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清掃人』不是特指一個人，而是一伙人？」林曄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多。
阿海手裡的照片，是痕檢員打開屍櫃之後拍的第一張。
陳威海和慕容芸面面相覷。
每一件事足以震撼普通人的心，他們對於這個高度發達的社會群體衍化出來的一系列駭人聽聞的事件，除了表現出無比的驚恐和難以相信，便只剩下斥責和埋怨，他們殊不知，「造就」這些駭人聽聞事件的人，也是普通人。
「是叫上李主任嗎？」小周又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慕容芸重新拾起那張照片，放在陳威海手裡。
「放心，我沒有多想。我相信你和慕容。」
慕容芸不敢把這個結果說出口，她擔心萬一成事實，那對於社會將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這時，樹林的另一邊響起一聲哨音，徹底打破了這兩個人之間的沉悶，「你應該明白，這是背叛者的下場！」他執起右臂，槍口對準那人的心臟。
「相關信息已經吻合，小齊，待會兒兩位被害者家屬過來，你負責接待一下帶他們去做檢測。小周、慕容芸你們和我去一趟醫大，這一次我們調查的範圍得擴大了。」
「下去之後，幫我向華哥道個歉！」
「你們不可以殺我，你們要是殺了我，公司的秘密就會大白于天下！到時候，你們都要給我陪葬！」
陳威海輕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過於擔心。
406和407全都上了鎖，唯一能夠推開門的只有最頭上的408。
果然，空氣當中的氣流發生了改變，他便意識到自己已經置換時空，身處異境當中。
前後腳的時間，林曄和陳威海他們分別進入校園。
因為警方調查需要，所以整個精誠樓四樓暫時不開課，學生上課的教室全都挪至三樓。
「尊敬嗎……」陳威海小聲說了一句，「如果真如你所言，那搬運屍體的人和蘇茜之間應該不熟，那他又是如何做到將屍體運進解剖室的呢？」
他虛弱無力的嘴中說出的威脅之語，在對方聽來毫無威懾力。
林曄看著那些廢棄的雜物，就好像看著一些被人丟棄的性命一般，它們失去了作用，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油漬」散發出一股難以忍受的腐臭味，原本應該是被掩蓋在油層之下，所以帶有氣味的分子沒有彌散在空氣當中。可是，隨著林曄這個輕輕一攪動，所有暗藏的「玄機」都被翻出來了。
慕容芸點了點頭，「我的確已經猜到了。」
但陳威海相對冷靜得多，「正是因為已經是成年人，所以兩人的行蹤有很多不確定性，就算是警方全部出馬，如果有心人想要藏起來，那也是很難找到的。」
「那個神經異常的男人，表現出來的癥狀和毒癮發作時的癥狀幾乎一模一樣，瞳孔放大，雙眼無神，腺體分泌增多，神經興奮性增高，全身劇痛難忍。更重要的是，他瘦骨嶙峋的ｈetｕboｏｋ•ｃｏｍ.com樣子還有全身肌肉病理性萎縮，和我們發現的那三具屍體的狀態很像。所以我大胆猜測，那三具無名屍應該也是吸毒之人。」
白色的塑料皮包裹著裏面的金屬質地，這層薄薄的塑料卻具有極強的隔熱防護作用。
林曄的心裏猛然一驚，他沒想到竟然還能聽到「清掃人」這個稱呼，他記得當初死在警方槍下的高言章，也是「清掃人」。
他突然變回了一個木頭人，如果不是慕容催著他出去，他只怕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林曄記得這房間似乎是存放一些雜物，但他還是推開了。
緊接著小周又切換至下一張幻燈，出現一個甜美女生的模樣，「秦茹慧，女，二十一歲，同樣是南新醫科大學臨床專業2013級畢業生，在畢業之後三個月與尚文博幾乎同一時間失蹤。而且，據他們的班主任和室友交代，兩人在失蹤前一直是戀人關係。」
小周攤開報告，「根據我們這兩天的篩選調查，結合近五年來符合條件的失蹤人口記錄，一共找到了十名符合條件的失蹤者。而其中又有兩名失蹤者年齡性別以及活動區域與南新醫科大學有密切聯繫。」
「這應該是在山中。」林曄心裏暗自辨識方位，看著天上一輪圓月對應著不遠處的北極星，他準備沿著山路朝下走，可是還沒走出幾步。
「這柜子還能用，為什麼會被扔在這？」
兩人看著這份報告，雖然案件調查有了一些眉目，但是他們卻開心不起來，相反兩人的表情變得更加嚴峻，眼角里流露出更多的擔憂。
