此時早已被張入雲運腳力壓的胸骨內陷,一時間呼吸有出無進,口吐白沫,一條性命已是去了一多半了。
香丘聽到此時才知道張入雲是繞了彎子嘲笑自己,一時嬌嗔道:「我頭才不大呢!阿雲的頭才叫大呢!」一時忽然醒悟道:「我知道了,那個淘氣的小男孩一定就是阿雲你……」
再過一會兒,卻又見沈綺霞面露難色,思忖片刻,方與張入雲道:「張師弟來的甚是不巧,我三人已到的此地十七日,剛剛將前輩仙長的符印破去,內里的藏珍也已盡行取走,至於道藏也被收去,因掌門曾有嚴命,卻不能取出與師弟一同研修。方才東方師兄定是未有與你說的明白,才至於惹得這一場無謂的爭鬥,只希望張師弟不要因此一事,傷了我眾人的和氣」
張入雲本也帶得指南針,只不想那姑婆嶺一帶磁石密布,待自己拿出指南針辨認方向時,卻見指針如個風車一般的亂轉。
但正在她焦急時刻,卻又聽張入雲端聲道:「只是小弟此番前來,志在必得,若東方兄真的為難,小弟也無意在此口舌上多惹紛爭。你我都是江湖中人,所謂多說無意,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說完雙手一分,瞬時已是一道極凌厲驚人的殺氣,直向東方文宇射去。
香丘見今日張入雲語氣神態均與往日迥異,為防他又再生怒做出什麼嚇人的舉動,卻忙在旁勸解道:「你二人即被方才一班人得知身懷異寶,卻怎能將放得過你們,剛才我哥哥當著眾人的面將財寶分給他們,其實卻是救了你倆的性命,要知那雖看似奇寶的物事,卻實是凡人的催命符,自今這一事,卻不要再自尋煩惱,要知妄財莫取,你二人這般人物,縱是一時到了手,日後還有殺身之禍呢!」
幸是香丘這一路上,倒是沒有生什麼嬌氣,只一路隨著張入雲而行,中間有採得的奇花異果取食,也得一樂。而張入雲與她在外野宿已久,熟能生巧之下,廚藝也是日進,縱是整日吃的都是滿山的野食,卻也可被他烹制的色香俱全,日日花樣翻新,只哄的香丘眉開眼笑,久居蠻荒之地樂不思歸。
環姬笑答道:「此時天色不早,丑時即要動身,還請先生早些休息才好。至於小廟就在順河而上半里處,可不敢當先生造訪,還望先生此一去姑婆嶺,馬到功成,一償夙願。」說完又曲身福禮,只聽得裙角玉環叮噹作響,佳人即已轉身逝去。
眼看著張入雲此時無奈傷心的模樣,當下再也忍耐不住,忽地鼻子一酸,卻是落下淚來,忙搖動他身子道:「阿雲,你別急,你這個樣子,我好害怕。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只要我們再細心些,再耐心一些,總會找到你想要的圖解的,我陪你!」
正在這要命的一刻,卻見那洞府深處忽然閃出一道銀色劍光,當下如神龍擺尾一般掃過,立時將那枚致命的銀燕鏢撞落。跟著就見內里跳出一個人來,口中還大喝一聲道:「什麼人這般大胆竟敢擅闖我峨嵋聖地,傷我守山神獸。」一時立定看見是張入雲和香丘一男一女,卻是舉劍就刺。
五日後,二人已是來到了蜀中深山密林之中,這五日來,他二人已按著那瘦子所繪的地圖在密林中繞了兩日,卻始終不得門徑,明明見著那姑婆嶺就在面前,但行得近時,卻始終無法靠近。
再說東方文宇,自被香丘譏諷過後,臉面上下不來台,所謂君子可以欺其方,此等言語如用來對付張入雲倒是相宜,但面對香丘這類刁蠻任性的小丫頭,卻是完全無有了用武之地,一時雖說言語上將就的過,但內里原因大家彼此自是心照不宣,倒是不容得他發怒。
香丘側頭望著他,見張入雲雖是抿著嘴,但臉色已然平復如常,並未再流露出傷心憂怨的神態,心下一輕,便安心隨著張入雲出得了仙洞。
當下張入雲即手指一名豪奴將被縛的二人解開,又指點那人將兩人腰間的金銀和一個錦囊解下。待解開那錦囊,即見從中滾出兩粒龍眼般大小的赤珠,並兩片柳絲般的綠葉,一時寶光升騰,將個德閑居映了四壁皆赤,滿樓生香。
如此之下,過得兩個時辰,竟行出四五里的路程,只是那纖繩上傳來的阻力始終不減,而此時的張入雲已是汗如雨下,周身被自己的汗水浸了個水濕。一時眼望前方,卻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了局。正在這時卻見船家已將船停住,眾奴見此,卻立時筋疲力盡的坐倒在了地上。
張入雲一出得洞后,便是四處覓食,二人也均餓極了,一時雖只能生食一些山薯,但也吃的十分香甜。張入雲自得香丘生血補身後,身體雖是受創極重,但元氣卻未見短,只他是此時身上無有衣服,僅憑混天綾遮體十分尷尬。
張入雲此時倒真是餓了,聞言只略謝了一聲,便已接過,只是想到香丘至今也還未有飲食,果然回頭看去,見香丘看到自己得了食物不管自己,卻在此那兒鼓著個腮幫子,正生著悶氣。一時欲再與那婢子開口,卻見那婢子已先笑道:「義士還請放心,與尊駕同行的女伴的一份,婢子也已備下了,還請公子自己先取用吧!」
當下東方文宇將劍取在手中,卻是忙將長劍自劍鞘中抽出,一時眾人只覺眼前一暴,跟著即是一股寒氣流來。定睛看處,卻見東方文宇此時手裡已然又已多了一柄銀光閃爍的仙兵,雖是長短與自己右手內的裁雲劍一般無異,但劍芒卻是已多了兩三丈有多,其劍身的銀光也要比裁雲劍亮的一倍。
到此時張入雲有些似懂非懂的意思,只是他向不喜歡追問於人,現下小香丘又有點似喜似嗔的神態,一時倒也不敢去問她個詳細,便將此事作罷。當下到了林外的村落中,採辦了食鹽,便又重新回的林中,只是到了夜裡,直至月上中天,卻也不見那主人家來訪。而香丘卻早已是上了張入云為其準備的樹帳下歇息。
又難得這洞中多年無人打掃,卻是如此的潔凈,張入雲當下見了略有不解,卻被在一旁的香丘看出,笑他是鄉巴佬進城,頭一會發市。卻是伸出纖纖玉指,指向洞頂上一粒碗口大小的玉珠說道:「此時避塵珠,是修道人洞府內必備之物,阿雲日後見得洞府多了,也就不足為奇了!」
香丘見他狡賴,又是指著他罵道:「胡說!你這是假公濟私,我最見不得你這樣口是心非,肚裏藏奸的偽君子,偽君子!!」說到這裏,她一雙玉指已是快插到東文文宇鼻孔里了。也難為這峨嵋大弟子,也真是一副好涵養,被香丘這個小丫頭罵了半日,卻也沒有發作,只是心理被香丘說中,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至此時,張入雲也不再多語,一時又與老闆借筆墨,另擇了一靜室,令他二人繪製一幅姑婆嶺所在的地圖來。那瘦子倒是粗通些文墨,雖是粗粗繪製,但也交待的甚為清楚。
香丘聞言先是猶豫了一下,其後卻又很點了點頭道:「是啊,阿雲先時那樣的舉止,確實把我嚇了一大跳,你不知道,你方才那麼狠心腸,幾乎把那壯漢五臟六腑都給壓了出來,我當時嚇得差點都以為你不是你了呢!」說到這裏,她卻又笑道:「幸虧你及時醒了過來,不然真的要嚇死我了!」
沈綺霞聞得笑聲,也是一時醒悟過來,當下忙將怒色蔵起,又見道香丘臉上有傷,卻反倒斥責那神猱道:「受了一點小傷,便這般痞賴,怎不想想自己也有不是之處,我看眾人身上的傷勢,必定是你傷人在前,才被人惱了打傷的,是也不是?」那神猱本還想分辯幾句,只是它乃天授神獸,最擅觀人氣度,此刻已然查覺沈綺霞內里氣惱非常,它本還以為主人如此氣惱是為張入雲二人所發,自己才敢上前邀寵,未想卻是想錯了花頭,當下聽沈綺霞口氣不對,卻又哪裡還敢再與其相強。
到了此刻圍觀的眾人這才發覺氣紛不對,見張入雲竟已起了殺機,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生生將活人踩死。瞬時間自張入雲身源源不絕流出的殺氣,直震得德閑居樓上諸人,人人膽戰自危,有膽小的已是矇著眼睛不敢去看,還有那見機想抽身逃跑的,但卻偏偏提不起膽力,使不動力氣。
這一日二人到了樂江大縣,也是無有所獲,鬱悶之下,只得到了當地最大的酒樓德閑居吃酒散心。因是年關將近,當地又是瀕臨岷江與金沙江的水路要衝,往來商賈雲集。雖是二人來的甚早,但也險些無有空位。
香丘先時不慎為那金猱將自己花容損傷,雖是傷口甚淺,日後可得平復,但終是要過些時日才能見好,當下自是氣惱非常。此時再見這東方文宇拿話來擠兌張入雲,她知依張入雲的性子,難保不被對方三言兩語就打發了。如真這般自己二人萬里奔波不但白忙一場,還要看張入雲負氣傷心。當下怒從心頭起,便是一陣討白,至后說的興起,卻是忘了顧忌,一雙玉指只怕就要指著東方文宇的鼻子,問候其先人了。
那美人聽他有此一問,一時卻是臉上紅了,略顯害羞,思忖了半日方才答道:「賤妾環姬,乃此地汜水的水神,只為上月因朝見朝陽君,與洞庭湖赤陽君小郎子相會。一時不經檢點,與之私會,后被赤陽君發覺,本要追了賤妾的性命,幸是朝陽君念得賤妾日前曾為天府織得一幅五鳳朝陽圖,略有微勞,才得放過。但即此也將賤妾打了三十金花杖,而小郎子也被赤陽君深鎖于洞庭湖底。只不想他龍性剛強,至后竟掙脫鋼枷一路隨賤妾而來。只是賤妾一錯豈能再錯,至此方有了今日小郎子于河底留難一事。幸是得遇先生仗義相助,因先生是義士,頂上放得七尺赤光,小郎子也是在藉的水神,不敢相擾,后又得先生出真力相助,縱是他又糾纏了個多時辰,最後見賤妾已然到得府坻,也只得做罷。」說完這話她臉已紅了,卻是以袖遮面,不敢於張入雲對視。
張入雲見她離去,自己當下也于猛然間驚醒,再看不遠處草榻上的香丘,卻也是嘴角間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看情形那環姬恐也于夢中與她相會過呢!
