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為什麼叫手談

「還請您不吝賜教。」久世秀則可不會把他的話當真。
這特么的是一句?秀則無話可說。
「呵,聰明的小鬼!那我就只說一句好了——年輕人不要怕累,趁著年輕多做點事比什麼都要強。等你干不動活的時候,有的是時間供你去想那些不需要幹活的問題。你現在的樣子就很不錯,那個大孝子暫時也不會讓你去做什麼為難的事,反正你也算是老夫的後輩,自己人總是要偏幫自己人的。」
說罷,久世秀則瞄著早已經看準的位置上,點下了那枚黑色的尖刀。
只是,這到底是正常的失誤,還是對方在通過「手談」,試圖暗示自己什麼?
對不同的人,他要擺出不同的人設。對這種真正的大佬,秀則一向是有多坦誠就多坦誠,就算是編瞎話,也是很坦誠地在編瞎話。
就在這時,與謝野先生突然發話了:
聽完秀則的話,大佬微微頷首,但依然不動聲色。
棋入中盤,秀則明顯感覺到了序盤功力的差距,如果繼續四平八穩地放任對方定型,那全盤自己將無法貼出目來。
「哦?」與謝野先生終於有所動容:「久世君的棋風堂堂正正,莫非另有玄機?」
還有……文章?是說那篇電子行業的論和_圖_書文嗎?秀則心中終於有底了。
不卑不亢是和人交往的基本原則,即便是給了別人面子,也要明白無誤地通過各種方式告訴對方,自己是在給他面子,否則媚眼拋給瞎子看豈不尷尬。
因為棋局已經所剩無幾,想要再追回如此大的劣勢已經不可能,與謝野先生思考再三,只得抓起方才提掉的黑子,撒在了棋盤上面——這便是象徵交還俘虜的「投子認負」了。
「前輩怕不是只因為一篇文章,就來特意提點在下吧?」秀則試探著問。
「哦?原來還有區別的嗎?願聞其詳。」與謝野隨手落下一子。
「承讓!」久世秀則連忙站起來鞠躬,順便揉一揉因為正坐而已經發麻到不行的雙腿。
這麼看來,日本棋院給與謝野先生頒發的7段證書,中間肯定包含了不少水分。
「真是的,沒想到這裏定型居然有失誤,那麼,當初這裏應該怎麼下呢?」與謝野的語氣有些玩味。
隨著雙方快速定型,棋盤上能落子的地方也越來越少,而秀則的敗像似乎也越來越明顯。
「這個……竊以為人之所以要求變,是因為要解決問題。只要能夠解決問題,其實無需在意到底怎麼做。」
和*圖*書就這樣?這種著法未免也太俗了吧?初學者也會這麼下。」與謝野先生有些失望。
久世秀則愣了一下,拚命回想了一下后,他覺得與謝野先生說的,應該是民主黨幹事長小則一郎,那傢伙也是個圍棋迷,但卻是野路子出身。
圍棋這種東西,大局觀再好,那也是經驗主義,終歸是無法代替複雜的計算。不管與謝野先生曾經下得再好,到了70歲的高齡時,也不可能在棋盤上保持敏銳。
所以久世秀則並沒有下什麼複雜的定式,也沒有主動挑起戰鬥,只是平和地搶著大場,慢慢鋪開,同時腦子裡激烈地思考著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位在日本號稱「經濟界的愷撒」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會來找自己。
「倒也不是,讓您謬讚了。堂堂正正的華麗棋風,可能更加適合您這樣高屋建瓴的君子,人貴有自知之明,我這種野戰派哪怕模仿書房派棋手模仿得再像,骨子裡也是野戰派,會使用很多下九流的招數。」
秀則向旁邊擺著的球棒瞥了一眼:「這就好像棒球聯賽一樣,上一年的冠軍隊,第二年往往不會對隊員構成做大手術。因為一支勝利的球隊相對比較穩當,與其冒著變動而造成成績https://m.hetubook.com•com驟然下降的風險,不如趁成績好時多賺錢存起來,留著等隊伍落入低潮后再買人。」
再說,大佬身邊很缺那種唯唯諾諾的人嗎?
