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列缺劍
第九十四章 義大利笑話

另一部分士人態度還是不行,只能丟出一隻陳群,用魔法打敗魔法,有什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帽子扣一扣。
「若不是你使了詭計,我這萬歲鄔豈能被你所破!你不過是借了劉備的兵!逞了他的寵愛才這般囂張!」堡主大罵道,「你這妖婦!賤婦!我要一刀殺了你!」
但袁譚玩了一個小把戲。
……這人但凡有點壞心,也不至於讓人操心成這樣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
「怎麼我就妖婦了?」她有點摸不清楚頭腦,「你不交糧稅,你有理嗎?」
「將軍這是哪裡聽來的刻薄話,難道是簡憲和先生說的嗎!」
總之,盟友!就得想辦法幫一幫!
……她自覺還是很仁慈的,只挑了幾個大鄔堡來拆,而且盡量不搞夷族,只殺一殺那些特別死硬,特別蠻橫的家主和直系成年男丁們。琅琊那麼多田地都荒了,奴僕們送過去每人分一塊地當農人不香嗎?其餘家屬十年之內不分地,勞動改造一下,看表現再分地不也很香嘛。別管之前是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太太,扔在田裡總會幹活的,總比一股腦塞坑裡埋了要強吧!
「如果與孔北海為盟,需要一萬兵士,才能救得了他。」
破口大罵過後的陸懸魚徹底冷靜了。
琅琊與東海郡內大大小小二三十個鄔堡,這數月間陸懸魚只動手拆了幾個,考慮到影響和經濟收益,她只挑最大個兒的拆,因此這幾個鄔堡都修得十分氣派堅固,甚至比得上一般的郡城,其中最大的那一個連護城河都挖了一條。因此那位鄔堡堡主也十分傲慢,聲稱自己這座土城固若金湯,當得起「萬歲鄔」的美名,若是陸廉那小婦人敢來,就要教她明白這世間的道理。
孔融雖然廢得令人髮指,但他仍然是盟友,並且真心實意地依賴著劉備,支持著劉備,從來沒有過什麼壞心。
因此袁譚將攻伐北海的時間定在了來年春天,到時還有一波春hetubook.com.com小麥,搶了那波糧食,他就能安然跟孔融耗到天荒地老。
陸懸魚是這麼想的,田豫是這麼想的,太史慈是這麼想的,連陳群也覺得這個思路很對勁,符合兵家的正常思路。
其中一部分士人就還不錯,說服了一陣子之後,好歹是願意配合編戶齊民的工作,再心不甘情不願地繳納糧稅。
「……難道我們還要讓著她不成?」
袁譚能得到濟水之北的全部青州土地,但想打過濟水,還要等待來年。理由很簡單,濟南與齊郡的抵抗力量很弱,想過濟水並不難,難的是袁譚需要糧食。
北海富庶——有糧,因此袁譚一定會打。
她請了這些鄔堡堡主們來赴宴,並且表達了歉意,聲稱自己以後再也不會這麼簡單粗暴,傷了大家的心時,大家都感動得紅了眼圈,一疊聲地讚歎她寬和仁義的高潔品行。
田豫不是個啰嗦的,最後看了一眼那人,然後便領了幾個親兵匆匆走開。
「頭割下來,留著給那些鄔堡堡主們提提神,」她說道,「屍體丟出去喂狗。」
秋天已經過去了一半,正是收穫之時,但青州的百姓沒有這個運氣。
……他在城內,坐視著那群賊寇將北海百姓今秋的糧食洗劫一空。
「將軍——」
總之,就在她夜以繼日以繼夜,像一個陀螺一樣不斷催促並毆打著兩郡的世家豪強,讓他們趕緊把糧稅交上來——連臧霸都乖乖交了糧食——為此甚至連名聲都不要了時,北海傳來的消息讓她破防了。
【其實有些事是不必強求的。】
劉備和孔融是有一點交情的,但這封信的出發點不是什麼私人交情,而是徐州需要北海這個緩衝帶。那位袁家大公子有勇武善戰的名聲,但也十分桀驁自負,除了父親袁紹帳下的幾位謀士之外,很少聽說袁譚稱許過誰,也很少聽說袁譚瞧得起誰。