張入雲見他劍光靈動,出手便是四五丈的芒尾,也是心膽皆寒,無奈之下,只得運起流星指化作光幕與之相抗,就見得空中一陣銀星四射,雙手都各被震得倒退了四五步。當下二人第一反應便是檢視手中的兵刃,尚幸兩人手中使都是奇寶仙兵,一時倒也未見損傷。
二人瞧了半日才得明白,原來那蜈蚣竟守了一株仙草在那山崗上。而那三名年輕男女看其意思,卻是有意搶奪那仙草方才與那蜈蚣爭鬥。
沈綺霞未想到張入雲會忽然開口問起葉秋兒來,一時有些怔住,但只轉瞬間便已恢復如常,只開口道:「葉師弟二十天前便已出關,只為她一年來功行大進,掌門有心成全,因要傳她本門上乘心法,是故此次沒有前來。香丘若要見她的話,恐還要再過半年時間,我師妹才得下山路!」
張入雲見它來的好快,趕忙鬆開香丘,與那怪物斗在一處,不想他連施了十余般身法竟也是未佔得分毫便宜。至最後只得一個暴喝,施出全身功力,打出一記驚天的劈空掌力,這才將那怪物震退,一時它落下地來,便泛起金光耀眼的瞳子,竟是射定了張入雲。而張入雲那般厲害的眼力,也就與它戰了個平手。當下他不由大驚道:「這是什麼猴子,竟得這般厲害?」
張入雲聞言笑答道:「此事與沈姑娘有甚關係,她也不過是謹遵師命,一時又有些過於小心罷了。再說縱是她知曉是我二人前來,當著東方文宇和竺十八的面,又怎好徇私。我就算是想得到此間圖解,也還是要大費一方周折。
東方文宇不料他竟是出口就說了實話,一時倒把先時準備的好多刁難刻薄的話弄的沒了用處,要知張入雲一身內勁有所缺失,廣有人知,不但他自己知道,便是身旁的竺十八也有耳聞。此刻見張入雲一身磊落,倒是不比那奸滑狡黠之輩可以鬥口,一時倒是讓他很不自在起來。
說到此時,她忽然眉關一皺,猶豫半晌,方才對張入雲道:「倒是張師弟你,這一年來江湖上屢有傳聞你在各地有不好的消息,一時崑崙和崆峒派門下年輕子弟都有心要尋你晦氣,我雖不知你是為何事與人結怨,但江湖險惡,你又孤身一人,總是小心忍讓一些才好。」
東方文宇本還有心想留在此地見一見張入雲暴跳如雷的模樣,卻未想到沈綺霞卻抬腳就走,一時想去阻攔,卻又不知說什麼好。正在這時自己身旁的竺十八也向前一步與張入雲見禮道:「張大哥在此有事,還請自便,小弟也要急於與沈師姐回山,卻不能在此地相陪了,失禮!失禮!」說完也是邁開步子往沈綺霞去路上追去。那神猱與他最為相熟,見他去了,不免也跟了去,臨走時候,因想著張入雲傷了自己不忿,卻是露出屁股,衝著張入雲這裏扭了幾扭,又對著他怪叫一聲,才一顛一顛的跑了出去。
未想待那東西落了地,二人注目看定,原來卻是一隻渾身長毛腦後生有披肩金髮,怪模怪狀手腳極長大的猴子,那怪物甚是凶狡,只一落地,便是暴起縱身,二次向張入雲襲來。
每當自己腳底多出一分力,張入雲只覺腳下人的性命便被從其身體壓出去一分,一時看著那惡奴痛苦猙獰扭曲的面孔,他竟是無有平日里的一絲憐憫,而是咬牙凝眉,恨不得將這醜陋的面孔一腳踩死。
一時他想瞧個究竟,卻是多時未有離去。香丘見張入雲臉上神色,已有些明白,倒也不來催他,只是她身是女子看事物角度與張入雲略有不同,一時端詳了一會兒,卻忽地開口道:「咦!這些家僕怎麼生的個個美秀,倒像是一個模子里倒出來似的!」
一時香丘一急,卻是險些哭了出來,哭叫聲剛起卻立時將張入雲驚醒了過來。當下見腳下惡奴已是被自己壓的幾欲死去,忙將足提起,放過其性命,雖是如此,但心下一恨,卻是又提足將那漢子一腳踢了出去。
正在她驚懼間,卻猛聽得空中一個霹靂炸起,跟著眼前飛灰一掃而空,卻將那神猱已是在空中連翻了數十個筋斗落在了地上。再看張入雲,也已是浮在空中,久久不曾落下。
當下那瘦子因害怕的厲害,撲出去的身子用力過猛,此時再被張入雲打中穴道,一個站立不住,卻是徑往香丘處栽去。
東方文宇見頃刻間去了二人一獸,自己在這裏也是尷尬,心灰氣喪之下,也只得朝張入雲一舉手,跟著也撥動身形,追了出去,至於先時說的什麼要封閉洞口的胡話,卻是一時間也顧不得去圓了。
待二人離開后,一時間場上倒是落了個清靜,張入雲見此時礙眼的人都已去的盡了,因沈綺霞多日不見,心裏倒是想趁便與她相談幾句,但不知怎的,總覺身旁多了一個香丘卻又有些開不了口,想說些客套話,卻又嫌太假反倒顯得與沈綺霞有些見外似的。當下他欲言又止頗為尷尬,偏沈綺霞在此時也是半日不曾開口,一時間,便是日常有些粗心的香丘也覺得有些彆扭起來。
張入雲自食了那香糯和香茶后,只覺精神百倍,轉眼間一身疲乏便已消盡,再看那一眾青衣小廝也是在這一會兒功夫之內,便已恢復神氣。當下眾人也不多話,便又拉過纖繩上路,此番眾人有了精神,船速行的又快了一些,說來奇怪,愈拉到後來,張入雲愈覺得那纖繩上傳來的阻力變地愈小。
原來兩人本做的藥材生意,仗著自己在蜀中深山走的慣了,又通當地土語,一兩年下來,總要到那山中走上一趟,雖是辛苦危險的厲害,但每次下來獲利甚豐,長年下來,已成了定例。
如此一來,倒是讓香丘心裏輕鬆不少,一時見沈綺霞不問自己根由,卻是放下和_圖_書心問道:「那葉姐姐呢,她不是向相沈姐姐形影不離的嗎?怎麼今次她卻沒有能來?」
那神猱天生心性,遇敵避重就輕,做了自己打算,只欲傷的一個是一個,不想它如此作想去趁勢欺負香丘,卻是犯了張入雲的凶性,當下手腕一抖已是三朵銀花飛出,如電射般的打向它周身要害。
可還沒等它欲回身報復,張入雲又是雙手連揚,一時竟連珠揮出了七枚銀燕鏢,此是他安心要取那神猱的性命,手下再也沒有留下一絲慈悲,每一枚銀枚相續揮出都是用了全身功勁。此也時他頭一次遇敵使出手底暗器全數手段,瞬時間,只打得那神猱雙手十指鋼爪只剩下兩隻,並左肩右跨各中了一枚銀燕鏢,幸是它天生銅皮鐵骨,又得一手皮毛最擅解力。如此才未將它打殘,但就這,也已是毫無還手之力,痛叫連連之下,卻眼看著張入雲最後一枚鎖喉的銀鏢就要取了自己的性命。
張入雲自己多日來在這山中打轉,已是悟得些其中道理,見之,已知身前桃林施得禁法。不由的眉間一皺,但自己二人身已至此處,怎可輕言放棄,當下仍是領著香丘得前行,倚仗自己目力異於常人,瞧定了方向便作前行。不想每當二人挨進了那洞府,總是腦間眩暈,隨之身前路徑樹木重又變得繁茂。幾次下來均是如此,不由間二人已是停下身來,暗自思索。
