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中國的競爭,全球挖掘機市場在萎縮。我被裁員了。」——能來美國修坦克,這做夢都不敢想啊。只要活著回去,牛皮能吹一輩子。
美國人崇拜自家軍隊,讓他們當「top-gun」沒問題,但不喜歡到軍隊乾薪水微薄的粗活累活。
有需要就從倉庫里把老式的M1A1拖出來升級成M1A2SEP2型號,火炮火控裝甲之類的全面提升,讓其繼續保持世界領先水平。
「別看那些車體都鏽蝕了,但其實完好無損。只需進行一次噴丸拋光,它們會再次嶄亮如新。
「我先帶你們去吃早餐,然後辦理基地內部證件,領取內部對講機之類的工作設備。再聊聊今後的工作。」
我們必須把破損的燃氣葉片逐一拆下來,重新修復。如果修不好,就只能用備件頂替。可高強度使用二三十年,倉庫的備件都不多了。
「加藤先生為什麼要來美國?」
「你們是不是被瓊斯士官給嚇到了?」
「加藤先生對車間管理了解也頗多。」
「安妮斯頓」說是基地,或者叫「倉庫」,其實是座佔地四十平方公里的大型維修工廠。皮特帶著「加藤」等人參觀,所見是一座座長方形的巨型廠區。
從中國到美國,十幾個小時的航班累死個人。此後又多次轉機抵達阿拉巴馬州,舟車勞頓之下,梁廣又困又累還要繃緊神經,時刻擔心身份曝光。
「別太擔心,瓊斯就是脾氣差了點,倒沒什麼種族歧視。」
梁廣總算認出眼前這個臉皮紅亮的白人,心裏默念緊急培訓時背的資料表。
「我是基地和圖書
第六維修中隊的瓊斯士官,是你們三個白痴的上司。聽得懂英語嗎?」
暴躁白人叉著腰,來回掃視梁廣等人。他鄙夷的掃視幾眼,唾了一口罵道:「我打了無數的報告要求增加人手,後勤局的白痴卻送了三個日本人來。
看新來的三個「日本人」軟趴趴沒個男人樣,瓊斯士官就好像踩到一坨狗屎似的,被噁心的直想離遠點。
美國的國防承包商可以為軍隊干各種活,供吃供喝都是小意思。連飛行員的初級訓練都可以派給私人飛行學校。
「如果能通過培訓,加藤先生僅僅擔任初級技工實在太屈才了。您完全可以獨立帶領一個維修組。」
統一的回答——我是加藤岸雄,來自日本千葉縣,受雇前往安妮斯頓陸軍基地工作。
美軍基地的雙層鐵架床睡的不是太舒服,封閉的宿舍房間空調又太大,還找不到開關。
完成維修后,我們還要測試。這要到俄亥俄州的萊瑪基地,那裡有完整的測試場,你們將有機會駕駛這玩意到測試場上去開幾炮。」
另外兩人也如夢初醒,腰彎九十度鞠躬,口裡喊著「添麻煩」,一個勁的道歉。
安妮斯頓陸軍基地佔地面積很大,它是美國陸軍僅有的兩個能給「艾布拉姆斯」坦克進行大修的基地。這裏的主要任務就是給各種重裝備進行延壽和升級。
維修車間的重型設備到還算平常,畢竟「加藤」在富拉爾基的「一重」干過,更大更壯觀的重工業設備都見過。
「加藤」等人坐著電瓶車上,一個個露出憨厚的笑容——日本人開沒開過和*圖*書是真不曉得,但中國人跑來玩「艾布拉姆斯」還真是頭一回。
但身在敵巢隨便看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國內研究美軍重裝備的專業人員多如牛毛,寫的論文汗牛充棟,可能實地來看看的就沒有了。
睡夢中,梁廣還得牢記國安給他編製的假身份。這不僅僅是「加藤岸雄」這個名字,更是名字背後一連串的生活和工作痕迹。
廠區內有兩條維修線,超過兩千人在幹活。每個維修中隊有個兩三百號人,負責不同的工作。每台坦克的翻新維護周期大概需要十個月。
四十多噸的車體會被拆卸,將引擎,燃料箱,履帶之類的脫離,方便維修。
約翰·瓊斯,四十六歲,結婚兩次,離婚兩次,有三個孩子,二級軍士長,管理安妮斯頓陸軍基地第六維修中隊的中隊長。
皮特看「加藤」等人感興趣,就聊了起來。
「加藤先生對生產線很熟悉啊。」
「『艾布拉姆斯』坦克在上世紀的93年就停產了,它用的燃氣輪機在92年沒了新貨。我們現在用的所有M1系列坦克都是庫存貨改裝。」
剛拆下來的引擎又臟又銹,就想回收站的垃圾。
車體上的炮塔和履帶都卸掉了,但這傢伙依舊巨大而笨重,充滿了人類工業帶來的粗獷美學。
在後勤方面更是有大量私人企業為美軍服務,勞務派遣啥的一點不稀奇。瓊斯士官手下有好多平民員工,但日本人還真是頭一回。
當然,瓊斯除了基本年薪還享有醫療,伙食,房租等等十幾項補助和津貼。但總體收入上,他只怕不如「加藤hetubook.com.com」。
我們這的維修改裝工作非常多,希望你們能儘快幫上點忙,否則就滾蛋。」
基地內部有專用火車,拉著帶著滿身銹跡的M1A1坦克車體。
