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秀則對這種事通常會採取的做法后，渡邊美樹陷入了沉思。

「您願不願意當這個協會的副會長？負責和政治家、官僚聯絡？」

「榮幸之至。」秀則說。

「我只是做個建議，至於要不要做當然要看您的意思，但我只提醒您一句，不要拿這個底牌去和對方做交易。」秀則答道。

因為秀則提出的方法叫「毀人設」。

但對石原那種人來說，他的選擇就只有「選上」和「失敗」兩種，不存在妥協，這種人要是和你拼的話肯定是抱著決死的心態而來，患得患失的渡邊美樹就會吃大虧。

但問題就在於，他渡邊美樹的屁股也不是那麼乾淨。如果他可以用這種手段做掉石原，那麼別人也可以用相同的手段做掉自己。

只要人設毀了，就相當於讓支持者發現他們手中舉的旗幟原來不是自己心目中的顏色，是一種「背叛」，那麼他們自然就會棄之如敝履，隨後一鬨而散。對此，秀則有著足夠的信心。

這倒不是因為最貴的能讓他們多撈，而是因為選聲譽最好和_圖_書的供貨商可以讓辦事的人「不負責任」。

因為商人會講究「性價比」，而公務員的想法則是「責任」和「成敗」。

在這一瞬間，渡邊美樹甚至湧起了「政治太兇險，我還是乖乖回去當個壓榨員工的企業家比較好」的想法。

就像很多偶像一樣，他們會有意識地依靠媒體、公眾號平台，為自己塑造一種所謂的「人設」進行圈粉，被證明這樣做確實能吃到流量后，自然就會有其他人效仿。

那麼，如果真想要對付這幫人，最好的方法也不是給他/她搞點緋聞什麼的出來，而是毀他/她的人設。

在政治榮譽和經濟利益面前，渡邊還是選擇了經濟利益。

這並不是說他質疑秀則計劃的成功性——固然按照他所說的，想要搞掉石原腎太郎可謂是輕而易舉。

他表面上恭恭敬敬地回答了對方的話，但心下卻很有些想法——只能說渡邊美樹雖然已經踏入政壇，但心態依然還是商人的心態，而不是政客或者官僚的心態，如果他能退出知https://m.hetubook.com.com事的競選，說不定反而是一件好事。

如果外人想往自己舉著的旗幟上面潑髒水，那這幫腦殘粉的第一反應絕對不是把手裡的旗幟丟掉，而是會想法把髒水擋住，然後把潑髒水的人打一頓，就和某些愛豆的粉絲搞網暴一樣，哪怕人家潑的不是髒水而是卸妝水。

「這個……不太好吧？」他猶豫著問，「大家都是議員，也算是同僚了，為了一個職位就毀掉一個人的前途似乎不太好……」

渡邊美樹聽了秀則的話后吃了一驚，因為他剛才確實有拿對方把柄去交易的想法——他可以把位置讓出來，甚至是幫對方競選，換對方對自己行個方便。

渡邊美樹希望的是能夠競選上固然最好，選不上的話，只要對方尊重自己利益，拿底牌去交易也不是不行，他要的是利益最大化。

想到這裏，渡邊美樹有些退縮。但很快他又想起了東京都知事掌控的13萬億円/年的財政預算（相當於日本國家財稅收入的四成），和16萬名職員，如hetubook.com.com果能上去的話，就算只打擦邊球，做些制度性的腐敗，他也能過得遠比首相更滋潤，更別說還可以公器私用，為自家企業搞點小政策。

當資本家多爽，企業內完全就是說一不二，不爽了想發泄時就找個有家室、而且正在還貸款的員工來訓斥一頓，政壇大佬也得來找自己要錢……

比如說同樣是投標，私營企業會選擇性價比最好的供貨商，但國營企業或者政府採購往往會選聲譽最好、同時價格也是最貴的一家供貨商。

「要麼制定計劃，直接把這事做了；要麼就悶在手裡，不讓別人知道您手裡有這東西。如果您告訴對方您手裡有這些，那他一定會先想辦法穩住您，然後私下偷偷也收集您的把柄，最後做交換，結果反而不好。」秀則解釋。

渡邊美樹沉默了一會，最後長出了一口氣。

石原這類政客也是如此，政客的人設其實就是「粉絲選民」用來表達自己的一面旗幟。

如果將來產品或者供應鏈出了問題，那麼負責經手此事的官員便可以推脫說「我已htｔｐs://wwｗ•hｅtｕbook•ｃom•ｃom經選了最好的供貨商，連他們都無能為力，那我就沒辦法了」。在這種思想下，他們哪怕選了第二的，都會被領導質疑「為什麼當初不選最好的」。

可渡邊美樹擔心的就是這個：既然久世秀則輕描淡寫便可以讓石原腎太郎「不再愛國」，那麼他費心打造的「親民」、「和諧大家庭」人設，想要毀起來不也是分分鐘的事？

至於政治上想要毀掉對手人設那就更容易了：因為政客演技遠比演員更好，可利用的行政資源更多，所以背後的破事也就更多。

「這話怎麼說？」他問。

「當然可以，而且石原估計會答應的。」秀則心說果然。

畢竟久世秀則對自己也是知根知底，高橋的骨灰盒和牌位也還不至於這麼快就被丟到記憶角落裡。就算自己加入了自民黨，將來要是自己做對黨派不利的事，那自民黨麻生派是不是也能分分鐘讓自己社會性死亡？

「敝人突然覺得，自己可能不適合從政……這樣好了，您不是說科樂美想要做健身房嗎？我想給他們使個絆子。如果我主動https://m.hetubook.com.com退選，然後賣個人情給石原，讓他以東京都知事的身份支持我當『高齡者健身器材質量標準協會』的會長，你說可行嗎？」

像石原腎太郎這種吃愛國飯的右翼政治明星，單純地搞點性醜聞或者貪污什麼的其實對他影響不大。因為跟隨他的民眾就好像那些天天嚷著「你知道我家愛豆有多努力嗎」的腦殘粉一樣，人家本來看中的本來就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的人設。

人無完人嘛，常在河邊走，又怎麼會不濕鞋。把自己包裝得再精緻，那也只是「包裝」而不是「內容」。靳東裝得再好也不是文化人，陳赫再帥也終究不是好男人，就連約翰·列儂都會因為生活過於奢靡，「不夠草根」，不符合歌迷幻想出的形象而遭到槍殺，只是讓這些偶像沒了拍戲機會其實已經很仁慈了。

而企業家就不會這麼想，他固然知道西門子電機、ABB電機是最大牌的，但南陽防爆也不差多少，甚至不講究的話雜牌電機也不是不能用，只要維護、維修成本以及可能中斷生產所導致的損失加上採購成本低於採購大牌電機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