當下張入雲聽得她這一番話,先是為之一愣,知道對方雖是語出關心,但身為女子說的這話,卻是於她有好多不便,幸是身旁無有峨嵋弟子,才得免於為人誤會。再又聽她言語真執,知道她語出如此,實是為自己著想,當下又想起她年前病榻前送葯,心頭一暖,卻是不知該怎麼回她才好,過了半日才認認真真將頭點了點。
聽到這裏,東方文宇又打了個哈哈,一時作難色道:「原來入雲兄真的還不曉得,只為半年前,因入雲兄攜一位邪派妖女打死打傷昆明世家子弟劉雨清及其眾多家人,令師李志遠知曉后已是廣發江湖告貼,聲稱兄已不是金燕門門下了!所以此番細算來,入雲兄也已不是我峨嵋宗下,眼前這洞府,小弟也實是不好讓兄台入內。」
二人多年辛苦,卻未得富足,心貪之下,不舍眼前機會,一時竟留下在林中夜宿,果然到了夜裡卻見一地升出寶光。大喜過望之下連忙趕了過去,一時爬到山崗近前一看,卻將二人驚了個心驚膽戰。原來先前的那位矮少年此時竟和一男一女三人合力斗戰一條身長一丈有餘,巨大無比的蜈蚣。
只是即便如此,他心下卻也不懼,畢竟自己仙劍在手,又得兩丈長的劍芒,一時手腕里只方寸間的轉動,卻已可抵得過對方十數丈的騰挪。他張入雲輕功再高,也比不得自己手中劍來的靈動。當下瞧定其縱身路徑,即是一劍刺向他的來路。
當下他又望了一眼香丘,果然香丘見張入雲面上轉了合色,一時皺了多時的眉頭,也稍稍放下了一些。
說到這裏,她卻用手來拉張入雲,本還在擔心要費一番力氣,卻未想到只一伸手,便將張入雲扶了起來。一時已自睜開眼睛看著香丘,略一對視便開口沉聲道:「香丘,你別擔心,我沒事!只是有些累,想躺在地上歇一會兒。」說到這裏,卻是又嘆了一口氣,一時目光如霜,只看著滿室的碎石道:「真的是太累了!累的我差點都起不來!」
就如此,也被那神猱搶先一步,與自己手腕相對了一掌,一時自己先天罡氣只施出五分功勁,而那神獸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更是別具一功,當下受了張入雲這一記先天罡氣,就見那毛髮上一陣波動般的滾動,竟是硬生生把個威力巨大的先天罡氣氣勁給解走七八分的力道,雖也是打得那神猱手腕痛疼欲裂,卻到底是未能傷著它分毫。
張入雲見兩人一副死到臨頭不舍財的樣子,卻是冷笑一聲道:「真是死到臨到不知死!」
張入雲見此,忙出口安慰道:「不急不急,你先休息一會兒再說,恐是你太過心急所以才會力不隨心。我且和你說一個我小時候的笑話你聽,待你聽了之後,說不定卻有些用處。」
一時間眾人都沒了言語,只待沈綺霞開口,未想半天時卻只見她漲紅著一張臉,只盯著張入雲不語,一時卻把個眾人看的有些摸不著頭腦,只當她也要有些責難的話斥責張入雲,卻又有些礙於情面,不好開口。
正在張入雲思忖間,卻聽那東方文宇道:「只不知入雲兄到得我峨嵋前輩修行洞府門前所為何事,卻又為何將我守山神獸打傷?」
正待詢問時,卻見東方文宇二人已然是出得洞來,當先一個東方文宇一臉如釋重負,滿面得意的樣子,而其身後的竺十八卻是面色有些陰沉。
未想香丘卻是見不得這個,當下又是指著東方文宇鼻子罵道:「你這峨嵋派的大弟子好不要臉,明明是害怕阿雲得了前輩仙人的秘典,日後修行便再也不追不上他。卻使得這許多張智來訛阿雲。其實就是阿雲得了道書,你也一樣得了,大家扯對直,也只是個不偏不倚的局面,你如此苦苦阻擾,只為心裏知道你實是比不上阿雲而已。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若覺得我香丘說錯了半點兒你的心事,你儘管直言,只怕你就是那種藏頭縮尾,心中事最見不得光的偽君子!卻是不敢與我對質!」
香丘見他有些灰心,忙勸道:「若只是些障眼術小法,我卻還知一個笨法子破解,就是阿雲可能不願意卻行施。」
那神猱雖先時見過張入雲本領高強,卻不是真的懼怕於他,此時見張入雲自恃身法靈動,技擊功夫一流,竟敢與它肉身相搏,一時也激起它天生凶性,嘯叫一聲,頓時也將身跳起與張入雲打作了一團。
未想,還未等她施為,卻只見空中劃過一道鞭影,在聽得一記清脆已極的掌括聲中,那胖子已是被抽翻了出去,直平平的在空中飛了一二丈才落了地。
一時兩人又是進得一處長長的甬道,只見前方一片光明,彷彿內里甚為廣大,此是這洞府內最深,也是最後一處所在,張入雲行到此間,卻是不由緊張的雙手滲出汗水來。
「我有嗎?做人不應該都是這樣的嗎?讓善良的人多些開心少些煩惱,這難道不是天地間的至理嗎?」
香丘聽了,當下將頭埋在自己懷中道:「是啊,我也是一直這麼想的,你不知道,那天在十方岩的時候,我也是很想和你一起去尋你的義弟義妹的。」
香丘見兩人離去,心下當即一松,一時回過頭來看了看張入雲,眼中流露出又關心又畏懼的神色。張入雲見了知她在為自己擔心,自己方才不合發了大怒,在香丘面前一派猙獰,自己此時回想起來,已是極度後悔,但一時間又不知說些什麼話好,猶豫了一會兒才對香丘道:「在這德閑居里,我已然是那極不歡迎的人士了。」說著又手指江邊道:「我看江邊風光不錯,雖是冬日里寒色凋零,但也樂得清靜肅穆,我二人且到那裡走走如何?」
聽得二人將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張入雲當下一時面有憂色,便又問他二人道:「你二人可曾聽見那三人相互怎生稱呼?」那二人聞言不解,思索了半日卻是只稱想不起來了。
那環姬見張入雲說話隨意,也就不在多生扭捏,當下嫣然笑道:「賤妾只是位小職輕的小神,哪裡能有上清仙家的氣象,只是生出這般事來,卻實是不該,受得那三十杖理所應當,而先時為解婢子之困讓義士勞頓,卻又是婢子的不是了,先生不曾為此見怪就已是大幸,何來相擾之說。至於這入姑婆嶺一事,一來先生也算前輩仙人的門下,二來近日已有另外三位門人前往造訪,先生此去只為參見,也不算如何過諱。所以婢子才能得這般大胆。」說完又是抿齒一笑,真箇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當下他又自自己腰間取出一根蒜條金擺在二人面前,臉色稍轉了合色道:「我留你二人,只為向你打聽一些事體,你兩人且說說方才那幾樣寶物是自什麼地方得的,如說的是實話,那這金子便是你二人的。至於赤珠仙葉,確實不是你二人所能佔有的,妄取無益,徒增災禍矣!」
正在香丘罵的得意時,卻被張入雲揚手攔住,一時將香丘堵在自己身後道:「東方兄毋怪,香丘她人小不知事,多有冒犯,還請東方兄不要放在心上。」說完已是一揖到地。
