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趴在地面，艱難撿拾一塊殘碎窩頭的老乞丐。

這兩人看起來都是三十歲左右，正經的青中年。

聽著李三魚的話，陶潛順著原身記憶，很自然的表現出疑惑。

徑直起身，先往後面睡鋪去了一趟。

更自然的，眼眸中露出好奇、不服。

倒是與兩位鄰店老闆，因為一些艷俗禁書漸漸熟悉。

數分鐘后，他有些鄭重的將門戶打開。

一上午，誠友書店的生意雖然不如十字街口那幾家，但來來往往陶潛也接待了不少人。

「不過這吃人嘴軟，書生有空還是得再幫我們跑跑腿，十大禁書我們哥倆可都沒收集齊全呢。」

巧了，兩人都是他的鄰居，昨晚陶潛還看過有關二人的文字記錄。

「快過來嘗嘗，喝過的都說這玩意兒一下肚直冒氣兒，快活似神仙，那叫一個帶勁兒。」

沿途走得不快，模仿著原身那種迂腐書生走路的風格。

不遠處新式飯店閣樓靠窗位置，兩位穿著清涼，手捏咖啡杯，愜意交談的苗條女士。

原身的記憶，在此時起效。

怪異的熟悉感立刻湧來，肥宅快樂……幾個字馬上就要到嘴邊。

「共售出十本書冊，六本《對相四言》，兩冊字帖，一本黃曆，還有本《朱公遊記》，共入賬：一元二角。」

陶潛神色複雜，無力感嘆了一句。

陶潛先怔了幾秒，旋即緩慢而認真的，將前方諸多畫和_圖_書面都收入自己眼中：

「叫勞什子『荷蘭水』，據說是從西洋鬼畜那裡傳過來的，省城的大商去年開了家工廠生產這個，沒幾個月就風靡整個省城，上到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都忍不住嘗了嘗鮮兒。」