倒在地上的人，一手捂住腹部的淌血的傷口，一邊後撤，嘴中喊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你怎麼不早說，趕緊叫上慕容芸和李……」
他似乎總覺得裏面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他，讓他移不開目光。
陳威海和慕容芸對於這個名詞絲毫不陌生，準確的說，任何一個經驗豐富的刑警看見它都會聯想到另一個罪惡名詞的代表——毒品。
林曄準備合上櫃門離開408，可無意間，他的眼神掃過屍櫃底下有一點發光的東西。
說完，他走到講台前，打開第一張幻燈。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帶著些倦意地問道：「你進來了怎麼不叫醒我？有什麼事嗎？」
「屍櫃怎麼會放在雜物間里？」
他抽出兩張紙巾擦掉了手裡的「油漬」，捏著鼻子靠近櫃門，準備關上它，但似乎有什麼東西浮出了油麵。
「什麼事？」
林曄仔細觀察了周圍的環境，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到過。
他的腰不小心硌著一個硬物，他反手一摸，原來是個椅子腿。
「不，叫上周末吧！馬上到會議室開會。」
「所以，你這麼做，是為了給華哥報仇嗎？」槍手的聲音不知為何，竟然弱了幾分。這種表現在他的眼中，反而是愧疚的表現。
「好像……有點平靜，和圖書又有點……暖和。」陳威海脫口而出。
林曄當即嚇了一跳，整個人還未蹲穩，就從後邊摔了下去。
十分鐘之後，陳威海、慕容芸、法醫室高其、技術部周末、痕檢科張曉和小周、小齊七人圍坐一桌。
陳威海有些疑惑地看著她，「看你這神情，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也許是之前逃跑耗費了太多力氣，他沒能撐幾步就靠在樹根之上，再無移動的跡象。
「如果是你的女朋友，你願意她以這種姿勢躺在其他男人的懷裡嗎？」
陳威海在辦公室帶了一夜，待他撐著兩隻燈籠一般的熊貓眼抬起頭時，周濤突然站在他的面前。
明明沒有什麼值得查看的地方，但是他始終挪不開步子。
那些人有槍！
兩人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最初的問題山，誰也無法說服對方。
「不！」慕容芸開始否定陳威海的想法，「如果兇手與蘇茜的關係密切，我們應該很快就可以調查出來他的身份，可是為什麼到現在為止，就連一個像樣的嫌疑人都沒有出現呢？」
本來今天不是輪到他來實驗室值日，可是他搶著幫忙送文件，這跑腿的活自然就落在他的頭上。
甲基苯丙胺，俗稱冰毒，毒品之一，具有極強的致幻性、興奮性和成癮性。
四樓彷彿成了禁區，警戒線已經拉至樓梯口。
林曄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救人。他沿著槍聲跑過去，看見一個人影正在逼近那個中槍倒地之人。
「無論是出於愛還是出於恨，如果是和蘇茜關係密切之人，都不至於在殺了她之後又用這種方式來『告慰』她。」
他拿著那份報告回到辦公室。
林曄有些疑惑，因為故障無法使用的屍櫃應該會返廠維修。他打開一側的櫃門，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飄了出來，但柜子里並沒有放任何東西。
「你沒資格提他，是你殺了華哥，」他竭盡最後一絲力氣吼道，「是你們放棄了他！」
慕容提出的疑問令陳威海不得不陷入更深的思考。
他拐到右手邊的405，門被上鎖了。他一開始也沒有打算進去，畢竟警方已經將裏面全都勘察了一遍，不會遺留下什麼線索。
「你現在是什麼感覺？」慕容芸問道。
若不是還能隱約聽見他虛弱的喘息聲，林曄還以為他已經死了。
「砰！」
「現在又回到了之前的第一種假設，殺害蘇茜的人和搬運屍體的人是兩個人。殺害蘇茜之人可能是出於愛或者恨，但是搬運屍體之人很可能與蘇茜沒有過多的關係，他只是單純的想要向警方揭露這場殺人案，至於採用這樣一種方式，應該是出於對死者的尊敬。」
慕容芸看見這份報告，表情當中多了一份鎮靜和肯定。
他走上前，本想直接抱住她，但囿於場合，只好握住她的雙手，「剛才……我和慕容只是在做一個實驗，就是，」他伸手摸向口袋，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帶照片出來，想了想最後和圖書還是算了，「我們剛才只是……」
