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男子心中還是不舍,畢竟這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更是妻子拿命換來的。
他很想看一看女人到底長得什麼模樣。但可惜的是,她一直在不停的扭動著自己的頭,散亂的頭髮也蓋住了她的大半個臉。屋外的男人一直背對著自己,可從那個消瘦的背影中,他似乎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風聲小了許多,眼睛也能睜開了。下方是個村莊,一片人間煙火的氣息。
查文斌想說點什麼,他想告訴老婦人,哪怕是把這個孩子放到女人的懷裡再溫存一會兒也是好的。可是他一張口,便是哭聲,哇哇的哭聲。
和老婦人分開后,男人急急忙忙的跑出了院子。不多久的功夫,他帶回來了一個小老頭。這個老頭的身高像個侏儒,頭戴著一頂髒兮兮的小帽,身著打滿了補丁的長衫。
在跳進雲霧裡的那一刻,查文斌並沒有體會到那種翱翔的滋味兒,他便覺得自己像一塊破布似和*圖*書得被席捲了進去。接著便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四處看去,皆是茫茫的一片。
等到這老婦人轉了一圈再回到屋裡時,床上的女人已經徹底停止了呼吸。臨走時,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眼角還不斷有淚水再往外涌。她終究沒能見過自己的孩子一面,因為把他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她或許就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老頭的手裡還有一把木劍,一尊缺了口的羅盤。他揮舞著這兩樣東西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口中念念有詞。
「難道真會去投胎?」他的腦海里這個想法僅僅是一閃而逝,便「嗖」的一聲朝著一處小房飛了過去。
道人走了,男人再也沒有追上來。縱使查文斌心中有千言萬語,但奈何傳來的也只能是化作陣陣的哭聲。
從屋內的陳設來看,這是一個相當普通的家庭,而從牆壁上張貼著的各種畫像看,這是一個年代要更早幾十年的時期。
眼前的世界開始變的再度模糊hetubook.com.com起來,只能感應到微弱的光。可耳邊卻又傳來了清晰無比的對話聲,他聽到那個老婦人說:「生啦,終於生啦,是個兒子!」
送到屋外,男人沒忍住,又問道:「先生,你會怎麼處理他?」
「娃啊,你也別恨我,這都是命。你記住了,你姓查,這是你的八字……」道人把布塞進了孩子的襁褓中,轉身離開了,只剩下他一人在這林子里安靜的像睡著了似得……
忽然老婦人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只剩下了女人獨自還在床上,此時的她似乎已經筋疲力盡了,卻還在用蒼白的手努力撫摸著那個腹中尚未出世的嬰孩。
道人接過孩子,咬破自己的中指,在孩子的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
道士搖頭道:「無解!天煞孤星降臨之日是他一生之中凶光最為盛大之時!」他再次打開羅盤,又在屋裡橫豎走了幾圈,又道:「你還有三個時辰可以用來逃命,時辰一過,你便就要隨著你老和*圖*書婆而去了。」
「難產?」男人在外面驚叫道:「為什麼會這樣?嬸子,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她啊,求你了!」
「嗖」的一聲!
「三天三夜了,整整三天三夜了……」老太太開始朝著頭頂的位置雙手合十祈禱起來:「老天爺啊,您就發發慈悲可憐可憐這一家人吧,總不能一屍兩命,好賴給人留個后啊!」
有孩子是這麼形容投胎的:有一天他和很多小孩子在一起玩,他們在空中低低的飛著,看見地上有很多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在這些女人中,他們開始挑選自己喜歡的那一個,然後「嗖」的一聲就飛進了她的身體。
「哎,那我也救不了你了!」道人轉身就要走。
就這般,道人帶著孩子一路走著。走過了田野,走過了河流,走過了大山,他們從白天走到了黑夜。也不知過了多久,道人終於是停了下來,他看著這荒山野嶺,似乎是終於找到了一個令自己滿意的地方。
「先生,真的被你說中了www.hetubook.com.com!」男人把孩子給那個老道士看,可老道推過手去搖頭道:「天煞孤星不可擋,孤克六親死爹娘,此子雖是你夫妻二人所生,但卻是來收你夫妻二人之命的。」
穿過頭頂瓦片的那一刻,他看到一個女人正痛苦的躺在床上哀嚎著,一個粗布的老婦人握著女人的說正在對她說著什麼。屋外,一個中年男子正焦急的來回踱著步子。
在那一瞬間,他在想:這就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嘛?這難道就是自己的家?
隨著女人最大的一聲慘叫響起,查文斌像是感受到了某種召喚,他真的就朝著那個女人的肚皮飛了進去。
他將孩子放在一處鋪滿了落葉的樹下,然後撕扯下一塊布來,寫下了點什。
「餓了,這孩子要吃東西了!」老婦人把他又遞給了進來的男人,開始忙碌起來。
很快,女人再度發出了哀嚎,這也許是她最後的力氣了。老婦人往她口中塞了一條捲起的毛巾,剩下的事情只能等待天意了,從她那早已沾
https://www.hetubook.com.com滿血的雙手看,她的確已經儘力了。
男子道:「先生可有辦法化解?」
男人看著床上的女人,再看著懷裡的孩子,臉上不僅沒有喜悅,反倒充滿了驚恐。似乎他懷裡抱著的並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一個讓他害怕和厭惡的怪物。
他被老婦人抱在懷裡,快速的第一時間被送給了院子里的那個男人看。
巧的是,老婦人膜拜的方位,正是查文斌懸停的位置。
這時,查文斌才看見那床花白被子上的牡丹花紅的有些太刺眼了。那不是印上去的,而是被女人的血給染紅的。
道人已經走到了院子,男人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終究是沒能挺過。他哭著對著女人的屍體說了一句對不起,快步的抱著孩子追上了道人。
道人看著孩子,又看了看天,嘆了一口氣道:「天煞只能地養,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而此時的他,更擔心的卻是房間里躺著的那個奄奄一息的女人。他在想,你快點把我送回去吧,回到那個女人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