「毀我家業不算,你將來必要毀了這天www.hetubook.com•com下!妖婦!」堡主破口大罵道,「乾坤綱紀,皆毀於你手!」
「妖婦!你這妖婦——!」
「不錯!這樣殘暴的禽獸竟來了琅琊,如何是好?!」
「我聽說如果與孔北海為敵,只需要一千兵士就能夠打敗他。」
太史慈開始摸自己的鬍子。
她揮揮手,「給他放了。」
現在他們不這麼罵了,他們罵得更直白點,而且跟她的性別沒啥關係。
她的話里也不含嘲諷。
「輸了我,你不僅為婦人所殺,」她聲音裡帶了一點憐憫,「而且死無葬身之所。」
大家雖說面子上還是和和氣氣的,但其實態度立場都很明顯。
「那個陸廉就是一條惡犬!瘋狗!四處咬人!」
——就看孔融能不能堅持得住了。
「贏了我,你就能保住你的家業,」她平心靜氣地說道,「快拔刀。」
……當這個消息傳進城時,這位孔北海瀟洒地揮了揮手,然後繼續讀他的書去了。
……於是她派下去的人態度軟些勸不動士人,態度硬些就士人和農人一起開始逃,大包小裹放上板車,那個架勢分明就是「曹操都沒讓我逃!你讓我逃了!這名聲我不要了!你要不要,你看著辦吧!」
「刀尖往上,再往上一點,」她好心提醒了一句,「腳掌,腳掌方向歪了——」
「不要緊,石泉的王家與下邳陳氏有舊,我們可以求他修書一封……」
【那證明他們比你學得更像點。】黑刃很溫和,也很客氣,【聽我的,別在這條路上努力了。】
陳群微微睜大了眼睛。
在想辦法之前,這位徐州別駕調動起自己為數不多的幽默細胞,如此說道:
「堵什麼嘴,」她平心靜氣,「你去清點財物就是。」
……但是孔融,他,沒有,出兵。
與此同時,袁紹也上了表,封袁譚為青州刺史。
剩下最後一小部分士人還不配合的,那就只能跟鄔堡的堡主們一起接受軍隊的碾壓了https://m•hetubook•com.com
田豫臉色很有點哭笑不得地開口了。
……她很早以前看過一個視頻,說有種小狗狗是在主人懷裡,或者是主人用繩牽著的時候,對著別的狗狗叫得特別凶。
刀光劈了下來!
「阿兄的信?」她拿了這封信,很是認真地思考一番,「為何此時才來?既如此,我便收手了吧。」
兩旁的士兵被那一道迅疾無比,甚至看不清出劍方向的劍光所震懾,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握著杯子,環視下面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土豪強,感覺心裏很是納悶。
有的農人逃去士人家裡當隱戶了,有的田被鄔堡給佔了,有的糧食被山賊給搶了。
這意味著,北海的守軍在明年春天袁譚南下時,將不會有足夠他們堅守的糧食。
田豫臉色一變,上前一步,怒斥了士兵幾句,「為何不堵了這癲貨的嘴!」
「陳元龍果真湖海氣!這樣的荒唐事也做的出!」
「不,」她乾笑了一聲,「這是很遠,很遠,很遠地方傳來的笑話,大概是大秦之類的地方傳過來的吧。」
大概是郭圖出的這個主意,派使者帶了金帛,去跟北海境內的那些賊寇們打了招呼,攛掇他們搶糧,放火,攻城。
這樣一個好勇鬥狠的年輕軍閥要是將領地推進到徐州的邊境線上,不啻於一個反社會殺人狂拎著刀子日日夜夜站在家門口,一樣的壓力山大。
【……比如說?】
聽聞袁譚攻伐青州的消息,劉備曾經十分擔心,甚至寫信給陸懸魚,明示要她盡量幫一幫北海相孔融。
這位已近知天命之年的堡主也是如此,他被解開了繩索,又有人丟下一把環首刀給他后,他忽然就好像按下「靜音鍵」似的,不吭聲了。
……這些刺頭得讓她無從下手的地方,她就乾脆派了些世家青少年去,這些青少年雖然廢柴,但身後各自都有家族,經常能找到跟那些世家沾親帶故的中間人,到底是動之以情還是曉以大義,反正和_圖_書這工作就派給了他們。
「手別抖。」
「我們忍她一時罷了,聽說她能謀到這個職位,也是下邳陳氏為她求來的。」
「如果與孔北海為鄰,需要常備五千兵士來注意邊界的動向。」