再仔細留意下,香丘卻發覺張入雲竟是半日里也不曾呼吸過,雖說他此時一身上乘內功,便是閉氣一個時辰也是不在話下。但長此之下終是讓人猜度其心理憂慮,卻是令香丘擔心害怕。眼看著他長時間躺在冰凍的地上,一動不動,彷彿死了過去一般。香丘見此,想著張入雲心底柔善,每常行事總是一片赤誠與他人著想,卻不料老天偏是與他作對,處處為難與他。
當下眾人里最為震驚的人卻是場上惡鬥的東方文宇,一年前的張入雲,其功力實比自己差了不只一籌,當日能勝過自己,除了他一身本事確有過人之處外。其中更多的原因卻是出在自己身上,但東方文宇卻沒想到一年之後,在自己傾力修行,武藝大進之下,反倒只能與現時的張入雲戰成個旗鼓相當,雖說自己內力仍比對方略高了半籌,但若論使力運氣的靈動,張入雲卻又在自己之上。實算起來二人此時的武藝修行,其實已是相差無幾,卻讓他如何不感到羞愧難當。若照此算來,再過上一二年,只怕自己一生也不會再是其對手了。
待到這時卻聽他皺了眉與張入雲說道:「這個……,小弟實話與入雲兄說了,只怕兄卻進不得這洞內,只為小弟臨行前,掌門師伯曾有嚴命,任何外間人等均不得擅進這峨嵋重地,且不瞞入雲兄。」
說的此話時,他即將手裡握著的一柄古樸稚拙的長劍于張入雲眼前揚了揚又道:「洞內前輩留贈的秘寶也為我和竺師弟二人得了,入雲兄再進去也沒甚意思,彼此不便,卻望入雲兄不要為難小弟才好!」說到後來,他語氣已是略有些不客氣了,眾人在旁自然是聽得出,只是人人都知其中究理,卻也不便開言指摘。
香丘見東方文宇痞賴,戰之不勝卻又欲用仙兵取巧,一時心裏也自生氣,雙臂略振,自空中已是顯出了兩柄飛刀。
再又聽小青與張入雲說道:「幸有義士相助,我家主人才脫得這一番糾纏,內里詳細,何姑娘已經盡知,小青就不再多口了,至於家主人,今夜還要面謝公子,到時候還請公子不要見怪!」說完又施了一禮,並與香丘相視一笑,也已上得船去。
好在這時沈綺霞已察覺到香丘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忙開口道:「小香丘,一年不見,你生的越發標緻了,好像連身量也長高了好些,你葉姐姐日前還與我念叨你呢,要是她見你現在這般樣子,一定也很高興呢!」沈綺霞心思縝密,雖是眼前張入雲與香丘這一對搭檔甚是叫人覺得怪異,但也絕不會去做問二人為何會在一想這樣的話來。
此時見香丘未諳世事,說出這樣的話來,卻又別有一番感觸。當下已是查覺自己近日戾氣纏身,私心過重,卻忘了與人為善,偏了昔日對無雙習藝渡人的承諾。一時思來心痛,但又想到隱娘在百花谷中長眠,眼前又是這般貧富不均的氣象,又安能讓他壓得下心頭怒火。當下他皺了眉頭,以手撫唇,卻是換了一副心氣在一旁沉思。香丘見他面色又有些張厲,心裏擔心,忙又上前撫慰。
張入雲知道這是環姬有意相助,當下卻是忙施了一禮道:「仙子屢番相助,在下感激還來不及,怎會見怪。他日有暇歸來,定當造訪仙府,一瞻仙顏。」
正在二人說話間,那神猱想是也知道些張入雲的厲害,因守著主人戒訓,卻是先斬後奏,當下為圖方便,大嘴一張,已是從口內吐出一個凈瓶來,一時扭動瓶蓋,卻是從其內放出好些五彩花瓣來,飄飄蕩蕩遙向二人飛了過來。
香丘未想到他一時竟說出這般豁達的話來,心下卻是一震,再瞧了瞧張入雲臉色,見他雖有些迷茫,但雙目之中卻又是通著一層精光。知他語出真心,卻不是在誆騙安慰自己,只是他多年苦煉的白陽圖解,若真的另習別的內家真力修行,其時實是和廢了自己一多半武功一樣難行,多年辛苦附諸流水,卻哪裡是常人能想像到的艱辛與難過。
再見張入雲一年不見,雖是人清瘦了一些,但一身英氣遠比年前凌厲的多,除此之外其身上還隱隱多了一層清潔氣,竟與這深山仙府之地相合相融,足見他這一年多以來不但一身技擊本領得有大造,便是修行一途也有好些進益,再不復當日那略顯稚拙的少年了。
張入雲見他如此虛套客氣,卻是不知該如何對答,當下也只得抱拳回禮,腹中卻是亂做一團,不知接下來自己到底該如何與來人應對。
當下只聽得啪的一記重響,待眾人探過頭去,卻見那瘦子已是栽了四面朝天。再見一旁的香丘,已然是高聲相喚小二過來,要與她再換一雙筷子。
不想張入雲見了眾人這一副心懷鬼胎算計別人的面孔,只覺眼前諸人俱是都奸狡刁滑,醜陋不堪之輩。當下反倒生了怒,只一聲大喝,便將眾人攆下樓去。至此時眾奴這才知道對方真是有意放落自己,當下忙不迭地通通奔下樓去。只留下一旁苦著眉,因失財而唉聲嘆氣的矮瘦二人。
卻被張入雲阻道:「香丘,我知道我今天做的不對,不該發的那般大的脾氣,雖是那豪奴粗俗無禮,但他一尋常百姓,我卻不該做仗著自己有些本事,把他作賤成那樣。只是近來我心理有異,行事急將起來,脾氣有如脫韁的野馬,自己也不能控制,縱知好些做的不對,卻也是顧不得了,長此以往,我卻擔心自己日後心性會有變化,到時真恐還要做出更殘忍的事來。」
東方文宇見他呆愣住,心下得意,一時嘲笑他道:「怎樣,入雲兄若是自負不能抵擋,就還請兄與這位何姑娘回去吧。一來免得小弟為難,二來終是刀劍相向難免不會誤傷,到時卻是真是要傷你我二人的和氣了。」他知道張入雲性慠,自己將這番話說出來,實等於是激對方捨命相陪。
張入雲雖是受她譏笑,卻是未曾放在心上,只因為他已看出香丘見自己此時神色不對,卻是拿這些話來與自己分心。當下他不由將綳的緊緊的一張面孔略微松卻了下來,忙又邁動步子向洞內深處行去。
一時只見他劍光一顫已是向著張入雲當胸刺來,就見他劍鋒未至,銀鞭也似的劍芒便已及到張入雲身前。
果然二人站了多時,也只打了個平分秋色,當下你來我往,均是快手。只是此番兩人再不復一年前的蠻沖直撞。但見東方文宇,拳法氣度已隱隱有一派宗匠的氣勢,端地是拳如山嶽,腳似落雷,一招一式俱是快猛非常,偏又是他一身神力皆內勁艱深,一拳一掌都是一絲不苟,環環入扣,不露一絲破綻,盡顯他一身內外功夫造詣。
再又過了一個時辰,張入雲這才返回身來,此時卻是已換了一身新衣裳。二人都未有想到那寺廟內竟有俗家男子的衣裰,一時張入雲不但換了一身新衣,且還抽空在山澗中將身洗過,當下即見他新衣新鞋,從頭到腳都是乾淨非常。
香丘久在深山修鍊,雖也是與姚花影時常出入江湖,但多是來迎去送,少有單獨上路的時候,就更別說見得這苦人勞作的場景。一時見了此景,不由看的呆住了!
