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秒后,高守活過來,世界重新出現。
高守停下,隔著十多米,看著林月的背影。
故事還在繼續。
高守外形不錯,偶爾也跟同事們去舞廳跳舞,不少女孩對他感興趣,高守卻不為所動,因為他心裏有人了,那就是從沒跟他說過話的「雪人」。
商店馬路的斜對面,就是鎮上唯一的一所高中,高守幾個人,就等著高中生們放學,看女高中生。
「小翎。」高守看一眼青翎:「當年高陽她媽媽呀,跟你一樣漂亮,長得高高瘦瘦,白白凈凈,頭髮又黑又長。不過呢,她性格沒你這麼開朗,很沉默,總是冷著臉,我們都叫她雪人……」
「你媽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哪怕她心裏想要什麼,也從不會說出口。」
現實中,高守只是蹲在馬路牙子上,眼睜睜看著她跟同學一起背著書包放學,不一會就消失在路口。
這個頭髮花白,笑容和藹可親,老是穿著七分袖的荷綠色老人衫,手上拿著一把舊蒲扇,每次賣花生都會多給他抓一把的老人。
「別碰!別再傷著了,就讓她這麼躺著……」一旁的熱心大叔拉住了林月。
明明昨天還跟他開玩笑,請他回家吃飯,語重心長握著他的手,單獨跟他說了很多話。
結果,自然是沒等到。
「你瞧瞧你,這麼大高個,在我這蹲了快一年,都不敢上前跟人家說一句話,窩囊廢。」老婆婆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之情。
高守半信半疑,但還是描述了一下林月的樣子。
「兒子,這塊玉佩,是林月她外婆給我的。」
「你才二流子,你全家都……」高守意識到不對,立刻住嘴:「你爸我有正經工作,幹活累了一天,看看青春靚麗的女高中生怎麼了?」
他更加不會知道,林月接下來做出的決定,改變了他的一生,甚至,改變了這個世界的命運。
「呵呵。」老婆婆將傘遞給他:「那就勞煩你啦。」
高守講到這,又揉了揉鼻頭:「嘿,當年我還真是自作多情了,以為她是在看我。」
「我還記得,很快救護車就來了,把林月外婆抬走,林月也跟著上了車。」
黃昏中,林月黑色長發被風吹起,黑色眼眸中跳躍著星點的光輝,美得不可思議。
怎麼才過了一天,就變成了這樣?
高守迅速把手縮回:「你幹嗎?」
「叔叔,你別理高陽,繼續說。」青翎已經聽入神了。
幾個人專挑漂亮的女高中生欣賞,還私下給她們取名字,打分。
高守愣在原地,世界天旋地轉,耳朵里嗡嗡作響,感覺好像在做夢。
「你喜歡我么?」林月來到高守跟前,盯著他的眼睛。
高守講完了,還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在兒子面前講這種事,怪難為情的。」
高守對此毫無怨言,他甚至認為,林月外婆的死有自己的一部分責任,如果他當時早點過來,或許就能挽救這一切。
高守每天在食堂吃了晚飯,就跟著幾個工友跑去廠外鎮上的一個老婆婆開的小商店待著。
「死鴨子嘴硬!」老婆婆燃起了八卦之心,「那小姑娘長啥樣啊,說不定我認識。」
高守把老婆婆送到家門口,老婆婆說雨大,邀請他進屋坐會,喝口茶,高守想著晚上也不用上夜班,時間有的是,便答應了。
高守又嘆了一口氣:「這些年,為了這個家,你媽媽付出了太和*圖*書
多,要不是攤上我,她完全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
「也就那樣吧,一臉苦相。」老太婆似乎不太喜歡。
她臉色死灰,嘴角溢血,渾身染血,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呵呵,行。」高守放下可樂,揉了下鼻頭,頗為炫耀:「我跟林月的緣分啊,那真是愛情片都不敢這麼拍……」
每一次,林月出現,高守的同事都會推搡高守:「老高快看,你的雪人出來了。」