「依為兄之見……不如暫避鋒芒。」
徐州剛剛平定,想要掃清內部各路敵對勢力還需要一段時間,而且這麼個殘破的徐州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表演撒豆成兵的魔術,變不出許多兵來支援北海,但劉備為此也表明了態度:在聽說田楷出逃之後,他立刻表奏朝廷,請封孔融為新任青州刺史。
儘管他被繩索捆著,被兩名士兵死死地壓在地上,額頭上全是灰塵,但看到陸懸魚走進來時,他還是憤怒得扭曲了五官。
等到陳元龍的那封勸誡信姍姍來遲時,陸廉正準備對最後一個小鄔堡下手。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名聲就出了點小問題。
哪裡有糧食,哪裡就能迅速拉起一支兵馬;哪裡有糧食,哪裡就會引來窺伺的目光。
這封信送是送出去了,但陳珪最近身體不適,閉門休養,因此這封信不得不送去了廣陵。
她需要一家家的士人打過來,一戶戶的鄔堡也搶過來,一個又一個山頭的山賊揪出來。
這樣三個十分簡單的問題,她永遠想不到下面能跟她玩出多少花樣。
一旦主人將它放下來,或者是將繩子解開,小狗狗就會瘋狂逃竄,回到主人腳下要求他將自己抱起來或是重新拴了繩子,然後才能叫。
……她隨意地甩了一下黑刃。
陸懸魚原本沒把青州大小事放在日程表上。
【比如你想學臧霸說話,這就沒什麼必要,】黑刃說,【你學不來的。】
「我有分寸。」
因此為了徐州的百姓,徐州的士族,以及劉備自己,他也不願意讓袁譚吞併青州——甚至於諸侯爭霸,不想讓競爭勢力變強這種理由都變得次要了。
之前她和田豫太史慈商議過,青州戰事究竟會如何,大家最後得出的答案是:
除卻去和圖書歲大旱,至今仍然未曾恢復的濟南與齊郡之外,能抵擋袁譚的就只有尚算富庶的北海。
……也不知道他是真文盲還是假文盲,這麼不吉利的名字也往自己家裡攬。
士人總有人脈和聲望,她若是態度粗暴些,有的農人便會立刻吃了洗腦包,覺得「這將軍待貴人們都如此蠻橫,難道能待我們和氣嗎?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那位堡主的臉色精彩極了。
這些賊寇不像泰山寇這般兵精糧足,人強馬壯,他們只是一群青州黃巾余寇,零散地躲在北海各處,因此只要孔融派出郡兵,四處剿滅即可。
原來這兩郡的頑抗分子罵她是「妖婦」,說她「美色惑人」,才讓劉備封她為別駕,竟還能督兩郡軍事,做了這樣的荒唐之舉。
她當務之急是需要查清楚琅琊和東海兩郡到底有多少田,田在哪;有多少農人,人在哪;能打出多少糧食,糧在哪;
一滴血珠自黑刃的刃身流過,落在泥土裡。
袁譚已經籌備完畢,自平原出兵,大舉南下,連破數城,從此濟水以北全屬了袁家,青州刺史田楷數番抵抗,皆遭慘敗,不得已只能坐船出海,北上幽州,敗退回公孫瓚所轄的領地去了。
但那個面色鐵青的男人還是嘴唇顫抖著,手也顫抖著,一臉絕望而猙獰地撲了上來!
【但他們看起來都信了啊。】
後來陸廉找了個販牛羊的商賈,讓他領了牛羊前去鄔堡,表示自己有急事要回返冀州老家,想便宜處理了這些牲口。這位閉城數日的堡主沒忍住,開了城門,放牛羊進去時,藏在外面的騎兵也就跟著一股腦沖了進去。
但他這段跑路事件足夠孔融將糧食收盡,等袁譚兵臨城下,面對的就是一個兵精糧足城牆高厚的北海,他在北海餓著肚子跟孔融對峙一冬天可不明智,又冷又餓的士兵能幹出來點啥,誰都不知道,誰心裏都知道。
……這時代的戰爭很奇妙,主帥們出兵是衝著糧食去的,回家也是因為糧食不足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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