久世秀則偷偷瞟了一眼大佬,發現他依然面無表情后,只得咬了咬牙,說出了實話。
與謝野先生頓時感覺有些「麻」——這一著棋看似深入白陣,孤立無援,但卻是隱隱約約瞄著白旗定型弱點而去。黑棋有三四個先手可以借用不說,白棋一個應對不好,可能還有被撞緊氣后失去眼位的危險。
「這是在下的棋風,讓前輩見笑了。敝人在看到敵人的弱點后,喜歡放在敵人自以為穩操勝券時再引爆。」久世秀則決定實話實說。
「請問,您是指與人博弈性質的,還是為人處世方面的?」久世秀則顯得很老實。
「多謝指教!」與謝野先生無奈地說。
話說,自己雖然做了點事,但到現在為止也不過是個無名小卒,至於引得這樣的大佬來找自己嗎?至於用這種方式嗎?
直到這時,與謝野先生才搖了搖頭。
「不難,二路尖一個,貼住的這裏扳一個,最後上面虎住出頭即可,三步棋都是先手。」秀則指出了位置。
「有些道理。」與謝野的表情依然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出有什麼變化。
說實話,這棋下到現在,秀則也發覺了一點,那就是與謝野先生的棋並沒有多麼高明——他更像是一個有著職業棋手對棋形的敏感,但卻缺乏對大小、輕重緩急判斷意識的棋手,在業餘界也不算什麼高手。
他暗自忖度了一下,覺得這放在國內也就是網棋5段弱的水平,真實棋力也就業餘3段左右。
「如果不變能解決問題,那一成不變也是好的嗎?」
雖然這樣多少有些不給大佬面子,但機會難得,儘快在大佬心中凸起自己的形象來,可能比給大佬一個面子要重要得多。
「真不像是年輕人的棋啊,我看到你的文章時,還以為你會像一郎一樣,屬於充滿攻擊慾望的勇猛型呢。」
「你認為,如果目的是取勝,是保守好,還是求變比較好?」
「那麼,求變的時候,是應該先彌補自身的短板,還是應該先發揚自己的長處呢?」
不過他卻看得很清楚,左上角與謝野先生在下完一個局部后,選擇了脫先,而這個局部的定型,與謝野下得是有毛病的,只要自己願意,就能在這裏飛出一把刀來。
果然,與謝野先生搖頭了:「有趣的小鬼,我記著你了……真想見識見識你會怎麼對付一郎和圖書。」
可如果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那與謝野就只能看著這「無賴」的一手重新和外面的黑棋連通,如此一來,自己將損失至少9目,這可不就瞬間分出勝負了嗎?
「一點淺見——如果是與人長期博弈,那麼加強自己、避免失誤不失為一種好辦法。因為對手是人,那就總是會犯錯的。不過如果是對事……事物的存在是客觀的,並不會因為人的保守而改變自己運行的規律,如果一種方法行不通,那麼執行者肯定要先考慮是自己哪出了問題,而不是抱怨現實。」
與謝野先生明顯發現了秀則的讓著,但他卻依然不動聲色。
身為自民黨人士,如果是別人的話,這麼大大方方地談及自己與民主黨人的「交情」絕對是大忌,與謝野先生卻可以毫不在乎,這就是位高權重的好處了。
「怎麼可能。」與謝野先生說著也站了起來:「提點倒也說不上,只是老朽的新任命還沒有下來,最近又比較閑,便回到母校來看看罷了……」
「……如果是在下,當初就會這麼下。因為這裏局部我要的只是定型,隨後儘快騰出先手去搶佔其他大場,這樣下難看是難看了一點,但為了贏,在下一向不怎麼考慮面子問題。」秀則突然又變得有些「耍」的樣子。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