「兩年後廠子效益不好倒閉了,大家紛紛下崗。你爺爺身體不好,生了一場大病,家底一下全沒有了。」
幻想中,高守已經無數次上前跟林月搭訕,瀟洒風趣地逗得她笑靨如花。
「你說這麼一大堆,不是要把它傳給我么?」高陽一臉理所當然:電視里都這麼演戲啊。
高考結束那天的傍晚,高守最後一次送林月回家。
「爸,你這是痴漢啊!你後來該不會直接跟蹤了吧?」高陽越聽越失望:可千萬別是我爸尾隨我媽,然後誤打誤撞英雄救美以身相許之類的玩意啊。
偶爾,她也會跟同學在路邊的小吃攤,或者文具店逗留一會,對高守來說,這都是額外的福利。
青翎也在一旁笑。
「哈哈哈。」青翎聽到這裏,有點幸災樂禍地笑了:「怎麼有點好笑啊。」
高守被拆穿,十分尷尬,下意識地辯解了幾句。
可是,林月卻站在田間小路上,望著不遠處的夯土房,停了下來。
高守繼續回憶。
林月大叫著衝上去,噗通一聲跪下,要去扶外婆。
高守的同事們,在起初的新鮮勁過後,就不怎麼來了。
……
「您不懂!那叫氣質!」高守很激動。
幾個年輕人也不做什麼,一人買一瓶汽水,再買點瓜子花生之類的零食,蹲在商店外的馬路牙子上,看美女。
雖然奶奶希望高守繼續上高中,但高守儘管腦子聰明,卻不愛學習,而且那年代能進紡織廠當工人,是不少人夢寐以求的鐵飯碗,高守的哥哥也是一畢業就進了紡織廠。
然後她會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跟同學一起放學,消失在街角。
高守蒙了。
她側對著門口方向,身型單薄,黑色長發柔順地散開,皮膚白凈,氣質文靜。
當年的他,能堅持一年,不完全是一廂情願。
還有一點,林月現在出落得越髮漂亮,放學回家時,偶爾也會被一些社會青年糾纏,這也讓外婆很不放心,所以,她想讓高守給林月當「保鏢」。
她快步走向高守,高守心跳加速,一時間手足無措,只是傻愣在原地。
因為這是他跟林月外婆之間的約定。
高陽伸手去拿。
即便沒人陪伴,他每天還是會準時去小商店,喝一瓶汽水,等著林月放學,再目送她離開。
一輛裝煤的三輪車衝進了小商店,把貨櫃撞得七零八碎,滿地都是碎玻璃和家用煤。
後來有一天,高守有事耽誤,晚來了十分鐘,趕到小賣鋪時,林月已經放學了。
林月抬頭見到老婆婆,又看向她身後的高守,一時間有些防備地站了起來,柳眉微蹙:「外婆,他……是誰啊?」
爸爸發笑:「尤其你爺爺,當晚把我拉回房間,跟我說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不常有,一定要我好好把握。」
她滿臉皺紋,坐在小竹凳和圖書上,手拿一把破爛的蒲扇,趕著貨架上的蒼蠅。
高守不管這些,每天下班了還是過來蹲林月放學,然後跟她保持一段距離,默默送她回家,確認她一路沒有被社會青年糾纏,安全到家后,高守才離去。
之後的幾天,林月沒來學校,在處理外婆的後事。
一夜之間,全校都知道了,同學們都在傳:這個高冷的冰山美人林月,其實家裡很窮苦,她跟外婆相依為命,因為虛榮心,每天放學了都假裝不認識自己的外婆。現在,外婆出事了,她成了孤兒,姑姑找上來,說要收走外婆的夯土房和鎮上的小商鋪,為了外婆的遺產各種扯皮。
他們更喜歡去歌舞廳跳迪斯科,認識一些奔放熱情的社會女孩,他們學著雜誌上的明星,穿起花襯衫和喇叭褲,頭髮抹上摩絲,抽煙喝酒談戀愛。
當外婆委婉地表達這個意思時,高守只覺得一腔熱血,彷彿自己化身為了忠貞的騎士,一口答應。
通過這段時日的觀察,外婆覺得高守這小夥子不錯,最重要的是,他家裡條件好,父母健在,高守又有一份好工作。
林月每次一笑,高守的心就像春風拂過的湖面,輕輕蕩漾一下。
高守點點頭:「死了。」
「戴著這塊玉佩,我就覺得,她外婆還在保佑我們一家子。」高守說。
高陽已經不想聽了。
看店的老婆婆瘦瘦小小,有些老邁。
那是高守第一次深刻地認識到,生命有多脆弱,命運有多無常。
