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登仙星竅中的陶潛本體,竟是真箇聽見了江彩雲、江彩屏二女的祈願頌念。
「此塵不落身,只入魂,管教是凡人還是神魔靈修,只要被那無形塵土入了魂魄,頃刻就要如那蒙塵之鏡般,再無一點光華,一身血肉、心魂隨之消融,也融入塵海中,徹底歸於此方天地。」
「天道必不滿足,只怕會有第二重手段……」
第二波潮汐!
陶魔子一邊思量,一邊也讓演天蟲進行推演。
口中念念有詞,呢喃不止:
「此國正遭十劫之一『升仙之塵』肆虐,此劫介於有形無形之間,天地之間驟現煙塵,如雲似海,時隱時現,現時為煙,無有任何傷害,只隱匿之時卻是那足以任何生靈都升仙殞命的無形孽塵。」
「孩兒她娘,天還未亮呢,沒到割豬草的時辰,你拿著鐮刀幹嘛?」
「心魂無雜念,萬法侵不得。」
「此國因資糧豐富,靈材眾多,是以被大量神魔分身、眷族子嗣、道脈傳人所覬覦,現已發現混沌魔祖、萬法老祖、上古妖皇等神魔子嗣,亦有元始宗、神霄宗、南華派等道脈傳人之蹤跡。」
隨著一聲輕咦。
在他們用盡手段卻仍要見親人們一個個慘死後,紛紛哭至昏厥,此時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心魔潮汐襲來,倖存之人也跟著中劫……人間慘劇,便再來一回。
陶魔子這幾句,似是讖言。
「黑娃,你可是要起夜,哦原來你要喝水,你到處尋摸什麼呢,你大半夜拿耗子葯作甚,啊你幹什麼?」
「搜神界的崩潰……必是提前了。」
這般多人一起頌念,尤其帶頭的還是陶潛這個極樂圓滿的秘魔子,若真箇是域外天魔中的「心魔」,哪怕來的是一位魔君,也很難討得了好。
百姓們先見得自家親人莫名其妙要自裁,哭天喊地要阻止:
「父親你起來作甚?你去井邊作甚?父親……」
他手段齊出,竟也是徒勞無功。
「奈何天道本源已異化污穢,此等祥瑞也豁免不得,異化為和_圖_書了這等詭異災劫,甘霖中有一半退化為尋常雨水,另一半則已是福壽污水,一旦沾染上,非但不會添福增壽,更反過來要掠奪生靈本來的福壽,哪怕只是被一滴福壽甘霖所濺射,頃刻間也會因福壽全失而死。」
再又放出諸天魔網,將百姓們捆入羅網,以魔火煅燒執念,令飢魔吞吃心魔,仍舊無用。
其餘國度,也倖免不得。
吳國!
先前與七屠菩薩、天符大帝、赤繩神君這些域外神魔的分身廝殺鬥法,都沒有這般無力過。
「十億人之血肉生機,于天道本源而言,杯水車薪罷了。」
「這是何種劫數?縱是災劫無數的天魔大界,也不曾見過啊。」
可惜,這一遭並不是。
「明國,人口兩億之多,不弱周、唐,有九大郡。」
不過畢竟是一界天道自救的奧秘,一時半會自是無有結果。
老身踉蹌投枯井,少年涼水飲砒霜。
須知那仙經,乃陶魔子胡謅而成,非是正經的神魔儀軌經冊,根本無法真正與所謂的「桃花神」,也就是遠在蓬萊海中的靈寶伏孽真君陶潛建立靈應。
縱是陶潛也只是來得及喚醒大小二后,連同女將軍施孛娘,一起挪移至梁國帝都上空。
「半炷香內,周國境內已有過億之人殞命,皆化作妙生靈樹,隨風搖曳。」
「莫說天道本源早已無了多少靈智,便是有,在這種山窮水盡之時,只怕也會運轉自救程序。」
三女這悲戚之聲入耳時。
三息時間,也已快速耗盡。
他皺著眉頭,快速觀瞧著下方一個個百姓的軀體、心魂,乃至於所有角落。
如此,陶潛消歇不消歇與否,也根本影響不了接下來的梁國境內生靈凋零的慘劇。
「母親,你這是要做什麼?使不得啊,不要,不要啊……」
「十劫滅世!便是第一重。」
陶潛尚無力阻止,何況這些尋常百姓。
「老爺,這回是見鬼了,以我的律令異術,竟喊不動他們。」
中劫者,又添數十萬人。
「周國,大國也,百姓人口已達三億之多,此時正遭十和-圖-書劫之一『萬木妙生』,此劫為有形之災,天地之間忽生一股清風,風中有億萬異化種子,本是天地木精所化,落地可生根,可長成原株古木,妙用無窮。」
男持鐮刀自割喉,女系麻繩掛柱樑。
「老爺,此次賞賜我是拿不著了,我的魔鏡也照不出他們心中任何雜念,實在詭異。」
儘管他還未能將所有「十劫」都見個全,但藉助演天蟲對天道本源的窺視,他已是漸漸有所明悟。
帝都天穹之上,陶潛面色已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主動滋生、釋放出這些詭異恐怖的災劫,將散落天地的磅礴生靈資糧和生機都收回一部分,補全天道一部分虧空。」
來了。
可也就是這個時候,令陶潛面色更加難看的變故生出:
可江彩雲、江彩屏這一對雙生姐妹,卻是倏然軀體一顫,隨後面露獃滯之色。
「好個搜神天道,明明已是盲目痴愚,竟還能如此無恥下作?」
陶潛難以想象其他郡城的境況,此時當如何?
