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都是洋人賺中國人的錢，現在能反過來賺點洋人的錢，在茶館夥計看來，這已經是天大新聞了。
新村長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文盲，但有點能力。他沒大包大攬，反而很為難，不知具體該怎麼做？
夥計連忙告饒，忙不迭的離開。
分割的土地將要連成塊，儘可能用小組協作來提高生產效率，確保比單幹更強。這在管理上有難度，需要探索。
好傢夥，這話說的太厲害了。
「哎呦，可掙錢了。」夥計壓低聲音，「我聽天津那邊的客商說。官府招募漁民出海，雖然辛苦，但一個月能給五十塊大洋，比得上中學的老師。」
按照「聖光」團隊多年實踐，這種雙管齊下的手法用於改革社會是行之有效且成本較低。只要穩住改革的節奏，改一點進步一點，再改一點再進步，總會越來越好的。
我這有天橋戲院今天下午的電影票，《鐵血雄師》，三點半有一場，只要兩角銀圓，你要不買一張去看看？包管您大開眼界。
他前幾天跟我說，入職培訓三個月，第一年的月工資就有二十塊。雖然比不上出海打漁，但比我當個夥計多多了。
幾個和尚道士來做法事，照顧下村民的習俗和情緒。完事後便要挖開埋在地里的幾十座墳塋，遷往別處。
郝佔一聽了半天，真正想知道的卻沒問清。他乾脆低聲道：「聽說帝都最近在抓『一貫道』……」
可聽夥計說的眉飛色舞，郝佔一竟然也有些餓了。他問了句：「這大冬天的，京城哪來海鮮啊？」
新「縣長」們將帶著剛剛組建的「武裝警察」去上任，既用打水井之類的手段籠絡民心和-圖-書，又以准軍事化的酷烈剷除地方上的沉痾重疾。
郝佔一想知道的也不是這個，但夥計話匣子打開卻合不攏，繼續笑嘻嘻的樂道：「最近官府對掙錢這事挺看重的，報紙上說要開很多工廠。
我家有個兄弟讀了高小，被招去啥鹽業公司，聽說要在天津開鹽場。
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過去能跟袁大帥說上話，眨眼就被抄家。
「『火炮天王』周青峰。」掌柜的說話間加了重音，「此人力大無窮，勇冠三軍，乃天下第一高手，能飛檐走壁，萬夫不當之勇。」
村口的嗩吶在滴滴答的響，熱鬧又刺耳。孩子們打鬧起鬨，在一對新人身後繞圈，討要賞錢。
雖說是附近酒樓的菜，但茶館的客人點菜也能分些利潤。掌柜的聽了才繼續打他的算盤，不再干預。
此外特使周老爺夠凶也是個因素，給了好處又能鎮場，事情就好辦了。
那個網據說能落到海里幾十米深，船上有機器拖曳，不用人力。聽說一網能撈上千斤漁獲，遠超尋常小船。」
周青峰跟新村長下了命令，要求將村裡的事管起來，要把路修一修，提供基本的公共服務，要把賬目公開，把村舍建好。
郝佔一心說：「我倒霉就倒霉在這德皇上，咋能不知道？要不是德國佬認慫，借中央十個膽也不敢搶袁大帥的兵權。」
茶館歷來是市井閑聊之地，南來北往的客商少不了來此歇腳，也有固定的藝人來求口飯吃，夥計的消息很是靈通。
「小心『政保局』！」
一尺長的大海參，滋補佳品，過去專供宮裡享用，權貴老爺才能吃得上。現在只要出ｈttps://ｍ.ｈｅtｕｂｏoｋ.com.ｃom的起價，咱平頭百姓也能吃了。
王五爺家裡人帶了上千大洋找人說清走關係。開始還有人收錢問問消息，後來連收錢的人都被抓進去。
「報紙上說了，我們漁民的船太小，只能在近岸捕撈。今後政府會搞成千上萬的大型漁船到近海遠海捕撈。
「不相信，是吧？」掌柜的也露出一股看鄉巴佬的表情，「換別人，我也不信。但這周天王是不能不信。
帝都天橋其實是個平民市場，很多藝人在此賣藝為生。因為人流量多，城狐社鼠亂竄，倒適合郝佔一混跡其中。
最近咱京城的新鮮事可多了。不提別的，光說這吃就上新了。十斤一條的鮁魚，不常見吧？現在京城各家酒樓就有。
夥計說的感慨萬千，掌柜的聽了不高興，跑過來說了句：「旁邊客人等半天了，你盡跟著瞎聊。小心扣你工錢。」
夥計繼續道：「因為中德關係拉近，中央接手了山東不少船隻，改成了機帆船正在大海上搞什麼拖網捕撈呢。
不單單是昌平，從二月份開始，帝都周邊所有縣都將由「聖光」團隊的人員接手。因為政保局隨便派人查了查賬目，就把各縣的縣長全給抓走了。
郝佔一最討厭這種賣關子的，急問道：「是誰？」
這坐下一會，茶館夥計帶著銅壺過來詢問客官要喝點什麼。郝佔一點了壺「碧螺春」，隨口問道：「最近城裡有啥新鮮事啊？」