M1坦克生產了八千多輛,但美軍現役在兩千多輛,剩下的少部分被出售,其他的基本被封存。
我們維修的重點是發動機,尤其是那些從中東地區部署多年拉回來的坦克。沙漠環境對渦輪引擎損傷巨大,哪怕有巨大的過濾器都沒用。
宿舍房間闖入一個白人,穿作訓服,戴寬沿帽,以暴躁姿態走到鐵架床邊,猶如訓斥新兵般盯著梁廣等人。
國防後勤局來了一名少尉幫忙辦手續,發現只來了三人,非常失望。但有內部人員幫忙還是帶來了極大便利,很多時候可以提點一下。
那曉得不需要「立威」,「加藤」三人身段柔軟的很。瓊斯吼了幾句,他們立馬鞠躬表示歉意。再吼幾句,他們的腦門能貼到地上去。
車間上方有重型吊車,能將近三十多噸的M1坦克炮塔憑空吊起,放置到專用的運輸台車上。
在皮特看來,這三個日本人怎麼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眼睛里興奮的目光是遮掩不住的。他有意問了些設備維護方面的問題,卻發現「加藤」等人又回答的頭頭是道。
梁廣整晚冷的難受,就跟烙餅似的在床上來回翻滾。和他同來另兩名「工程師」也都如此,還沒能磨合完畢就被丟到火坑。
基地宿舍處於黑暗中,但牆角的開關按動,天花板放射刺眼亮光。隨即有個高亢如雷的聲音在大喊:「啊,你們這三頭豬,www•hetubook.com•com給我起來。」
「在『小松』的生產線一路做到了課長。」——在體制內幹了一年,各種規章制度的報告草擬不下上百份。平均每三天一份,熟的不能再熟了。
默念完這一段后,梁廣心裏安穩許多。他佩服死了背後搞情報收集的兄弟,竟然連自己將要遇到什麼人都摸的一清二楚。
梁廣的證件被多次查證,至少十幾個部門和人員審核過他的來歷和去向,詢問他的過往履歷和目的。
到了「安妮斯頓」,後勤局的少尉把「加藤」等人朝宿舍一丟就算完事。之後就沒人管他們,晚飯都沒著落。
「加藤先生對機械設備的運作也不陌生。」
梁廣沒能第一時間搞清這傢伙是誰?下意識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這人高中畢業就參軍,服役二十多年,脾氣暴躁,沒什麼文化,所以人都覺著他難以相處。但他是基地的資深士官,對陸軍重裝備的維護工作了如指掌。
面對龐雜的維修現場,「加藤」等人就好像老鼠進了米倉——震驚,但不敢過於興奮。
梁廣挺直了腰板跟瓊斯士官對視了幾秒。過來會他才進入狀態,兩腿併攏,腰一彎,頭一低,非常「誠懇」的道歉,「非常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瓊斯士官發了一通脾氣,轉身就離開宿舍。沒多久,他安排一名叫皮特的中年技工來指導「加藤」等人的工作。
「啊……當組長多少年薪?」
「是的,重工業的生產線上總是離不開各種設備。」——在「一重」干過三年,又在倒霉催的「沈機」干到要破產,想不熟悉也難。
瓊斯能當兵二十多年,和圖書確實是熱愛美利堅的軍隊。正因此,他十分不爽手下多了三個「日本人」。一大早的,他就跑來立威。
美國內部的審查還是相當嚴密的。海關,移民局,FBI,美軍自己的反諜部門,乃至基地安保人員。
皮特說到最後倒是笑哈哈,「駕駛『艾布拉姆斯』開炮挺帶勁的。我不確定有沒有別的日本人駕駛過,但相信你們會喜歡上的。」
「軍隊部署任務重,國防部和五角大樓的老爺天天都在催。你們既然來了,就要儘快進行操作培訓。
「你們……」瓊斯士官還想罵,可凶神惡煞的表情轉而變得非常無趣,好像一拳打在棉花團上,力道失控反而是自己受傷。他低聲罵了句,「果然是日本人,真低賤。」
類似問題國內也有,很多崗位明位明重要又極其缺人,但就是沒法提高待遇吸引人才——這真是體制問題。
「我在日本小松製作所監督和指導過挖掘機等民用產品的生產。」——在「小松」學習參觀過幾天,看過日本技工幹活。
你們沒睡好,是嗎?我昨晚也沒睡好。只要想到華盛頓的官僚如此敷衍,我恨不能把他們的腦袋按進馬桶喝糞水。」
困頓之中睡到迷迷糊糊,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哐當一聲響動闖入梁廣腦海,他受激般從鐵架床上坐起,瞪著黑眼圈看向四周。
相比暴躁的士官隊長,皮特就和藹的多。他開了輛電瓶車,帶著「加藤」等人參觀基地,介紹不同區域和建築。
比如瓊斯是二級軍士長,可他的年薪只有3·8萬美元。而他面前的「加藤」是外派來的員工,年薪已經十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