唯一讓陶潛覺得有所安慰的是，那賬本中其實藏著一條生財之道。

陶潛先數了一遍，眉頭皺起。

本來還有些憂愁的臉色，一下舒展開來。

聽著外面傳來的各式叫賣聲，陶潛索性起身，洗漱一番。

兩人年紀稍長原身，都算是精明小商人，都能看出陶書生是個良善可貴之人，時常會照顧一二。

「一家積蓄，大半月就敗差不多了，只餘八元七角，外加五十三枚銅元，還真是個敗家子。」

十幾個自他處逃難來，清早進城，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難民。

其他書籍，什麼遊記雜談、小說話本、地圖黃曆等等，都被原身算入「雜書」類別。

這兩人像是講相聲一樣，一邊說著，一邊完全不客氣的往裡走來。

把手中算盤一丟，直接走過去，拿起那玻璃瓶，先是說道：

擼起袖子，開始整理這布局亂糟糟的書鋪。

「果然，寫日記的，能是正經人？」

其中一瓶已開了蓋，裏面有著淡綠色透明液體，不太明顯的氣泡正在咕嘟上來。

熬了一夜，看完這日記體賬本。

「書生果是悶騷，覺得這些書太俗，面斥上門的客人，倒是悄咪|咪把書名都記日記上了。」

正在城中橫衝直撞，試騎一種名為「hｔｔps://ｍ.hetubｏok•ｃoｍ•ｃｏm自行車」的洋玩意的富家子弟。

「我們這不就來了么，陶書生沒吃午飯吧，我們哥倆先請你一回，下次你得補上。」

按照現有物價計算，他很難將這間誠友書店維持一個月不倒閉。

值得表揚的是，原身購置的，全部都是正版書。

陶潛本來對兩人「自來熟」的表現有些不適應，不過隨著對話持續，他很快也是熟悉起來。

陶潛緩緩合上賬簿，吐出一口積夜的濁氣。

一個穿著圓領長衫，戴著頂青絨暖帽，五官端正，隻眼睛小，一臉的精明，酷似林永健。

而此時，陶潛的注意力卻都落在兩人帶來的三隻圓滾滾的玻璃瓶上。

到了午時，陶潛終於空下來，拎著把算盤在那裡噼里啪啦一頓扒拉。

見陶潛「好奇」的樣子，李三魚和賈強當即對視一眼，各挑了挑眉，得意之色顯現出來。

「陶書生，一上午生意不錯啊。」

「前些天分廠在咱尋仙縣開了，今天正式開業，不過暫時只供應那些高檔酒店和貴人。」

嗝！

買了《剪燈夜話》的奇石店老闆李三魚。

「先不說平時吃食、衣物、娛樂之類的支出，光這店一月租金就是二十元，還有購買書籍這最大項……」

「待會兒要是沒生意就去書場找找，把《隔簾花影》、《空空幻》、《憐香伴》、《禪真逸史》這一整套都買齊了，悄悄宣傳一下，我就是這條菜市街最靚的崽兒。」

「見多識廣的陶書生懵逼了吧，這可是個洋玩意兒。」m.hetubook.com.com

一口氣，整瓶幹掉。

不知道是不是換了個魂，也由此轉運。

各種早餐攤是第一波熱鬧，而後是趕集的，各個鋪子也紛紛開張，整個縣城倏忽鮮活了起來。

這小小鋪子，以蒙學書籍、書法字帖為主，利潤也多來自這一類。

正想做些什麼，肚子里傳來一陣咕咕聲。

「所謂食色性也，飽腹之餘，再滿足下精神生活，這再正常不過了，怎麼是有辱斯文呢。」

沒進行抵抗，陶潛特意走遠了點，去了街道另一端，買了一大袋饅頭。

這方面，講究所謂的機緣。

陶潛正嘀咕著。

只是原主覺得有辱斯文，是以沒再繼續。

陶潛已對這世界物價和諸多細節有所了解，也毫無障礙的融入了新身份。

「也就是說，我現在非常窮。」

陶潛腦海，相應記憶浮現出來。

然後，又數了第二遍，皺得更緊。

忽然，門口處猛地傳來「嘣嗤」的一種熟悉聲音。

求購《玉樓春》等書的藥店老闆賈強。

整夜沒睡，陶潛毫無困意。

說完，陶潛很是熟練的將那瓶口往嘴裏一灌。

菜市街最不起眼，一家喚作「誠友書店」的鋪子里。

街頭敲著鎖子的理髮匠，售賣各式用品的小販。

「似是而非啊。」

當然，這大概也是他虧光家底的原因之一。

他的想法，是想能不能從中窺見這世界，或者說超凡修行世界的一鱗半爪。

如果有了解真相，觸及超凡的機會，他也不打算放過。

不過很可惜，忙活半小時之後，他沒有任何發現。

大hetubook.com.com清早自然不可能有什麼人來買書，但陶潛也不打算閑著。

普通人即便有心去找，也未必能如願。

雖然現下很窮，好歹也是有產業的人。

冒著熱氣，顧客不少的餛飩攤。

他現階段的目標是安身立命，先好好活下來。

經歷過砍頭、不死、重生，加上兩份本地土著的記憶。

再回書鋪時，手中饅頭散得剛好只剩一個，就著餘溫三兩口吃了。

清晨時分，薄霧混雜著煙火氣，在尋仙縣各處飄蕩。

很正常，常理而言，修仙的也好，妖魔也好，或許會有部分與人類混居，但中間必定會存在著一層隔閡。

整理過程中，陶潛不時拎起一本感興趣的書，匆匆掃掠，多是「神魔志怪」、「超凡話本」、「詭異紀實」之類。

「我們哥倆看你這幾天心情不太好，特意找德順居老闆幫忙拿了三瓶。」

「那對相四言聽說是某個私塾老師要求的教學輔材，果然不管在什麼時代，還是賣教材比較賺錢，可惜我穿越時沒把黃崗秘冊帶來。」

身穿短打，軀體精壯，攜帶各式異狀武器的江湖人士。

陶潛嘴角勾起笑容，對著真正懵逼的二人豎了豎大拇指，而後舒服道：「神仙不神仙我不知道，不過啊，確實帶勁兒。」

眼前立時天光大亮，熱鬧的場面挾著強烈實感，衝擊過來。

陶潛猜測，這世界有妖魔鬼怪神仙，大概率也有人類修行者。

各搬了個小馬扎，在矮木台上收拾出一塊地兒。

當然，辛苦半小時也是有些收穫的，至少陶潛完全摸清了自家書鋪。

和-圖-書可能是因為已經成了「不死怪異」，或是心情激蕩太過。

另一個是長袍馬褂，蓄著八字須，看起來有些奸詐。

收拾好后，陶潛開始營業。

這提示音，讓陶潛想起自己如今又做了人。

將各自帶來的鹵牛肉、炸花生等吃食擺上。

自城外而來，穿軍裝背步槍，騎著高頭大馬，橫穿主街而去的新式士兵們。

陶潛捏著錢袋，吐槽著原身。

「我可瞧見了，來來回回也做成了十幾次，值得慶祝慶祝。」

「嘿嘿，沒錯沒錯。」

「一枚銅元能買十粒八粒糖，或者一塊大餅外加油條，再添一枚，還能再加一碗胡辣湯，購買力看似還成，可架不住眼前這就是總資產了啊。」

再回來時手中多出一個青布袋，敞開袋口，便聽叮叮噹噹一陣兒。

當然，再如何也不是親人，無法在合適時阻止原身的自我了結。

沒再去數第三遍，只是珍而重之的將這些銀錢放回錢袋，面色無奈的嘀咕道：

陶潛將錢袋揣入懷中，用吐槽嘮叨沖淡自己穿越重生后的茫然。

停歇時，櫃面便林林總總多了幾枚銀元，幾個銀角子，以及幾十枚銅板。

「快活似神仙？我不信。」

那酷似林永健的李三魚指了指玻璃瓶，得意道：

一抬頭，陶潛就見兩道身影，各拎著什麼，笑盈盈的站在門口。

「不就是一瓶水么？」

噸噸噸！

儘管只上午八九點的樣子，但這縣城已是人流涌動。

陶書生迂腐固執，不知變通，書店剛開業就被坑慘，由此看出沒什麼真朋友，不說是狐朋狗友，必定也是沒走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