「呵,我是老了,但我不糊塗。」老婆婆笑著:「有魔力的不是我家的汽水,怕是對面學校的哪個姑娘吧?」
「哈哈,正常的,感情需要磨合,吵架也是一種交流。」高守說。
高守心狠狠一墜,立刻衝過去,扒開人群一看,蒙了。
老婆婆一聽,認真回想了一下:「你說的姑娘叫林月,有時候會跟同學來我這買吃的,我有點印象。」
老人家身體一直不太好,也不知道哪天就兩腿一蹬入土了。
「我們這是神交,白拉圖,你不懂!」高守嘴硬。
「爸,你真打算在紀念日跟媽求婚啊?」高陽轉移了話題。
「好好好,我錯了,爸你別激動。」高陽哭笑不得。
她摔下碗筷,沖回房間摔上了門。
「不突然啊,這事我都琢磨好久了。」
「呵呵。」老太婆看一眼高守:「我看你醉溫之意不在酒吧,是不是想讓我給你牽個線?」
「為什麼突然想做這件事?」高陽問。
每天放學后,她都會假裝不經意地捋頭髮,然後抬起頭,朝高守看過來,不多不少,就看一眼。
高守生活在農村,托他爸(高陽爺爺)朋友的關係,初中畢業就進了當地的紡織廠。
青翎也笑了:「叔叔你放心吧,這次的計劃一定會成功。」
高守摸著手中的玉佩,十分感懷:「人有時候真的說不清,當年她外婆,好像已經預感到了自己大限將至,才急著把林月託付給我。她讓我先收下這個,說如果我們在一起了,這就當是林月的嫁妝,如果我們沒在一起,就當是我照顧林月的謝禮。」
「正是十七八歲的年紀,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對異性有好奇心,這不是人之常情么?」
「當然啊!」高守很認真。
高守總算回過神來。
「真的假的?」高守半信半疑。
如果林月對高守沒意思,那m.hetubook.com.com麼多結交高守這樣一個朋友,今後也多一份照應。
高守看一眼天空:「雨很大啊,婆婆你住哪,我送你吧,可別摔著了。」
高陽和青翎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只能繼續聽。
正是他暗戀了一年的林月。
林月上前一步,踮起腳,伸手勾住高守的脖子,吻了上去。
「呵呵,我現在想起來,也覺得有點好笑。」高守吃了一口薯條:「但當時,我真的傻眼了,整個人都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那天,高守以為林月又會像往常那樣,頭也不回地走進屋,關上門。
高守這一蹲,就是一年。
老婆婆一推開門,高守傻眼了。
「你說是,就是唄。」
「怎麼了?」青翎聽得入神,也有點猜到後面的走向了,「阿姨的外婆……是不是出事了呀?」
外婆這樣做,自然是有私心的。
高守每天都來,兩人自然認識,但平日里老婆婆忙著做生意,高守也就待個十分鐘就走人,所以兩人很少交流。
「她外婆年紀大了,留下一個鎮上的小商鋪,開個小商店,這是家裡唯一的收入。林月上高中后,外婆怕林月的同學知道她家條件不好,會嘲笑她,就讓林月放學后不要跟她打招呼,假裝不認識她。」
「誒,命苦啊。」高守長嘆一口氣:「林月小時候父母就離婚了,母親跟情人跑了,父親是個賭棍,家裡的積蓄和房子全賠了,欠了一屁股債,最後也跑了。林月很小就跟著她外婆生活,兩人相依為命。」
林月卻很生氣,她認為外婆在自作主張,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一套陋習,隨便找個男人就要把她給嫁了。
「哈哈!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高守很開心。
「之後,你爺爺又找朋友喝了頓酒,塞了個紅包,你媽媽很快也去廠里上班了,你媽長得漂亮,還有文化,廠里喜歡她的人可多了,能從食堂排到宿舍。」
「林月也聽話,每次放學出來,都只會看一眼路口對面的小商店,看一眼外婆。」