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一聲槍響差點震潰了他的耳膜。
李涵將手裡的報告遞給陳威海，「剛才高主任把這份檢驗報告遞給我，說要我轉交給你。噢，對了，還有一件事，本來想等正式結果宣布之後再告訴你，但想著現在告訴你也好。丁海英和羅素決定讓我參与我哥的案件調查。而且，這時顧局也已經同意了，估計明天一早就會宣布成立專案組。」
「那會不會是，他根本不是醫大的人？」
他真正在意的是同一條走廊的其他幾個房間。
這個消息有些出乎阿海的預料，他沒有想到丁海英竟然會同意嫌疑人家屬參与案件調查，而且羅素和顧局竟然沒有阻止，他不由得有些擔心，這些人心裏算計著什麼。
「沒什麼，現在也說不清楚，有了些眉目再告訴你，關於我哥的案子，我會私下透露一些線索，你們一定要搶先聯繫上他，我總擔心這一次有人下了狠手。」
「好！」
林曄伸手進去摸了摸櫃壁，還能感覺到一點涼意，說明這柜子前不久使用過。
房間的四邊牆角全都堆積滿了蜘蛛網，除了出口處常有人至，所以打掃了一下，裏面廢置不用的柜子還有儲存標本用的玻璃盒子全都灰塵遍布。
陳威海按照慕容所言，慢慢放平心態，閉上眼睛。少了之前那種局促不安，他開始認真感受身後之人帶來的一種莫名的溫暖和慰藉。
四周的密林遮天閉月，樹葉十分繁茂，翠玉蔥蔥，偶爾刮過幾陣涼風，也是分外舒適。
兩人在這擔驚受怕當中渡過了一夜，第二日，清晨的陽光一掃南新市多日的陰霾，但仍舊拂不走人民心中的陰暗。
「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有誰會大半夜去解剖教室這種地方赴約？」慕容芸反駁道。
他淺淡地笑了笑，回答道：「沒有，她來給我這個。」
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回到了408，而他手裡，正拽著一隻銀色的耳釘。
「怎麼樣，李涵沒有生氣吧？」慕容關心的問道。
檢驗報告上最後一欄清晰的寫著檢驗結果：【甲基苯丙胺】。
兩人商量完，門外突然有了奇怪的動靜。
他原以為是自己眼睛看花了，可伸進手在柜子底部摸了摸，果真摸到一薄層油漬一樣的東西。它沾在林曄的手指上，抬起是還能粘連成絲。林曄有些不識，湊近鼻子聞了聞，一股極其詭異的氣息順著鼻腔進入肺部，然後擴散至全身，他只感覺全身的細胞都在做出反應，他差點吐在裏面。
「你哥他坐在刑警大隊隊長這個位置上已經五年了，什麼場面都見過，就算有人要對付他，也得有本事，再說，他還有我和慕容，還有你，有我們幾個共進退，無論是什麼陷阱，都困不住我們！」
槍手話音剛落，消音槍的的槍頭就冒出一悶響，緊接著一縷白煙飄揚而出，擺動了兩下，化為虛無。
兩人簡單的hｅｔｕｂｏok•coｍ•ｃｏm道別，陳威海站在走廊的一頭，再次看著李涵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生硬，雙眸當中唯一的一點溫暖，被黑夜再次滌盡。
陳威海睡眼瞬間清醒，他走到旁邊抔了一杯冷水將自己徹底澆醒。
陳威海有一些局促不安，雖然他們三人的關係很好，但畢竟男女有別，這等親昵的動作總會引人誤會。
李涵看見他解釋不清又有些著急的樣子，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林曄將文件送達之後，便偷偷溜進精誠樓。
林曄本想湊近那人，看清楚他的容貌，可是當他蹲下去的時候，本應該沒有生息的死人，突然睜開了雙眼，死死盯著林曄。
「算了，也查不出什麼，也許陳警官他們自有辦法。」
南新市刑警大隊隊長李淼殺人在逃，南新醫科大學出現連環殺人案……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從這兩個方向開始調查。」慕容芸提議道。
看見陳威海臉上寫滿擔憂之色，李涵笑道：「放心好了，我只是作為技術員進行支持，並不參与現場調查，而且就算他們想要利用我，那也得有這個名頭。更何況，我也需要這個機會調查清楚一些事。」
照片當中，蘇茜赤身裸體得躺在屍櫃的上方，她的下方是一具男性老者的屍體，老者的雙手繞過蘇茜的雙肘，放在她的腹部。
可是，他尚且還沒看清楚那個將他拽入異境的東西，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被帶進去了，難免讓他心裏有些疙瘩。
