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他來到了一座小城,借宿的地方是個工地。之所以選擇這裏,是因為那一晚是個雨夜,瓢潑的大雨已經下了一整天。公園裡和天橋下早已是一片泥濘,雨勢實在太大了,見到一片黑乎乎的工地便走了過去。
「今晚你就睡在這兒吧。」說完這個,他就起身準備走了,連個「謝」字也沒講。查文斌不是個計較的人,他並不在意這些,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別人不願意講,他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打聽,於是他便索性閉上眼休息起來,只等著明天天一亮便離開這裏。
查文斌的眼睛看著那燭火道:「蠟燭跳三跳,是鬼不是妖。」
查文斌則不慌不亂的慢慢道:「這裏死過人,死過很多人。」這話從他口中說出,就好似天橋下那說書先生的開場白一樣,是那麼的自然。
查文斌看了一眼手中的酒瓶道:「有!」
這裏好像已經荒廢了很久,鐵門處的鏈條鎖早已斷裂,門衛室里除了幾張舊報紙外空無一物和圖書
。工地里有幾排已經建好的房子,沒有粉刷外牆,沒有安裝門窗,甚至沒有拆除腳手架,可院子里的雜草卻長得快和人一般高了。
屋外下著雨,屋內蠟燭被四面灌進來的風吹得「呼呼」作響。
流浪漢也看了一眼那蠟燭,他發現了一個過去從來沒有發現過的現象:那蠟燭果然如他所說,一抖一抖的跳動著,每隔三下就會停頓片刻,接著又繼續跳動三下。
既然有人了,那就換一間吧,反正這地方空房子多的是。查文斌是個很自覺的人,他倒是無所謂,但也怕別人有意見。
「那說不定,你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明天本來也就沒有太陽,應該還是個雨天。」
「知道了,你就不會睡在這兒了。」流浪漢頓了頓又道:「算了,還是不說了,你運氣很好,選擇了一間對的房子。」
「有酒嘛?」那個人也問道。
他原本是不喝酒的,道士講究禁口,而酒具有濃烈的氣味,屬於辛辣之物。可是
m.hetubook.com.com後來,他卻發現酒這東西在很多時候,可以讓自己忘卻那些煩惱,於是他偶爾也會在十分孤獨的時候喝上幾口。
才想走出門,卻聽那被子里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既然來了,就別亂走了,擱這住下吧。」
「很遠的地方。」
查文斌道:「不高不低,只是個過客罷了。你呢,為什麼還住在這兒?」
這話他一聽就覺得奇怪,尤其是那個「亂」字,這不是一句正常的話,更不像是從一個流浪漢口中說出的。查文斌就真的回頭了,他選了和那個破被子正對的方位,雙膝盤坐,又從包里拿出了一些酒肉食物,這是剛才在路上買的。
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點著一盞蠟燭,散落著些許生活用品。角落裡有個人蜷縮在一團黑乎乎的破棉絮里,只能看見個輪廓,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也許是覺得查文斌這人還不錯,流浪漢躺下去不久后,又起身道:「你是從哪裡來的和-圖-書?」
「兄台,要不要過來一起吃點?」他問道。
「高人?」
老古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小英小蔣都將為自己所做的那些錯事而最終付出代價。查文斌也開始試著用自己所擅長的,去影響和改變著那些規則,他越發的開始明白,死亡並不代表著一切都塵埃落定。死後的那個世界,依舊和活著的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今天沒有掃,你湊合著住吧。」流浪漢說完這句話后,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又道:「你說的不幹凈是什麼意思?」
查文斌接了他的這句話,他一直在等,等著那個男人開口討論這個話題。
他沒有說話,查文斌也沒有說話,甚至放下了手中的酒肉,全都推到了那流浪漢的跟前,由他一人不停的往口中塞著。一眨眼的功夫,那瓶酒已是見了底,那包滷菜也沒了剩。流浪漢有些滿意的打了個飽嗝,又從懷裡掏出了一方精緻的錦帕擦了擦嘴。
「哈哈哈!」流浪漢被他這句話給逗樂了m.hetubook.com.com,笑完了,他又長嘆了一口氣道:「要是三年前你遇到我,我應該會請你在這個城市最豪華的飯店喝上最好最貴的酒。可惜啊,現在一切都物是人非了。也罷,好漢不提當年勇……」
查文斌忽然冷不丁的回了一句:「這地方不太乾淨……」
查文斌笑道:「這世間何處沒有塵埃?到哪都不過是為了找個遮風避雨的地方罷了。」
「道無處不在,人間也無時無刻都離不開道。」這是他對三足蟾說的,在孤獨的夜晚,他會和懷裡的那隻老夥計說說話。
男人露出了一絲苦笑道:「你是過客,可這兒卻是我的家。你能四海為家,而我又能去哪裡呢……」
離開了那些朋友的查文斌,很孤單,但這種雲遊四海的生活卻又讓他覺得不孤單。一個人的精神世界是否滿足才是真正的滿足,比起坐在山門又或者是一次次透支生命的冒險,他倒是更喜歡當下的生活。
流浪漢又道:「既然知道不幹凈,你還不走?」
「如果選錯了呢?」hetubook.com.com
可讓他覺得意外的是,這個流浪漢竟然拿了一副乾淨的碗筷。那碗的白細與他身上的襤褸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那人只是不停的吃著,喝著,好像他已經餓了很久。
「嗯,本地人是不會來這兒的。」他又說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嘛?」
查文斌不挑地,隨意選了一處便走了進去。巧的是,進去之後,他才發現這房子里是有人住著的。
「略知一二。」
查文斌沒有回答,他的確不知道,甚至不知道這座城市叫什麼,因為他只是路過,對於一個過路者而言,它叫什麼,一點也不重要。
「你怎麼知道的?」流浪漢開始變得警覺起來,他的手在黑暗中緩緩的伸向了自己的枕頭下方。在那裡,放著一把磨得十分鋒利的短刀。
男人走近時,他才看清楚了那個人的模樣。長發,但很亂,長時間的不打理讓頭髮已經開始結成了餅塊狀。因為被遮住了一般的臉,加上那滿嘴的鬍鬚,查文斌也只能看個大概,這或許只是一個流浪漢吧。
「你懂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