香丘聽他滿口的穢語,自是生了大怒,當下見那人竟敢向自己動手,卻又提過筷子,想將來人再度甩翻出去。
眾人未想到,方才還顯怯懦的少年竟在瞬時變作了凶煞,一時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發生的一切,卻明明見得那個少年正踩的那高大威猛的豪奴一身骨節吱吱作響,而再看地上那胖漢,此時卻已是蜷作一團,只剩在少年腳下掙命的份了。
張入雲見她語氣前後有些不搭調,但m.hetubook.com.com所說的每一句卻都是在坦護自己,只為自己著想,知她是將自己當作家人一般看待,當下心頭溫暖,只是沖她微微一笑,便盡看著香丘在一旁斥罵泄憤。雖是言語之中對峨嵋派頗多不敬,但看在他的眼中,卻只覺其嬌俏可愛的緊。
一時他眼珠子一轉,想到趁此討好自家主人,卻是心生歹意。當下又開口道:「這店裡這麼多人,竟只有你這小子來為這二人強出頭,想來定是這兩人的同黨。」說著,又指了香丘道:「就連這女娃子也一定跟你這賊胚是一夥的。弟兄們!快給我把這對狗男狗女也給我拿了!」說話間,他已是捲起袖子,滿面詭笑直向香丘撲來。
待香丘張入雲竟將那口蕉葉鍋也帶了回來,卻是異常高興,當下雖是有心用那鍋燒煮一點熱食,卻是到最終,香丘未有敢在此地做一絲停留。
香丘見有笑話聽,卻是來了興緻,只催促張入雲快說。
說的這話時,她已是有些後悔,他二人均知道姑婆嶺內顯了東方文宇和沈綺霞,多半也是為了那裡前輩古迹一事去的。此時的張入雲恨不得插翅即去,卻哪裡有閑情在此歇息。
二人不日便已入得了四川地界,蜀中多美食,張入雲自去年隨師兄李連生,已是多有領略,此時再至蜀地雖是物是人非,但依舊可在香丘面前扮作識途老馬。一時張入雲抖擻精神賣弄本領,雖沒有李連生那般廣博的食藝,但也一樣把個香丘哄的吃了個眉開眼笑,大呼痛快。
正在打理間,卻忽見那神猱金光浮動,竟是舍了張入雲往香丘身前襲去。它身勢其快,就是張入雲也是追趕不上,香丘更是不及,當下只略閃了一閃,便眼見要被其追上。
張入雲聞言就是一沉,當下沉吟道:「不知家師有甚吩咐?還請東方兄直說。」
未想那瘦子因用奇貨騙了兩家大財主,不料事後才知對方也都不是良人,手段狠辣,又養的眾多豪奴。先時雖被自己狡計逃脫,但不想冤家路窄,竟又在此地相遇,如此番自己被擒,身懷異寶自是不保,便是自己身家少說也得要被扒下一層皮。
只如此,那神猱也已是暗暗心驚,自已雙掌開山裂石,摧鋼鐵如握爛柴,可眼見這男子,卻能與自己斗個不相上下,雖是為自己雖困,倒卻沒有落一絲敗相。能以凡人的肉身煉到此待境界技擊功夫,卻是它數十年都不曾見得的好對手。當下打得它性發,卻是激起它天生獸|性,招式之毒辣,已是毫無一絲顧忌,若只被它一掌得手,便立時可要了張入雲的性命。
那金髮神猱見張入雲來的威猛,為省心力,仍是將花瓣祭起,重又向張入雲殺來,滿意為這用白鐵之精製的誅仙花,只一照面,還不將張入雲割的體無完膚。何況張入雲此時是電射而至,雙方一迎一送,兩下里相合速度更快,卻不怕張入雲再有逃命的機會。
張入雲初將那船繩提在手裡,果然是沉重無比,使動自己渾身力氣,竟也是寸步難行,一是也將他驚了個暗暗乍舌。但自己使動力氣之後,卻又見眾奴臉上神情彷彿輕鬆了不少。他少年意氣,見自己出了力能為眾人分憂,心裏也是一陣高興。
張入雲見他腰間佩了原先那柄裁雲劍,手裡又提了一柄,而一旁的竺十八也是一樣,腰間想是素用的兵刃,手上卻也多了一把魚鞘短劍。二人都還未結了絲絛將劍掛在身上,顯見是才剛得的,一時見了,眉間卻不由地一皺。
過得一個時辰之後,眾人又行了三四里的路程,忽然間只聽得身後河水中一陣翻滾,冒出了無數水泡,彷彿有甚物事在水下攪鬧。跟著張入雲又聽得一聲嘆息,那纖繩上傳來的力道也在同時間盡失。若不是他一身上乘功夫,只怕還要向撲倒。而那群青衣小廝,卻是經受不住這個,一時間同時跌倒,尚幸跌得雖重,但人卻未見怎麼傷到。而如此一來眾人卻都是大喜過望,肩頭鬆動下,紛紛雀躍不已。
東方文宇不想張入雲雙目如炬,竟有這等眼力手法,硬生生將自己這紫微劍法擋下。
張入雲瞧得真切,看定襲來倒不是什麼法寶兵刃,而是一活物,當下忙舉掌向迎。陡然間一陣山崩似的巨響,將雙方震了個激退。
眾人不解,問將起來,那矮子答的卻有些遲疑,一時只口中道:「這一帶毒物大蟲甚多,天色已然不早,若留在此地,怕與眾位不方便。」
只是二人待得四川地界后,多方打聽之下,竟是無人知曉有姑婆嶺這一地界,一時張入雲與香丘著了急,雖是依舊是一般的山吃海喝。但卻是遠沒了先時那般香甜。待二人在四川境內轉了足有一個月的時間,竟還是一無所獲,眼看著年關將近,二人卻仍是一無所獲,到了這時,便是天上的龍肉擺在二人面前,卻也是無心下咽了!
此時已是子時二刻,張入雲見時辰已不多,恐過得一會兒追逐雲幛時沒有精神,當下卻又盤膝在地行起功來。過得一個多時辰再行起身時,他已是神氣完足,精神大振。一時間為防自己錯過機緣,他又縱上樹梢,細心留意山前有甚雲嵐升起。
香丘疑惑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待二人坐下,香丘即流水價的要了一堆菜肴,連日來他二人已有默契,雖是香丘報得酒菜再多,但只要有張入雲在旁總能吃個傾盡,不使糟賤。酒店生意熱鬧,大師傅想是已忙的不可開交,菜上的也慢,但二人都是無心飲食,雖是平日里香丘任性,但於今日卻也無心與店家計較。
一時旁邊的竺十八與上前分辯一下,卻已被沈綺霞阻道:「我知道張師兄已被其恩師逐出師門,但終究也與我等同門一場。萬事但有商量處,便該商量,便是無有商量時,也該另想法子止了爭執,如此刀刃相向,確實不是我等修道人的氣度。」
二人直鬥了個把時辰也是難分難解,不見高下,當下東方文宇只恐與張入雲相鬥久了,卻終是要在張入雲鬼魅般的身形下吃虧,當下大喝一聲,雙掌齊退,已是將一記凌厲無比的先天罡氣放出。東方文宇此時的先天罡氣要比年前完美許多,不但運動真氣時,人顯輕鬆許多,其威力也變地更大,且還可連擊。當下他為防張入雲再如前番那樣趁自己施罡氣間隙打傷自己,又是雙手連番揮動,數記罡氣向張入雲身前打去,不使留下一絲空隙。
未知沈綺霞卻回頭與他說道:「師兄不必擔心,張師弟此去只為瞻仰一番而已,至於師兄擔心的事,倒是不必多慮了,如不相信,師兄自入洞內,便可明白。」
張入雲聽了倒笑了,當下俯下身道:「沒有啊,那是你的真性情,只有那樣才是真正的香丘你啊!你不知道,每次見你那般開心而忘了所有煩惱的樣子,我不知道有多高興!」
正在這時,卻遠遠聽見洞內有人向外行走的響動。
果然它天生靈物,不比尋常,張入雲自有史以來,竟是頭一次遇上比自己身法還要敏捷許多的對手,雖是往日里與隱娘相較也有這般的氣勢壓力。但到底其時隱娘只是出手指教,並未下得毒手殺招。可眼前這神猱,一雙利爪卻彷彿似兩柄鐵鏟一般。但有過處即是無堅不摧,把個洞口外的山石花草打了個遇石石傷,遇樹樹亡,幸是自己左手戴有流星指,右手二指也是銅筋鐵骨,一時倒也勉強抵擋的下來。
只如此一來,二人卻都對對方生了驚懼之心,一時相互打量了對方一眼。那人本欲再上前相較,待此時看清張入雲的模樣,卻是足下一跌。一時大聲道:「原來是金燕門的張大哥,方才險些無知相鬥,尚幸還未有甚閃失,真是僥倖、僥倖!」
東方文宇見此,自是落得大方,一笑了之。卻氣得香丘,直在張入雲背後作聲作勢,只是苦於自己手腕已被張入雲拿住,一時不得上前。
