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這麼大的譜?
畢業典禮照常進行,只是到了畢業生代表演講環節時,幻燈機才終於被用上。
當校長念出「請畢業生代表——經濟學部久世秀則同學上台致辭」時,台下的學生都下意識地望向了兩邊,想要看看來人是誰。
也許我們擁有著諸多這樣或者那樣的缺陷,但有一點我卻可以肯定——那就是我們都不會放任自己錯過任何一個知識漏洞,更不會允許自己還帶著這樣的疑惑畢業。
和其他人一樣,他們這幫中學時代的同學此時也都換上了學士服,和其他畢業生一樣混在人堆里,一點也不顯眼。
大概也只有這個時候,畢業生們彼此才是最接近的。等他們畢業后,一切就將被打散,彼此間的地位、經濟實力也將迅速拉開差距。而到十年後時,大家還有沒有資格在同一張桌上高談闊論都是一個未知數。
或者說,對一切能揚名的事他們都很熱衷。
有些同學已經確信將前往霞關,為日本的公共事業而奮鬥;有些則已經準備從事科學研究工作,為全人類去爭取未來……」
從酒場出來后,秀則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想要把肺腑中的濁氣統統都呼出去。
因為大地震的原因,今年很多大學的畢業典禮都縮減了規模。一方面是為了表現共赴國難的精神,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節約財政。
但就在我沉迷於數字遊戲,將一份份論文hetubook.com.com做得越來越漂亮時,卻又是教授批評了我——他說人不光是有「理性精神」,而且還有「人文精神」。所以數學只是經濟學的分析工具之一,經濟學的根本方法並不是數學。
東大也不例外,不僅一切儀式從簡,而且也沒有搞什麼特別的裝飾。除了一部幻燈機被擺在了講台上外,其餘的和往年相比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哦,那就是杜撰的了。」
但經過秀則提醒「可能會出名」后,他們決心「發揮關鍵作用」,為民請命,在媒體和大眾面前展現出自己人性光輝的一面。
沒有人,那麼現有的經濟學也不過是一種名為「經濟學」的數字遊戲而已。我想這便是東京大學在四年的教育中,最終所要教授給我的東西。
對此我曾經向元橋教授進行過抱怨,但教授卻告訴我說,只要經濟學依然基於理性基礎進行研究,那麼就絕不可能和數學之間擺脫關係,所以數學向經濟學進行滲透是大勢所趨。
這些議員還算上道,沒有直接向秀則索賄。但身為地方議員,他們背後當然也有長期合作的金主,或者他們家自己就是豪強。所以最後還是和秀則談了一些諸如建房子、買牲口、改造暖通之類的「合作」項目,最終滿意而去。
「杜撰倒也不至於,但肯定是添油加醋或者美化過了。」千子倒是了解秀則,一猜就猜到了和圖書。
可能是因為在小地方待太久了,和操辦具體事務不同,這些政客們對於和秀則一起拍宣傳片的事顯得很熱衷。
按照NHK的報道,很多福島災民子女在外縣學校里讀書時都飽受歧視,受到勒索的有,受到霸凌的不在少數,甚至還有被教師拉上窗帘、關燈后取笑說「你怎麼不會發光的」,很多福島籍學生都不堪忍受,甚至因此而自殺。
久世秀則招這些人是來「新生」的,銅臭一點說也是讓他們來創造價值的,而不是讓他們被當成異類被排擠到死的,所以這個問題一定要儘早解決。
早夜看到后忍不住壓低了聲音,開始和安田千子交頭接耳。
既然我們享受了民眾稅金帶來的好處,那麼理所當然地也就應該負擔起這個責任。
果不其然,在介紹了一下自己后,視頻中的久世秀則開始轉向身後——一群工人在工程車的幫助下,為一處地面夯實著地基。
日本人的鄉土抱團意識比較強,對於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外地人」,他們究竟會如何對待,這點秀則也摸不準。
「尊敬的校長先生、各位教授,還有臨席的同學們:敝人就是今年經濟學部畢業的久世秀則,現在正在北海道。」
這些議員也太特么的能喝了!