「婆婆您店裡的汽水跟別家不一樣,有一種魔力,我一天不喝我就難受,幹活都沒勁。」高守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
高陽正聽得投入:「不是,這就講完了?後面呢,你就這麼把我媽帶回家了,爺爺奶奶會同意嗎?」
「啊?」高守嚇了一跳,「我,我我那個……跟你外婆約好了,要保護你,所以才每天送你,不過如果你不討厭我,我們可以從朋友……」
「對了。」高守又想起一件事,拉開領口,從脖子上取下一塊白色的圓形玉佩,質地光華、紋路古樸,十分有年代感。
高守壞笑起來,摸了摸下巴:「等你倆扯證了,我倒是可以考慮把玉佩給你。這叫傳承,儀式感,懂么!」
林月知道高守每天都在偷偷接自己放學,但她從沒上前跟高守說話,甚至都不看他一眼,就好像他們只是陌生人。
高守趕過去時,傍晚的小鎮路口堵滿了人和車。
「想什麼呢?」高守表情誇張:「這可是我的寶貝!」
青翎的眼睛不知何時被點亮了光彩:「叔叔,跟我說說吧,我想聽。」
夏天,高中女生們穿著白襯衫藍裙子,林月在其中格外出挑,她頭髮很長,扎著一個大辮子。
……
高守吸了一口飲料https://m.hetubook.com.com,看向高陽:「兒子,我好像從沒跟你說過我跟你媽是怎麼在一起的。」
老婆婆樂呵呵地主動問道:「小夥子,你每天這個點上我這來,喝瓶汽水就走,我這店的汽水,有這麼好喝么?」
「啪!」
那沉默的半分鐘,他並不知道林月在想什麼。
高陽簡直被父親給氣笑了:「愛給不給,不稀罕。」
「噗——」
後來高守才知道,一輛裝煤的三輪車,為了避開一個忽然衝出馬路的小孩,情急之下急轉彎,撞進路邊的小商店。
她微微頷首,不怎麼說話,兩個同學嬉笑打鬧時,她偶爾才會跟著拘謹地笑一下。
「讓開!讓開!」
高守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夏天傍晚,剛下過陣雨的鄉間空氣清新,天邊的晚霞一片潮|紅,田間的青蛙聒噪地叫著,溫熱的晚風吹乾了他皮膚上的汗水,又黏又癢。
高守幫老婆婆把小店鋪的木門關上,撐著傘,一路送老婆婆回了家。
「她一直很講究儀式感,這求婚儀式是我欠她的,也是我心裏的一個遺憾。」
「說了啊。」高陽故意說:「你下手快、准、狠,一下就把我媽拿捏了。」
老婆婆住在小鎮外山腳下的一個夯土房,要穿過一片農田,路程還有點遠。
高守一愣,頓時眉開眼笑:「小翎說得對。」
她轉身,目光前所未有的決絕和炙熱。
在紡織廠的工作三班倒,不過高守是「關係戶」,又有哥哥照顧,不用上夜班,每天朝八晚五,廠房、食堂、宿舍三點一線,日子規律到無聊。
老婆婆聰明著,高守見糊弄不過去,只好承認了。
如果林月也對高守有意思,等她畢業,外婆就可以放心把林月託付給她。
「是啊,我就帶你媽回家了,你爺爺奶奶聽我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立刻答應了。」
小商店的老闆,正好坐在商店門口,這才釀成了慘劇。
門外,是林月的外婆,她鮮血淋漓,躺在地上,剛剛被路人給救出來的。
高陽知道這塊玉佩,爸爸總是不離身,據說是保平安的。
那天吃了晚飯,林月和高守都很扭捏,但在外婆的「撮合」下,兩人還是交了朋友。
高守鬱鬱寡歡,剛想走,天忽然下起了大雨,高守被困住,去小商店買了一瓶汽水,等雨停。
終於,他下定了決心,他要拿出自己的真心和恆心。
「我喜歡你。」林月說。
轉眼,高中畢業。
高守一副理所當然,旋即他又有些虧欠地嘆氣道:「我們那時候,哪有求婚這種東西,結婚都是匆匆忙忙的,結婚後又生了你跟欣欣,一心忙著賺錢養家,這一晃眼就到現在了。」
林月聲音平淡:「這屋還給姑姑了,我沒家了。我可以跟你回家么?我明天就找工作,等我們到了年紀就結婚,我想給你生個孩子。外婆希望我幸福,我們一定會幸福。」
今天,一場大雨困住了高守,商店也沒其他人。
「我們又沒上前調戲她們,口哨都沒敢吹,就遠遠地看上兩眼,怎麼到你嘴裏就成二流子了!」