竺十八見此時沈綺霞話語強橫,聞言也是一怔,一時為她氣勢震住,卻是不敢與其相爭。到底方才她那一喝實是一鳴驚人,自己與其也是十多年的同門,竟不知她一身本領竟得如此高強。
香丘早就惱恨他二人先時用餐時大呼小叫,隨地吐痰,即無禮又骯髒。此時見他咧著一對糞板牙竟往自己落座處跌來。眉間一皺,便伸出右手只用筷子勾住對方手腕,暗中使動崆峒小無相掌力,就見那瘦子本是向前栽倒的力量已是被香丘翻轉騰挪了去。
張入雲和香丘覺得眼前事有異,不由駐足觀看了許久,只見行雖是僕人眾多,船上也有船家努力在撐著稿,但那船兒卻始終是難行的緊。一炷香的功夫下來,也只前進了十余丈而已。張入雲見了那多僕人在岸上汗流如柱,如此辛勞之下,但其效卻微,只覺與自己的境遇倒很是相似,不由對眾人生了惻隱之心。
只是對方動作實在太快,便是自己使盡畢生本事,也追不上那神猱一絲毛髮。且它身形較張入雲矮了不少,一時使動全身本事,便如一團金丸跳動一般,只打得張入雲唯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張入雲此時有流星指在手,倒也不懼他劍光鋒銳,當下也是掌中摧動,一時銀盾升起,與那裁雲劍鬥了個旗鼓相當。
張入雲嫌這群人粗俗,又正好就在自己身旁處置那兩騙子,心裏好生不耐。好容易等老闆要將眾人送走時,不想那兩伙豪奴卻又相互生了嫌隙,各自都存了私心,俱想將兩個騙子帶回自己主人處。
正在這時卻見從那畫舫中走出一位青衣小婢,手裡提著一個挎籃,向著眾人行來。當下行至張入雲身前將腰一福,恭聲道:「婢子小青,謹代家主人深謝義士仗義相助,只為此時我家主人多有不便,不能與公子相見,還望公子莫怪!」說著,卻從提籃內取出一枚綠葉包著的食物與張入雲道:「公子大義,出的如此大力,行的這多辛苦,至此時已是正午,想必是極疲累飢餓的了。此是我家主人與婢子做的一點香糯,倒也頗能抵飽充饑,還望公子不要嫌棄微物不堪。」
東方文宇見他只一年功夫竟也得會了罡氣,且還這般靈動,當下也是驚懼莫名,一時有些不信,只微怔在了當場,但他也是年輕一輩中有數的高手,只轉瞬間便已恢復常態。一時將大拇指向張入雲一伸道:「了不起!」緊接著卻又道了一聲:「得罪了。」反手抽動,已然將腰間的裁雲劍拔了出來。
未知他這話剛一出口,卻換來香丘一陣哭泣,原來她已是暗自幾番試練,卻是始終變不會人身,此時再見張入雲催促她,心急之下,又犯了平日的性情,大哭了起來。
香丘將室內的景像看了個周整,也是心下一顫,一時心存萬一之想,仍自飄身上前查驗,略一打量之下心裏已是沉到了極點。原來東方文宇三人想是也為防備有人將地上石片得去,已至能將圖譜道藏複原。在毀去這石室壁上的圖解時,卻是用了重手法,所用圖案均被利刃掃成石灰,卻是未有留下一絲痕迹。
當下兩人隨著那雲幛疾行,過不多時便已行到那雲幛的盡頭。果然面前一片桃林深處里,出現了一座洞府,張入雲見之大喜過望,忙又邁步前行。未想自己剛一踏進那桃林,便覺頭角有些暈眩。再看眼前,只恍眼間,身前桃林便已茂盛了十倍,原本只一條淺淺的草徑,此時竟多出了三四條分行不同方向。再看林中深處,雖是那仙洞仍在,但卻已離得自己甚遠。
東方文宇聽了這話,自是不能和她對答,一時只得朝向張入雲道:「張兄,此是我師門嚴令,兄實在不要為難小弟才好,不然,恐要生出些閑氣來!」
這類惡奴行徑張入雲見得多了,當下聽那胖子口出穢言倒也不曾著惱,只微笑道:「即如此卻是在下多事了,還望老兄不要見怪,恕罪,恕罪!」
張入雲見他竟取了雙劍在手,且后一劍又是比裁雲劍威力還要大的多,當下見了心下一寒,只是他天生性慠,對方如此作為反倒激起他滿腹戰意。當下左手一彈已是將食指上的流星指脫下,瞬時間又戴在了自己右手上,一時雙臂真氣流動,左右掌中都顯出了一方尺許大小的銀盾,看這情形,他竟是要與東方文宇硬拼到底。
當下只聽他說道:「即如此,那小弟也不便再相擾了,只是總是費盡心思才到的此間,小弟卻想入的洞內瞻仰一番,不知師姐能不能答應?」
香丘此時在旁見了,自是知道張入雲心中變化,當下見他面色已化作猙獰惡鬼一般,心驚之下忙上前抱住他驚叫道:「阿雲,你這是怎麼了?你快醒醒,這漢子就要被你踩死了。」她觸手過處,只覺張入雲身體已是被體內熱血激得如鐵一般的剛硬。當下她連喚其數聲,對方竟彷彿未有聽到一般。
自到了石洞外,只見面前已是朝霞初露,紅日浮空,鼻下空氣也是極為清新,二人聞了心神為之一振。就聽張入雲開口道:「還是這洞外好,沒得在洞里氣悶。」
一時里,他又是呆愣了半晌,不作一語,香丘等了好一會兒,以為他又是如先時一般滿腹傷心委屈,正要開口喚他時。卻見張入雲已是一躍而起,對著自己笑道:「幸虧有你在,不然的話,可能真要在這裏躺上好一會兒呢!」
及后,又不合貪心不足示寶騙人,這才有了張入雲眼前這一段書。
竺十八聞言先是一愣,后見他面色張厲,卻是不容自己遲疑,一時將臂一揮,已是將東方文宇交給自己的仙劍拋還給了他。
張入雲聽了展顏一笑,卻只讓香丘在河岸上遠觀。當下他走到拉縴的人群中,也不多開口,卻是提起繩索背在背上,就往前行。眾家奴見他前來相助,竟想不到之下,雖是心驚,但只守著主人誡訓,不敢與張入雲多說話,只略將手躬了躬,意似相謝。其後也未見眾人怎麼感激,俱都又垂首使力艱行。
他本知道這家船主人有些異樣,此時見了,也未顯十分驚訝。而再看遠處的香丘,此刻卻是接過那小青所贈的香糯,也難為她人小卻有這般大的肚皮,便是張入雲也只一枚便已盡飽,而她卻是一口一個,連吃了三枚。待再索要時,小青反倒有些震驚,她與自己主人知道若是平常凡人,怎樣也是一個便已盡飽。因見張入雲一身純陽正氣,怕他是個真仙得道的,所以才特多備了一倍的分量,未想張入雲本人還未如何,而他隨行的女孩子卻是如此的寬肚腸。
待到後來,張入雲遍訪各地學究,廣查各類典藉竟也是無有著落,有心想找江湖中人指教,卻一來怕走漏風聲,二來江湖人物張入雲結交甚少,一時要他去尋個有真見識的武林人士來,張入雲卻還真的不得而知。
只是有眼前這般豪奴在場,又如何能讓二人說出姑婆嶺的所在,想來卻又是麻煩,當下張入雲思忖了一番,卻始終未有得計,為時間計,便也不再周折。當下即開聲與眾豪奴道:「眾位這般爭執,究竟也不是個意思,不如由在下毛遂自薦,為眾位做個公人,調合調合如何?」
張入雲聞言沉聲道:「不會的,我要你,你是這麼可愛,紅蓮和叮靈姐妹一定都會很喜歡你的,她們也都是妖精啊!再說我早就知道你的不是為人類了,但到現在還是喜歡你啊!」
張入雲見了沈綺霞后,先前的強橫早已消失無蹤,在他眼裡,終究只有隱娘和沈綺霞是在最困難的境地里相助過她,是以對她甚是尊重。此時見她也是如此這般一番話,心裏雖是一沉,但倒並沒有對她有所懷疑。只是自己萬水千山,歷經辛苦才到的此地,總不能不入洞府即抽身而退。
那惡奴見張入雲也甚乖覺,一時說道:「知道就好,你也不打聽打聽——,卻哪裡有這般容易。」他本欲再將張入雲痛罵一頓,便轉身離去,一時卻瞅見眼前少年身邊還坐得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初時也只覺少女美的不同尋常。但注目之下,卻是越看越美,細打量之下其周身上下竟無一處不是美到了極點,縱是自己生平見人無數,卻也總不及這少女萬一。