旋即,大罵道:
「半炷香,殞命八千萬人。」
「莫說是我的秘魔之法,縱是佛門大德高僧來了,只怕也救不了幾個人。」
不多時,皆是淚流滿面,泣血哭喊道:
說是桃花經,實則陶潛頌念的是秘魔宗內專門誅殺心魔的法決。
陶魔子也是首次見得這些,面上是驚駭莫名之色,心頭則開始思量起來。
就是這般短暫的時辰內,僅梁國帝都這一地,殞命數十萬人。
以這國都為始,男女老少,一個不漏。
「諸人皆已出手,用盡手段,挽救麾下信民、眷族,然諸法無用,神通徒勞。」
「老爺老爺,小的也無法寄生進去,明明都是普通人,緣何能抗拒本魔的寄生之法?」
當這最後一道描繪註解,在陶潛腦海劃過時。
「此國同樣靈材資糧眾多,是以早早便被諸多神魔分身所侵,因此也滋生出了數十個強大教派,彼此征伐,各和_圖_書顯神通。」
於是乎,生靈更慘。
一直都無事的陶潛四人,同時被潮汐掃過,他無事,施孛娘也無事。
在演天蟲的配合下,陶潛直接就是親眼所見,甚至於算是親身經歷。
先前凡人百姓所經歷的先獃滯、再扭曲掙扎、繼而瘋狂自裁,二女同樣也要來一回。
這些描繪,聽來便已是殘酷之極。
「唐國,不弱於周,人口四億,有十三大郡。」
陶潛不得不再次嘗試,這一回他甚至拿出了壓箱底的幾樣手段。
「半炷香后,唐國境內殞命過億人。」
但這一刻!
最後又開了萬魔葫蘆,放出百萬魔頭,令它們各施手段阻止,成功者有賞。
也虧了在此界的,是陶魔子,而非陶潛本尊。
天地之間似是有一道無形無質的「詭異潮汐」,從不知名處而來,掃過整個梁國連同周遭數個區域,隨後這些地界內約莫十分之一左右的生靈都在這一刻陷入獃滯中。
也是這一刻,陶潛猜出了搜神界天道本源自救的第二重法子。
旋即一剎那,陶潛似有所感,面色驟變。
「這些生靈,分明都已變作一具具被『自裁執念』浸染所有的孽屍。」
本已漸漸停歇的心魔潮汐,竟又卷了回來。
「如今已死了至少十億人之多,聽來數量龐大,可搜神界不是尋常小世界,乃是能與長生界、地仙界、山海界相提並論的大世界。」
「老爺老爺,這些人似全無自我,只余魂歸天地一念,偏生還得了天道庇護……除非有硬撼此界天道之能,否則只怕阻止不得。」
她們下意識以虔誠姿態,頌起那《桃花仙經》時,竟又生出奇特變故。
比如持那斬孽劍,輪番施放屠異、誅邪、絕祟等等劍招,奈何這喚作往生心魔的詭異災劫,不屬這幾類,這無上秘魔劍術也不管用。
梁國!