視頻到了這裏就斷了,而校長濱田也重新走上了講台。
原本他們的打算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在北海道政府提和-圖-書出預算時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投贊同票就好。
當然了,經濟學研究的是人,而數學研究的是數字,兩者本不應該有什麼關係,可在接受元橋教授教育的這兩年中,只要我有一篇論文中沒有數學模型、沒有實證分析,那麼論文便會被教授打回來。
這不是危言聳聽,很多日本東北三縣的災民在異地安置后,經常會遭受當地人的歧視和冷暴力。
「真是的……他倒是把事情都甩給了你,你反而要替他在這裏擔心。」
千子也是一臉鬱悶:「我說了,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大概是為了顯得實幹和親民?」
千子不滿地瞟了她一眼:「說什麼呢,他在做更重要的事……」
尤其是福島,據《朝日新聞》的報道說,有三分之二遷居外縣的福島災民都認為自己受到了歧視,很多日本人似乎都不認同福島災民是「受害者」和「同胞」,而是認為他們是「移動的核輻射源」。
……
聽到這裏,佐佐木早夜有些疑惑:「還有這種事?教授居然批評過他?」
直到這時同學們才明白了過來——原來這位畢業生代表壓根就不在現場。
「久世君放心,有我們在,這件事肯定能夠通過。」議員們醉醺醺地向秀則保證。
畫面上,久世秀則的形象可不能算好——不僅衣服看上去沒怎麼打理,而且髮型也有些亂,就連眼睛旁的黑眼圈也在鏡頭下格外明顯。
「非常和圖書
精彩的畢業演講。正如久世同學說的那樣,畢業后,你們的學習人生也沒有結束,而是才剛剛開始,也希望諸君畢業后,能夠真正地利用起學術去回報社會。」
佐佐木早夜看著千子有些緊張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
所以我現在在這裏,在北海道,想要幫助這些福島災民,並且準備在畢業后,真正地開始研究『屬於東大的經濟學』。謝謝!」
高橋知事是自己人,再加上議員也被買通,想要挪災民過來的事應該可以已經說是八玖不離十了。
我想,這時候我們應該回歸原點,去思考『人』!」
——終於可以理解為什麼漩渦鳴人明明是英雄之子,但卻會被村裡人歧視了,這大概就是日本特色的價值觀吧。
他掏出手機,想要給木下齊打個電話商量此事,不過發現時間太晚后才作罷。
隨著畫面漸漸亮起,一個人的聲音也從音箱中被播放了出來。
「行了行了,你又不是沒和我說過。」
「怎麼搞的啊,千子,你沒有告訴過他,讓他打理好一點嗎?」早夜問。
「誰知道呢,也許有。」千子不置可否。
就好像大名鼎鼎的「辛普森悖論」一樣,統計數字會欺騙人,圖表也會欺騙人,經濟數據也會撒謊,均值也會有缺陷,看起來可靠的經濟模型運行十幾年後,最後都會被認定為失效——那麼,作為一個經濟學人,我研究的目的又到底是什麼?
「我和圖書在經濟學部學習和研究的兩年中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經濟學和數學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屏幕上的久世秀則依然在說:「作為東京大學的學生,我們從踏進校門的這一刻起,可以說是就已經踏入了日本的上層,而且每年差不多都要享受到來自於國家數百萬円的各種撥款和補助,而且不管從上到下似乎都認為:我們即將管理整個日本。
現在唯一比較麻煩的地方就是當地居民。
秀則笑容不變:「還真是令人安心的承諾啊……我想,那些即將被安置過來的災民們,也會感謝諸位的。」
不過他們卻沒有等到有人上台,反而是看到了後面幕牆上開始播放起了畫面。
如果說成年人還能忍忍這種歧視的話,那麼對福島出身未成年學生來說,這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噩夢了。
佐佐木早夜下意識地瞥向了教授席——果不其然,坐在那裡的元橋教授笑得很僵硬,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樣子。
東大畢業典禮當日,安田大講堂並沒有往年那麼熱鬧。
「如各位所見,這裏即將被用來建造房子,以安置福島的災民……那邊戴著安全帽的便是附近的議員山本先生,那邊正在做測繪的是福井先生,而正在勘察土壤的,是前農林水產大臣伊東先生……」
「在得知我被選為畢業生致辭代表時,本人其實是非常惶恐的,因為在與敝人這一屆的同學中,敝人並非最出色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