兩人行至洞內,起先是眼前是一條極陰森的甬https://m.hetubook.com.com道,大約行的二三十丈后,眼前卻是豁然開朗,一時洞內大發光明。原來四周的牆壁上都嵌有拇指粗細的夜明珠,閃爍間放出晶瑩亮潔的毫光來,卻是將個石洞內映得如同白晝一般。
張入雲聽到這裏,卻是暗道一聲:「麻煩來了!」他不慣說謊,也不欲在東方文宇面前支吾遮掩,當下心中坦蕩,便重又一抱拳道:「小弟此來,只為一瞻前輩仙顏,又聞洞內可能藏有一些道藏典藉,許與小弟他年修行有用,是以斗膽造訪,卻不想能與東方兄在此地相會!」
未知張入雲見花瓣及身,早有所算,當下他右手撫在胸前,便將胸著藏著的清靈羽祭起,陡然間一陣勁風生出,只卷的那花瓣如施風般的停在了自己身前。他惱這神猱暴起傷人,都是招招要命的解數,心下氣憤,卻是移動身形,到了洞府外一方巨石前,跟著施動清靈羽生出的勁風,即刻便將那漫天花瓣盡數打入了巨岩之中。
張入雲至此時,才將那綠葉做成的荷包打開,但見內里卻是一方碧綠色的糯米,一時一股清香味鑽入自己鼻間,倒真是令他齒舌生津,味口大增,一口咬了下去,卻又是入口即化,竟如煙氣一般流入自己腹內。當時卻又覺肚裏踏實,竟有了有飽的感覺。待口內香氣流盡,卻只剩下數格蓮子也似的果仁在內,一時又咬破了,卻又是一股清香氣直衝腦鼻,當下精神便是為之一振。
張入雲將那金銀與寶物平均分作兩半,俱分付給了兩撥豪奴,舉手一揮,即遣眾人速退。當下眾奴均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不想世間竟會有如此好事,一時反倒生了疑心,害怕張入雲行的此舉卻是故意戲弄自己。
當下張入雲見了這滿眼的殘壁,終是完全明了沈綺霞先時的表情,一時間心下空空的,頓時間說不出一句話來。又覺好似被什麼東西將胸前堵了一塊,卻是有些坐立不安,手腳不知往哪兒放才好。本還有心遮掩,不令讓香丘看出擔心,但不知覺中,卻終是忍耐不住,一聲長嘆之下,已然是坐倒在了地上。其後他還覺不夠,卻又將上身向後一揚,乾脆躺在了地上。
未想沈綺霞見他竟是一付深信不疑自己的表情,卻是觸動傷心時,心下有愧,當下只用編貝一般的玉齒咬著朱唇,將頭偏過一邊,一時間眼眶裡竟是隱隱有些濕潤起來。
這時張入雲走到將地上躺的一地的惡奴中,又是一陣足踢,解了眾人腰間被閉住的真氣,眾人事後雖得一一站起身來,但俱都面帶土色,個個如被斗敗了的野狗一般,再無先時一絲威勢。
正在香丘擔心他是以此泄憤,狂性大發時,自己手中一緊,卻已是被張入雲提了,朝洞外走去。
張入雲見他如此粗劣,明明見到自己這桌有妙齡少女,卻還做出此等舉止。當下惱他無禮,彈指便將一粒豆子輕輕打中了他足下的沖陽穴上,想把他打個趔趄將其阻住。
當下三人飄身追那蜈蚣后,瘦矮二商客,即商量著下來一瞧究竟,只是瘦子膽子較小怕事,恐三人及時回來,一時不敢下去,只留在崗上望風,卻是那矮子大了膽子下了崗雲,取了那兩片柳葉。正欲離去時,卻忽又在蜈蚣的尾巴里發現有寶光流動,當下他大了膽子,用隨身護刀將其鱗甲剖開,卻又從其內得了四粒赤珠,一時大喜過望,忙攜了寶物連夜逃走。
張入雲將那地圖拿在手裡略看了看,便又將那蒜條金擎在手裡,一時雙手四指運得內勁,只扭了幾扭,便將那金子掰作兩半,分付在二人手裡。又沉聲與二人交待道:「你二人此番遭遇甚奇,但卻不可將此事外傳,要知江湖上比我本領高強的異士多如星斗。如你二人逞能為拿此番遭遇,當故事般戲說在外炫耀,卻恐有殺身之禍,此是我良言相勸,聽與不聽悉聽二位尊便。」說完只一揮手,便遣二人離去。
幾句話之下,圍觀眾人即是知曉內中詳細,原來那瘦子與矮子上月在蜀中深山處得了好幾粒寶珠,並一棵仙草。雖不知其功用,但卻深知其來歷不凡,定要是賣個大價錢,未想一時竟遇得兩位有錢的買主,不想這二人性貪,竟是一貨兩賣,將那寶珠先分出一半與兩人一家一粒,自己卻是趁勢將錢騙到手,一溜煙的跑了。
東方文宇聽她話音甚冷,實與往日大不相同,但此件事情要緊,到底不容自己大意,雖是于師兄妹面子上有些下不來,但聞言還是走入洞內查探。竺十八一時也是好奇,見師兄進去了,而洞外氣氛又尷尬,自己便也跟了進去。
張入雲見他前倨後恭,其間必有緣故,當下一顆心又往下沉了沉,但即已到此,沒有不進的道理,一時已是躬身向洞內走去。
張入雲此時也已認出那人是峨嵋嫡傳弟子竺十八,他人較易親近,此刻認出是自己之後,先時的臉上的厲色卻是大轉柔和。而自己傷了他的靈獸一事,度其言行,卻也未見怎生怪得自己。只是他此時已在這洞府內,卻是令得張入雲心下一沉,心中一直擔心的事,卻已然是成了眼前的現實。
他這話一出口,東方文宇和竺十八就已變了臉,再觀沈綺霞,卻是面上陰晴不定,彷彿心裏正亂作一團,觀其臉色竟是有些惶恐不安。思量半日,才聽她下了決心道:「張師弟即是如此執著,又是沿途辛苦,只是入得洞內一會兒,想到家師倒是不會怎樣怪罪。」
那瘦子見了那矮少年辭色不對,當下即看出對方所言不實,他為商多年慣能識人,又是貪財好利,見眼見異人行事異常,當下留了心,卻是伙了矮子暗裡相隨。未想矮少年只行出一二里,便將身一縱沒了影子。
當樓下傳來響動時,張入雲鄰座的兩位客人,便已露出了畏懼的神色。正欲起身結帳時,卻見眾人已上得樓來,便趕緊將身子給矮了下去。到其後見眾奴挨個搜索,卻是立時藏到了桌子底下,當下其中一個瘦子人更狡猾一些,見挨的張入雲這桌很近,卻又是一個快步想鑽入二人桌下躲藏。
竺十八本就在旁為自己師兄掠陣,今見香丘竟會得飛刀,心下也是大驚,一時為防不測,也將自己去年才得的龍陽劍抽出,也是一二丈的劍光閃爍。只是他並未得劍術,此時見香丘雙刀駐在空中甚是靈動,為安全計,又將自己新得的琢雨劍抽出,一時也是一陣青光大漲,其劍質竟是不在東方文宇宙天劍之下。當下眾人誰也沒有預料到,只這片刻功夫,場上便是一片殺氣升騰,幾乎到了控制不住的境地。
一時待張入雲將香丘安置妥當后,便乘風也似的向普濟寺奔去。
正在他慶幸時刻,卻忽聽香丘哎喲連連,轉身運去,卻見她彈指得破的粉臉上,竟也被花瓣劃破了寸許長的傷口,一時鮮血流了出來,真驚得香丘花容失色,已然是慌了手腳,忙不迭的取出較帕在不住地在臉上擦試。
一時張入雲再見跳出圈子,卻是渾身上下如被水洗過一般。要知他方才擋得下那恐怖的劍法,純以自己久煉成鋼的眼力手勁,幾乎是在無意識中折解下來的,一時折擋下來,大驚之下,體力消耗極劇,卻是氣沖牛斗。即便是如此,他也依然是記得方才每一瞬自己用流星指抵擋下對方裁雲劍的畫面。當時若是錯的分毫,自己這一雙臂膀便要被那削鐵如泥的寶劍斬斷。
東方文宇見此大驚,但他這一年來功力也是大進,一時見自己危急,卻是取左手與之相對還了一掌。雖是傖促出手,但他天生神力依然是威力驚人,一時也與張入雲戰了個平手。正當他欲回劍再刺向張入雲時,卻見對方仍是將左拳一引,一時附在了他的裁雲劍上,依舊施動前法。
一日二人夥同眾商客路經一地,不下卻是下了連日大雨,山路難行,車馬都陷在了泥地里,不得前行。正在眾人無計處,卻忽然從林中來了位矮少年,人雖生的極瘦小,但力氣卻極大,一時助得眾人車馬都脫了困,也不要什麼報酬,卻忙勸眾人趕緊上路。
張入雲心中還有許多疑惑,見她要走,卻是忙開言將其留住,一時問她到底是何人,言語中又因好奇問其白天的異事。
當下二人一拳一劍又已是黏在了一處,雖是改作了近身短打,不如先時惡鬥那般有威勢,但兩人此刻使動的卻都是于方寸間便可至人性命的殺著,完全是到了不死不休,盡拼雙方內力外功的地步。只此一般,卻讓一旁的竺十八和香丘看的將一顆心提起,生怕萬一有個閃失,便得出現一死一傷的局面。