以他的見識,一時之間也根本無法明悟這災殃的緣由和來頭。
接下來出現的,是各種意想不到的詭異死法。
「此國正遭十劫之一『福壽甘霖』肆虐和-圖-書,此劫有形,乃是一場籠罩明國所有疆域的甘霖大雨,本為祥瑞異兆,其間雨水一旦沾染生靈之身,便可融入其中,添福增壽。」
可這也只可控制身軀,神魂深處的變故,他管不著。
陶潛腦海中,也再度出現演天蟲傳遞來的,梁國周遭幾個國度的恐怖畫面。
法決威能,只持續了三個剎那不到,接下來便是讓陶潛也感到絕望的混亂災殃。
而江彩屏、江彩雲、施孛娘這三女,則徹底被嚇傻了般,獃滯看著下方。
見這一幕,陶潛哪裡不知,兩人中劫了。
否則以陶潛本體的心性,見得這畫面,心魂少不得要生波瀾,縱然能鎮壓下來,只怕也會讓「道魘」加重一分。
此時此刻,陶潛面上也跟著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哪怕他手忙腳亂,也是如此。
諸如「夢中斷命」、「一念氣絕」、「七竅流血盡」……等等,陶潛攔得住一個兩個,卻根本不可能同時阻攔數十萬人。
突兀一剎,梁國境內。
他施放定身魔咒、鎮神異術、秘魔大手印之類的神通,的確能短暫控制數十萬百姓,甚至於還有餘裕。
哪怕他接著出手,以大神通,將一個個要自裁的百姓都控制起來,也依舊無用。
「然神魔雖眾,卻也都是分身之屬,同樣應付不了福壽甘霖。」
「這狗日的世界如今萬劫滋生,遲早是個天崩地裂,重歸混沌的下場,今生無望得安寧,求個來世也好。」
無一例外,他們開始以各種方式自我了結。
搜神界,萬神洲十幾個國家中兩個中小國而已,無甚稀罕特殊之處,分別遭了「銷骨風露」、「往生心魔」這兩種詭異之極的災劫。
「嗯?」
這些「中劫」的生靈,人也好,畜也罷,亦或是旁的什麼。
「有心魔來襲,隨吾誦《桃花經》,豁免此災。」
先借用桃花神的身份,往這些信民心魂內傳音,徑喝道:
雙管齊下!
「為救信民,一眾羅漢菩薩聯手,試圖將那無形仙塵消弭。」
「此國資糧靈材之https://m•hetubook•com.com多,更甚周國,原本被樓觀道、太上道等幾個道脈傳人所佔,後來卻惹來了諸天佛教,大量菩薩、佛陀在此國降下道統,令得境內多出數千寺廟來,雖說諸多佛陀菩薩也各自征伐,論道廝殺,但對外卻是將包括道門在內其餘勢力皆排擠了出去。」
「縱是神魔也解不得之劫數,天要亡我人族啊。」
「然此界木精已是異化,滿是污穢,渴求生靈之血肉、魂魄、心神……隨風而落,觸及生靈,頃刻吞吃乾淨,隨後化作一株株『妙生靈樹』,立於天地之間。」
縱是他下了狠手,將數十萬人全部打暈,結果也依舊不變。
「此方世界究竟怎麼了?得了何種惡疾?吾等難道不是天地所孕生靈么,緣何這般處置?那數不盡的,根本抵禦不得的天災便罷了,受諸天邪魔孽神侵擾污穢也罷了,為何還要降下這等災劫?」
就在陶潛的眼皮底下,就在這一刻,他在天穹上方俯視著下方驟然爆發的,混亂不堪,又慘絕人寰之景。
聽得這些,陶潛面上終也跟著露出無奈、疲乏之色。
而後,便是讓陶潛也大驚失色的驚天變故。
不過二人畢竟擁有「桃花神女」的身份,軀體經過陶潛體內源炁多次改造,早已超凡脫俗,遠非尋常生靈可比。
是以在變化之時,二女都有掙扎跡象。
此方天地搜神界,卻與長生界生了感應。
數十息!
所得回應,卻是這般:
縱是那些飛禽走獸,牛羊家畜之類,也紛紛都是瘋了般,排著隊自尋死路。
「世上怎有這種災殃?」
繼而,是某種竭力掙扎之色,五官面目因此變得扭曲醜陋。
再一剎,又變作絕望。
剛見亂象,陶大魔子便出手阻止。
因這一波波心魔潮汐並不是同時襲來,而是在半個時辰內,分別而來。
「吾之信民!」
「這不可能!」
再遠些,它的蟲絲暫也延伸不過去。
演天蟲感知到需求,自行便將那一幕幕殘酷景象傳了過來:
「可惜,佛法亦無效用。」
「心魂生魔,自行往生,以求解脫,此為天地孕生之大劫,神魔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