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我保證。」秀則拍著胸脯回答。
就因為這個「奇迹」,稻盛和夫還被當時的輿論吹成了神,大有一種要樹立為「國有企業改制」的典範——真不知道日本那些被裁的員工、銀行家和股票淪為廢紙的民間股東們知道這事後,會不會想要把這幫混蛋都殺了。
秀則看了那新聞,發現那是JAL(日本航空)擬向東京地方法院提出破產重組的新聞。
不僅如此,稻盛和夫還讓政府管理的企業再生機構又注資了3500億,然後裁掉了一萬六千名員工,廢除了大部分不賺錢的航線,股票也直接退市,賴掉了股東的錢,最終才完成了14個月扭虧為盈的「奇迹」。至於被某些人吹噓的「企業文化」、「和員工談價值觀」、「先進經營理念」,那些都是細枝末節。賴掉了那麼多賬又接收了那麼多注資,某種意義上這種改制還真就是「我上我也行」。
秀則本以為像是這種兩全其美的好事不會有人抵制,然而他這才剛剛把想法一說,自民黨那邊就不樂意了。
作為親身經歷此事的一分子,久世秀則想要從中撈取一些東西也是題中應有之意。從自己的角度上說,有幾個比較老成的人來鎮場子,對安田基金會https://m.hetubook.com.com來說也是好事;從社會道德上說這是在創造工作崗位;即便是對上面也是一種交待——幫助政府安置裁撤員工嘛!
如果是在日本航空干過的人,那當然比一幫才畢業的生瓜蛋子要強,估計對於人情世故和業務也更加熟練一些,就是比較經驗主義。
聽到新工作居然是對接警察的,元橋教授有些不太高興。
「是嗎?」秀則開始傷腦筋了,「但用來投資的資金都會用於地方創生項目,是對平民有好處的事啊。」
元橋教授連連搖頭:「雖然你沒有明說,但我可以猜得到,這背後的資金恐怕不怎麼乾淨,我不能把才畢業的學生拖入那灘死水裡。」
之所以說2009年是日本就業形勢最差的一年,就是因為2009年時日本有效求人倍率達到了0.44,甚至比泡沫經濟破滅時期還要差。這時候文科生出去找工作會非常艱難,尤其是東大經濟系這種眼高手低的。
「來幾個人就好,這種事還是用自己人比較放心。」
在放寒假之前,久世秀則又回了學校一趟,去找自己研究會的導師元橋教授。
有一個數據統計叫「求人倍率」,是說勞動力市場需求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數與求職人數之比,如果數字等於1,則說明就業比較充分;高於1,則說明出現了用工荒;低於1越多,說明失業率越高。
「說什麼呢,日航經營企劃課裏面有很多我們經濟系畢業的。」元橋教授很不客氣,「如果硬要說的話,我們的人在哪裡都是高層。」
然後把日航搞破產了?秀則心中腹誹。
元橋教授放下手裡的資料,瞟向了秀則:「怎麼,難道我們的大企業家想要出手解決這個問題不成?」
中國從2010年開始,求人倍率就開始高於1,而到了2020年特殊時期時,中國東部、中部、西部地區求人倍率分別為1.46、1.75、1.84——也就是說,用工荒已經明顯到誇張的地步了。
「基本定下來了。」元橋教授有些悶悶不樂。
「即便如此,那也不應該用剛畢業的學生,他們還不是那種老油子,和警察廳那幫人打交道會吃虧的。」他說。
「這麼說,日本航空破產的事已經定下來了?」秀則好奇地多問了一句。
秀則聽到他語氣中似乎有放鬆的意味,連忙打蛇隨棍上:「那我該怎麼辦?用別的學校的人,學長們會不放心的。」
他這是明知故和-圖-書問,因為2009年可以說是二戰後日本就業形勢最差的一年,哪怕是東大生都跳不出就業市場的大環境。
秀則印象中在日本航空工作的東大生都是工程系的,和他們這幫文科生之間關係不大。
「可是因為打交道的都是學長啊……」
在日本人的語境中,元橋教授這麼說就是在表達不高興和拒絕的意思了。
不過這也不要緊,投資的具體項目是由自己在管,他們只需要擺出一副「我是社會精英」的架子,去騙……吸納社會精英階層的存款就行。
秀則知道這個,還多虧日劇《半澤直樹2》的航空再生案,裏面半澤直樹作為主角當然是大顯威風,代表銀行拒絕減免航空公司的債務,並且逼迫其進行改制。
可以想見,不管是誰重新執掌日本航空,都會大幅度縮減公益性質的偏遠航線,裁剪員工,減少老職工的養老金,並且要求銀行減免債務。
秀則倒也痛快,把警察廳有人找他投資的事和元橋教授說了。當然,他省略掉了那些學長們資金的來源。
他說這話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的,但他沒想到的是秀則居然點了點頭。
「最近的話……不是還有那些人嗎?」元橋教授提醒道。
日本航空的現任社長西村是個好人,或者
和*圖*書說是一個濫好人,誰他都不想得罪,所以便選擇了破產,然後把得罪人的活交給了企業支援再生機構。
「哪些?」秀則有些懵。
元橋教授頓時愕然。
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每當社會上出現一個破產的國有企業,他就要為之心痛萬分。可日本航空經營到現在這樣,連年虧損的,也確實是有些說不過去,改制幾乎可以說是必然的。
「咦?JAL裏面也有學長嗎?」秀則有些疑惑,「他們肯屈尊到我這裏做事?」
元橋教授拿過了一份報紙,指著上面的新聞說:「這些。」
然而事實可沒有那麼美好,最後日本政府選擇了京瓷集團的稻盛和夫接替了西村進行掌管日本航空,可是逼迫各個銀行和機構最終放棄了87%的債權,賴掉了5000多億円的債務,這債務中還有農協融資的30億零六千萬,當然和日本投資銀行的2700億沒法比就是了。
「如果用外人的話,那些學長們恐怕會心有芥蒂。」秀則只好這麼回答。
對這種說辭秀則早有預料,畢竟象牙塔里的知識分子都是有道德潔癖的。而具體到東大這裏,因為經費相對於其它學校來說不怎麼缺的關係,他們甚至連產學研都有拒絕的想法,畢竟東大的文科、理科教授們和_圖_書
普遍認為科研應該是獨立自主的,不應該讓企業決定教授們的研究方向,工科那邊則稍微開明、務實一點。
「是什麼樣的工作?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怎麼說呢,適配的位置很少。」他委婉地提醒了秀則一句。
在90年代經濟泡沫時期,日本有效求人倍率曾經一度跌到0.47,也就是說當年就業市場上拋出一個職位要兩個人去搶,而且註定有一個求職的人要失業,因為部分高技術崗位永遠處於用工稀缺的原因,所以實際上得到工作的人占求職人數1/3以下。
他知道自己這個學生在外面有產業,也聽說了萬事屋收容流浪漢轉業的事,秀則和千子之間的事也瞞不過他,不過秀則這麼快就已經開始動起了自己師兄們的主意,元橋確實有些始料未及。
不過這不關他的事就是了,他現在只關心他能招攬到什麼樣的人才。
秀則也沒有想到,這位教授居然會對警察的成見那麼大,可能是因為老一輩知識分子共同的秉性了。
元橋教授聽了這話略微有些動搖:「全都是用在實體經濟方面的?」
元橋教授嘆了口氣,把手裡的資料放下了。
「唉,這種事為什麼要找我來談呢?」他問。
「教授,聽說今年就業形勢不好?」秀則開門見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