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樣做毫無意義！純粹是在拖延時間。」

鳩山也明白這一點，可惜他並不敢公然違背競選承諾。

「聽說你開了一個投資公司，我們這些同學幹了這麼多年，手裡也攢了一些錢……算了，等你來了再談。」

官僚已經做出了他們的反擊，而鳩山必須給予強硬的回應，否則他就沒法混下去了。

「我想，應該還有其它解決辦法的吧？」鳩山皺著眉頭問，「比如暫停一些『釣魚工程』，啟用『霞關埋藏金』……」

「與謝野閣下，請問這個政策有什麼問題嗎？」鳩山耐著性子問。

而事務次官會議就是這樣一種畸形的玩意——這些政府各部門的副部長們聚在一起，在首相派出的親信帶領下開會，討論哪些議案交給內閣去蓋章，哪些交給兩會去討論。外面討論得再熱烈，也不過是事務次官會議上這幫傢伙早就已經決定好的東西。

只可惜太幼稚了。

為了和官僚集團對抗，鳩山甚至不在乎邀請自民黨的與謝野一同來參政。只不過他現在卻有些失望——因為與謝野公開反對了他的財政政策。

現在已經12月，鳩山必須迅速完成來年的稅制修改大綱才行，唯有如此，他才能向財和*圖*書務省的官僚們示威。

比如2018年時，河野太郎作為日本外相出訪國外，看著一年跑了幾百個地方很是風光，但事實上他本人就沒談過什麼實事。

鳩山當然知道官僚們在想什麼。

在這之前，他就已經因為普天間機場的搬遷問題，被美國人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從CIA培訓出來的特搜課逮捕了他的秘書，並且光速進行了定罪處理，官僚控制的財務省國稅局則要求鳩山補繳巨額的罰款。外務省和防衛省的高級官僚也吃裡扒外，私自和美國方面商談，慫恿奧觀海對鳩山內閣採取強硬態度，連奧觀海本人都驚呆了（出自維基解密）。

政治用某偉人的話說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拉一派打一派是基本手段，對某些想要幹掉的人暫時妥協也是必要手段，但鳩山卻試圖同時得罪美國、在野黨、媒體和國內官僚，最後的下場不問可知。

內閣委員會議上，與謝野信不顧自己近來越來越差的身體，拍案而起，而在場的委員們也不約而同地望向了這個老頭。

而方才這幫政治家和學者已經根據各方面送上來的數字得出結論——和*圖*書如果沒有新國債補入，而稅收收入又不足的話，日本政府立刻就會面臨無錢可用的後果，甚至破產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也不需要多麼激烈地去反對鳩山，只需要就事論事即可。

與謝野對此心知肚明，同樣出身官僚的他很清楚鳩山到底有多幼稚，所以乾脆提出了切割。

換句話說，鳩山對內的思路依然是想辦法繼續減少官僚集團的權力，以「開明的政治家」治國，並且從官僚集團手中把政府預算搶出來，減輕百姓負擔；而對外則是擺脫美國的軍費鉗制，節約預算，同時交好中國，並且試圖從中國的快速發展中分一杯羹，而當時的中國政府也予以了積極的回應，表示歡迎。

這個電話是他在警視廳工作的「學長」所打來的。

鳩山看著與謝野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日本已經爛透了嗎？

但最後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我有時間……學長有什麼事嗎？」

日本的行政權其實向來和首相、內閣沒什麼關係，它們實際上都是由部門的「事務次官」、也就是政府各部門的副部長們來掌握的，而事務官也就是正部長們都是從上面空降下來，大多是啥都不懂的廢物，只負責掌權。htｔｐs://ｍ•hｅtubook.ｃｏm.cｏm

「喂，久世君？我們這些警察出身的同學們想要在平安夜聚一聚，你有時間嗎？」

就好像是為了印證與謝野的說法一般，正在和千子商討今年聖誕節去哪玩的久世秀則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減稅是絕對不可能的。」他說，「就算是維持現有稅率，今年我們依然入不敷出。而且現在日本雖然在麻生首相的努力下已經渡過了經濟最困難的時期，但為了繼續刺|激經濟復甦，保持政府對通脹的干預和必要的公共財政支出不可或缺。至於您提出的節約財政手段，我暫時不予評論，祝您一切順利。但我必須提醒一句，那就是沒有人會對別人動自己小金庫的行為坐視不理。」

不得不說，鳩山確實是純爺們，剛上台一出手就得罪了日本所有的官僚系統——他廢掉了日本貫徹了120多年的事務次官會議。

而「霞關」則是指櫻田門到虎之門的一帶，是日本政府機關集中地區。「霞關埋藏金」就是政府各部門的預算中，因為種種原因而留下的公積金和剩餘資金，屬於扣扣索索就能尋覓出來的錢。

久世秀則很想怒吼一聲「滾蛋」，讓這幫傢伙不要打擾自己在聖誕夜拿下和圖書千子一血的計劃，然後把電話摔掉。

作為上台前的承諾，民主黨許諾減稅2.5兆，而且將日本國債的發行額控制在44兆日元之內。

說完，他乾脆就以身體不好為由，在秘書攙扶下從會場走了出去。

如果僅看他的思路，鳩山絕對是一個偉大的政治家。

……

與謝野嘆了一口氣。

不管大家對與謝野的舉動如何評價，但對他說的話卻沒有一個敢忽視的，因為他就是日本經濟界的愷撒。

與謝野絲毫沒有給他面子：「全是問題！我想鳩山閣下應該知道，我們日本政府積累的公共債務已經有多少了吧？在這種情況下鳩山閣下還要減稅的話，那麼政府唯一的結局就是破產。」

而真正負責談判的人，是日本外務省事務次官——秋葉剛男。他每次都是搶先一步去談判，把要談的事都談完了，然後才讓河野太郎過來蓋章。

「鳩山閣下，您敢於向陳腐的官場風氣做挑戰，我個人是十分佩服的——但不管是『釣魚工程』還是『霞關埋藏金』，且不說有多少啟用的可能，但就算是成功啟用了，這也僅僅只是治標不治本，能維持兩年就不錯了。」

日本官僚對此是措手不及，或者說他們沒想到鳩山真的敢這麼干，但ｈttｐs://m•ｈｅｔuｂｏok.com.cｏm對方現在挾持著民意，所以他們選擇了暫時偃旗息鼓，然後暗中使壞。

所謂「釣魚工程」就是那種「預算很低、見效很快」的工程，但這「低預算」純屬欺騙政客通過的預算。只要項目上馬，追加預算就會一年比一年高，各級官僚和工程公司則會從中中飽私囊。比如英國那區區550公里的高鐵項目，項目預算從2007年定下的71億英鎊漲到了2019年約翰遜執政時的560億，這就屬於典型的釣魚工程，《是，首相》中的情節還真就不是純屬虛構。

就好像《是，首相》中的那些公務員一樣，這些事務次官們有的是手段去糊弄那些民選出來的政客，內閣在他們眼中只是一個個人肉做的圖章而已。日本所謂的「最高權力機構」——國會，實際上在官僚們眼中就是擺出去給民眾看的花架子，日本政治實質就是精英政治，所謂民主當然是從來就不存在的，應付應付就好。

但深知其中利弊的鳩山油紀夫現在卻廢掉了這個事務次官會議，改由國會議員和大學學者等民間人士對各機關事業經費進行公開甄別，試圖從文官集團中奪取操縱政務的實權。

在2009年12月22日，民主黨終於完成了稅制修改大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