「婆婆你這哪的話。」高守很坦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你想牽線,我還沒那膽子認識呢,要不然也不會在你這蹲一年。」
「這不就二流子么?」高陽聽到這,一臉的嫌棄。
外婆卻安慰他:「小月是這樣的,她不輕易相信人,可一旦相信,就會認準了。小夥和-圖-書子,你要是認真的,就得拿出真心和恆心。」
……
她通常跟兩個女同學一起放學,總是走在靠裡邊的位置。
「叔叔。」青翎看向高守:「別有這種想法,阿姨既然選擇了你,說明這就是她認為的最好的生活。」
高守一時間泄了氣:看來,林月對自己非但沒好感,還有點討厭。
高守聲音很沉重,「我後來聽說,她外婆還沒送到醫院就斷了氣,死前一直抓著林月的手,想要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時,剛放學的林月也看到這邊出事了,衝進了人群,一眼就見到了地上奄奄一息的老人。
高陽吃痛,差點叫不出聲,他慌忙找紙巾擦嘴,捂住了嘴巴。
蹲在路邊的高守汽水都忘了喝,咬著吸管,盯著人群中的林月。
高守講到這,放下手中的薯條,低下頭,沉沉嘆了口氣。
「那會追林月的大老闆都有好幾個,但她不離不棄,跟我扯了證,當時條件不好,也沒辦婚禮,更沒什麼求婚儀式,連個婚戒都沒有。」
老婆婆也不爭,她看一眼外面的大雨,轉身去店裡拿起一把黑傘:「這雨一時半會是不會停嘍,我這沒什麼生意了,關門回家嘍。」
「外婆!」
客廳擺著一張老舊的八仙桌,幾把木椅子,一個女孩正伏案寫作業。
「林月外婆,非說要感謝我送她回家,留我在她家吃晚飯。其實我在食堂吃過一頓了,又硬著頭皮再吃了一頓,我聽林月外婆聊了很多,知道了林月不少事。」
林月取下背上的書包,扔進了田裡。
起初,高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但後來,他確信,林月是真的有注意到他。
因為高守發現,每次放學后,林月在走出校門口時,總是會往他這邊看一眼。
「沒事,反正我也閑。」
第二天,他下班后匆忙吃了飯,又跑去林月外婆的小賣鋪。
高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哆哆嗦嗦地說:「不是做夢……不是在做夢……」
「呵呵,是不是很漂亮!」高守頗為自豪,好像與有榮焉。
「外婆!」林月泣不成聲,她轉身一把抓住熱心大叔的腿:「救救她,救救我外婆,我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我不能,我不能沒有她啊……」
林月還是一副清冷模樣,她盯著高守,幾秒后,「噗嗤」一聲笑了,雙眼泛著淚光:「高守,你真是傻得可以,我就喜歡你這點。」
當晚,高守回到工廠宿舍,一整晚都沒睡著,滿腦子都是林月。
那兩秒,高守覺得自己死去了,世界不存在了。
高守還是心存僥倖:說不定林月今天也晚下課呢?
「在你眼中,你爸我就是這樣的人?」高守很激動:「再說了,我跟你媽之間,那是有交流的,不是我單方面的!」
……
林月恨他,是應該的。
「我們為了照顧你爺爺,也不能去大城市打工,就開了一個小商店養家糊口,一年後就懷上了你,後來又懷上了你妹妹,後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高守繼續回憶。
高守一口可樂差點噴出來,「咳、咳咳,臭小子!我那是吹牛呢,你還當真了!」
「我在這看了十幾年的店,對面的學生我不敢說全認識,一半還是有。」老婆婆頗為自豪。
而她之所以會坐在門口,是因為馬路斜對面的高中放學了,她想看一眼自己的外孫女……
「同學你先別慌,我叫救護車了,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