「如果這三個人真的是醫大的學生，那豈不是就意味著醫大……」
「你真的以為我怕死嗎？」他轉而露出一種嘲笑的姿態看著槍手，「真正怕死的人是你們！你以為你現在作為組織的清掃人就能夠高枕無憂了嗎？出不了一個月，你們也全都會完蛋！」
「該不會是……」慕容芸露出尷尬的表情看著陳威海。
「『校園藏屍案』這邊的技術調查全都移交給周末，如果有任何問題，隨時找我！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慕容芸的目的達到了，她鬆開雙手，站回陳威海面前，說道：「這種動作，毫無疑問，在常人看來很親昵，但在心理學上是一種安慰和平靜，正如你所感受到的。」
他趕忙追了過去，那兩個影子跑的極快，林曄怎麼追都追不上。
阿海最後幾句振奮人心的話，在李涵聽來雖然有些幼稚，但卻十分暖心。
持槍之人對於他的求饒十分不屑，甚至還帶有一絲憎惡，「原以為你能有多少骨氣，沒想到臨死之際，也是這般貪生怕死的模樣，真不像是華哥帶出來的人！」
尚文博，男，二十二歲，南新醫科大學臨床專業2013級畢業生，在畢業之後三個月失去蹤跡，其家人聯繫了學校，沒有得到尚文博的任何線索。
林曄抱著兩沓厚厚的文件跑進實驗室。
在阿海的錯愕當中，她將今晚的經歷原原本本得告訴了他。
慕容芸把照m•ｈetｕbｏｏｋ.ｃoｍ•ｃom片放在一旁，聽陳威海解釋道：「我一直在想兇手到底是如何把一個女生在他人不察覺的情況之下搬進解剖室。可是，現場遺留的痕迹少之又少，沒有打鬥沒有掙扎，唯一的解釋，就是兇手約見蘇茜，而且約見的地點就在405。」
林曄偷偷爬上四樓，並沒有被人發覺，這幾日他一直在關注案件的進展，他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對方要大費周章的將屍體運到解剖教室，按理說隨便扔在情人坡的路口，效果比之打開屍櫃被人發現要好得多。而且，屍體搬進屍櫃的難度遠比想象的大。
「根據高其給出的診斷報告，遍佈於那三具無名屍骨手臂骨頭上的結晶體，應該就是冰毒。」
慕容芸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轉身從背後環抱住阿海，做出和照片當中一模一樣的姿勢。
「同一所大學兩名本科畢業生同時失蹤，生死不明，當時的派出所是怎麼調查的？」慕容芸有些氣憤，因為看著這兩位年紀輕輕的生命就這樣在那些不負責任的人手中隕落，如何不讓人感到惋惜。
之後南新市警方有進行調查，同樣沒有任何進展，最後划為失蹤案件。
他搬開幾個擋路的椅子，又清理了旁邊的幾台壞了的儀器，終於在層層阻擋之下看見了那露出的一點白。
周濤同樣拿出一份報告遞給陳威海，「已經找到了兩名死者的身份。目前已經聯繫了他們的親屬過來作鑒定。」
「但這有說明什麼？」陳威海不解。
林曄換了一口氣，重新把手伸進去，慢慢靠近那個發出金屬光澤的物品。直到他的中指指尖多出去一絲寒意，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摸到了它。
他沿著聲音出現的地方走去，忽然看見兩個快速移動的影子。
感覺到陳威海的不好意思，慕容連忙解釋道：「這隻是一個實驗，你現在單純的閉上眼睛，不要想入非非，只是感受這個懷抱。」
果然，他打開門，看見李涵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他立刻追了上去，「李涵！」
持槍之人口中的「華哥」二字似乎刺|激到了他，原本沒了力氣，黯淡無神的雙眸忽然間凝聚出一種凌厲的眼神，直指槍手。
樹林里突然發出一陣響動，這讓林曄警覺起來。
他剛想起李涵昨夜和他說過的話，她現在已經被調入專案組。
她停住了，轉身回頭看著陳威海，「你怎麼出來了？」
林曄的心「咯噔」一下，他猛然抬起頭看向四周，就只剩下陰風陣陣的黑夜。
他合併幾隻手指準備將它摳出來，可當他使勁之時，手底下的接觸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的眼睛耷拉下來，他本不是傷感之人。
慕容芸斟酌許久之後，最終選定的「告慰」二字，恰到好處的表現了這二者之間的關係。
陳威海第一時間否定。
「那你剛才來找我是……」
陳威海繼續說道：「所以，兇手是一個能夠讓蘇茜放下戒備之心，甘願赴約之人。比如說，她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