未想此刻卻忽聽得沈綺霞道:「張師弟即要入洞,還請自便,綺霞因急於回山復命,卻是不便在此相留了。」說完略一施禮,便是將身往林外行去。
正在她尷尬間,卻聽見畫舫內傳來一陣鳥鳴,當下小青聞了,彷彿是得了什麼命令一般,忙往香丘施了一禮,將身一讓,竟領了香丘往畫舫上行去。
當下兩人連穿過數進石廳,那石洞內地緣廣大門戶又多,各色石床,石椅,石灶一應俱全。且雖是不見天日的山中洞府,但內里卻又廣種植被,常有新奇的植物,二人都是叫不出來名字,只是觀其形象卻都是世間少有的稀罕物。但二人都是有為而來,對此俱是無心留戀,只匆匆瀏覽,便已是邁步前行。
張入雲聞言問道:「即如此,你可知道破法?」香丘作難道:「你我二人都未修得劍術,內中術法修炬更缺,且若論憑真本領破它我兩人更是談不到。這類奇門陣法,小姐在時她自是最知其中道理,但我卻最嫌它煩難,從不學它,一時倒還真是沒有破解的方法。」
自這一日起,二人心照不宣,每遇一地必定大吃大喝,將當地能玩的能吃俱都遊歷了個遍方才上路,一路下來,本是因連番遭劫已是瘦脫了形的張入雲終於恢復舊觀,便是香丘也連日來的山吃海喝好睡,小臉胖了一圈。
環姬聞言搖頭笑道:「這倒不是,這位前輩久在這姑婆嶺居住,已是功參造化,真仙一樣的人物,只是未登仙冊,仍只是山中一術士耳。但先生萬勿因此小看她,要知神州大地,功行高絕者甚多,有那修行數千載,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散仙,卻已是不屑再飛登紫府的呢!而這位前輩猶擅前知,婢子因聞得何姑娘說起先生他年還要證果,故多此一事,還望先生不要見怪!」
即如此,張入雲也見她美的出奇,卻無怪那洞庭湖龍神也要留戀於她。張入雲首次見得在藉的仙家,很有些好奇,當下笑道:「如此說來,神仙也有這許多多煩惱事啊!只不知仙子此次私放我進山,卻不知對你有無妨礙,若到時再擾得三十金花杖,卻是我的不是了。」
不想眾奴正為此事爭得一肚子火氣,此時見身旁一貌不驚人的小子竟敢出頭來為眾人說合,心中不忿卻是一下子均聚籠過來。當先一個看似是內中首領的高大胖子發話道:「你小子是個什麼東西,竟敢我們面前裝大爺做和事佬,也不打量打量自己,憑你這身量也配!」
張入雲笑答:「我半年多前遇到叮靈姐妹時,聽人說起她倆也是在一夜之間長高了好多,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有些猜到你應該是有些異質了,之後又在昆明遇到周氏二兄弟,他二人只一照面就與叮噹為難。那個時候,我心裏就已然明白了。」說到這裏,張入雲倒笑了,只道:「所以我當時氣急之下,手下一點也沒留情,把他二人教訓了個厲害。再之後等遇見樹洞中的你時,我就更加不在乎了。」
那矮子卻是氣壯,一時氣道:「你竟還敢來怪我,若不是你膽小怕事,我二人何至於被仙人將到手的便宜搶佔了去。就是這幾粒珠子也是我在姑婆嶺上拚死才能到手的,要是事事都聽我的,不在這裏歇腳,我二人此時是已是在百里之外,何止於被這兩班人擒住!」
他二人在一旁暗中埋冤,卻不想張入雲和香丘聽了這話卻如耳里打了一記霹靂,一時俱都怔住,紛紛你望我,我望你,眼裡均露出驚喜的目光。
香丘和張入雲未想到她竟會做出這樣的舉止,一時老大不是意思,紛紛暗自揣摩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果然東方文宇聽了這話面露難色道:「實不是小弟不講情面,只為掌們及家師曾有嚴命,不但不容外人入內,小弟走後,還要將這洞府徹底封閉,不使外人前來冒犯。」
只是當張入雲再揚首環顧四周,卻發現滿地竟是飛灰石沫,當下他一顆心彷彿被人用手拽了一把,自己先時心裏最擔心的事,終是為眼前的事實證明了。
張入雲目力驚人,一時已是看了個究竟,不由嘆了一口氣。獨是香丘沒有經歷,當下見內里挑夫竟還有不少女子,只是服色與眾男子差不多,很不容易分辨出來。而那些女子雖是人矮形單,但也一樣與眾男子背得一樣的口袋。那貨口袋又大又沉,一人兩個口袋怕不有二百來斤,但那些民女雖被重貨壓的幾乎以首觸膝,卻始終能跟得上眾男的腳步。
一個時辰后,二人已是逃出了洞外。
行到近前,只聽她說道:「日間多蒙先生相助,賤妾才免得這一樁尷尬事,實是心感。有聞何姑娘說起先生要入姑婆嶺,其間因有前輩仙人留得禁法,不得門徑,至今未進得山中。賤妾不才,卻也算得是此一方的統領,於此倒是能效些微勞。待丑時將盡,到時賤妾放起雲幛,先生只隨其而行,便可待得姑婆嶺中。」說完便是一拜,轉身就要離去。
「可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香丘黯然道。
一時里,只聽得一聲震天價的巨響,就見那石壁上已是被張入雲一腳踹出幾有三尺來深,一丈方圓的深洞。飛沙走石間已將一地飛灰激起,整個石室內頓時煙霧迷漫,只將張入雲如標槍般挺立著的身子淹沒過去。
一時好神猱想再將花瓣起出,卻是要花費好多心力,可張入雲那不容它再有施動這歹毒法寶的機會,當下已是一個閃身到了神猱面前,跟著一掌便是擊了出去。
張入雲聞言哈哈大笑道:「胡說八道,怎會是我……」
只是他這一腳卻是照準那惡奴的腋下穴道踢去,當下真力過處,立刻把那漢子給踢醒了過來。那人被張入雲踢過一旁后忙捂著自己胸膛一陣猛咳,及后想勉強站立卻又腳下一弱又是跪倒在了地上,大口一張「哇」的一聲,只差點將心肝五臟都給吐了出來。
張入雲聽了她這番敘述,果然猶豫不決,一時下不得那番心腸,只是自己此次有為而來,先不說先時遭遇的諸般辛苦。便是身旁香丘和百花谷隱娘,也不容自己在此放棄,當下沉吟半晌,卻是將神目一睜,一時精光四射,行至桃林深處,竟是運起全身功勁來。
好在二人在仙人洞中也互將二人形體看了個通透,張入雲此時不堪的模樣,香丘倒也並不怎麼譏笑於他。只如此這般張入雲終不方便出行,且二人眾多隨身物事都已被普濟寺惡僧強奪了去。一時思來想去之下,張入雲最終仍是決定要再回普濟寺一遭,好將遺失的物事偷偷取將回來。
另一撥豪奴見張入雲放了地上眾人,此時見機,卻是想趁亂帶了瘦矮二人逃走。未知才剛邁動身子,卻已被張入雲喝住道:「慢著,我還有事要問,有哪個先走的,我立時就取了他性命!」眾人先時已被他先時的氣勢逼住,此時見張入雲放出狠話來,忙嚇得收身立在一旁,不敢作聲。
香丘見他憂急,忙勸道:「不會的,為姚姐姐婚事你萬里奔波,又為防負了人恩義,雖明知有險,卻還是要前往普濟寺赴會,這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知你近來屢屢受挫,諸事不順,實是累的很了,你若是願意,我們就在這裏歇息幾日再上路如何?」
在出山行的一條清渠之時,卻發現了一樁怪事,原來那本就不寬的小河上竟行的一艘極精巧細緻的畫舫,雖是逆水行舟,河水流得也不見甚急,但卻雇了人在岸上拉縴,一時望去,雖僅是一很細小的船兒,卻有二三十人在岸上拉船。俱是一樣的青衣矮帽,看服色竟都是一府里的家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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