這是嫌自己耽誤做生意呢，郝佔一當即說到：「行吧，我也確實餓了。喝茶也不當飽，鮁魚海參各來一份吧。」
苦難太多了，大夥都得向前看。畢竟多了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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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
若是漁獲真的夠多，自然會大受歡迎。
郝佔一心想：「我問的是吃嗎？我想的是國家大事。趙秉鈞投靠中央，搞得我近日東躲西藏，來你們這茶館就想聽聽時政消息。」
現在咱吃的魚是從天津那邊來的，冰凍了運到京城，算是第一批。以後大魚大肉會更多，要讓老百姓家家家戶戶都能吃上魚。」
此外我們茶館下午兩點有最新評書，『天王鎮邪妖』，最是好聽。您可以聽了評書再去看電影，絕對不耽誤。」
「政保局」可是真兇，他們辦的案子就沒人敢碰。
夥計繼續往下說：「客官，您最近沒看咱京城的報紙吧？德皇解除了《辛丑條約》，退了『庚子賠款』，最近還表示要把在山東搶佔的利益歸還我國。」
在村外的田地里也是嗩吶聲在響，吹的卻是哀樂。
客官，這臨近中午了，要不給您在附近酒樓定一桌？來個紅燒海參，清蒸鮁魚，油燜大蝦，花錢不多，保您吃的爽快。」
在周青峰難得耐著性子在基層幹活，他當初要抓卻沒抓到的郝佔一還在帝都活動。這位袁世凱手下軍政執法處的偵探長機靈的很，趙秉鈞一直沒逮住他。
掌柜的轉過身，確定身後沒人，才多說幾句，「我們這的王五爺前幾天就被「政保局」給抓走了。
此外「一貫道」的道首和老姑奶奶也被抓了，過兩天就要公審。八大弟子被抓了六個，還有四十幾個壇主也進了監獄。
沒想到啊，真沒想到，我過去還以為『一貫道』的『白陽初祖』是有真法力和-圖-書的人，可他愣就是被抓了。你知道抓他的是誰嗎？」
「您不知道啊？」夥計一驚一乍的，就跟逮著個土包子般想炫耀炫耀。倒是掌柜在櫃檯后打著算盤，重重咳嗽一聲。
周青峰拍拍新村長的肩膀，算是鼓勵。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村裡，下一步工作將轉向昌平縣，從更高的角度推行改革。
其實現在吃漁獲最多的還不是咱平頭百姓，而是在使館和租界的洋人，他們人數不少，有錢又喜歡吃。官府賺洋人的錢。」
新選出來的村長笑哈哈的喊著一拜天地，二拜政府，三拜周老爺。現場沒酒席，沒鞭炮，唯一的慶祝方式是全村人準備一起動手給新人蓋棟新房子。
等著酒樓的幾個菜用食盒送來，端盤放桌上，香氣四溢。郝佔一抓筷子嘗了幾口，確實美味。他又問夥計，「這海鮮既然是官府送來的，它掙錢不？」
郝佔一並不關注啥魚不魚的，但冷不丁聽到這消息卻又不是滋味。過去權貴哪裡在乎老百姓餐桌上吃啥啊？偏生現在的中央政府就管了這事。
「別急，萬事跟村裡鄉里商量著辦。今後中央政府會把工作下沉，淘汰無能官員，逼著地方上拚命發展。偉大的征途總是起於荊棘。」
報紙上說了，「一貫道」斂財騙錢，對抗官府，欺壓百姓，必須誅除首惡，清退教徒，以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
我已經想過了，砸鍋賣鐵也得把我家幾個小子送去學堂讀書，一年掙的比得上我十年，日子肯定更好。」
趙李氏跟村裡一個老光棍結成新家庭。平常寡婦再嫁是有難度的，少不了有人背後說閑話。但今次總統特使親自證婚，那就沒事了。
收了郝佔一遞
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的一角銀錢，夥計樂得用手裡的抹布將桌面擦的光亮，口裡笑道：「客官面生，是從外地來的吧？
掌柜的又對郝佔一笑道：「我們這夥計就是嘴碎，耽誤客官用飯了。您還要點啥？儘管跟我說。」
沒人說得清為啥心頭火熱，但就是覺著今個的精氣神不一樣。好些往年爭爭吵吵的矛盾，現在也煙消雲散。
「聖光」在明末就利用海洋漁業資源，到近代後生產條件獲得極大提升，更是不會放過豐富的近海漁獲作為蛋白質補充。
郝佔一也是跟隨袁世凱見過世面的人，聽這種天橋特有的唱戲說辭，面上寫滿了「瞎扯呢，我不相信」。
只是沒被逮住不代表有好日子，郝佔一在正陽門的天橋一帶晃悠，尋了個茶館進去坐坐，東張西望。
哎呦……掌柜的驚了，連忙伸手制止郝佔一說下去，緊張的左右看看，才壓低聲線道：「客官，這話可不興說啊。」
「好嘞。」夥計扯著嗓子，樂著喊道：「五號桌客官要了清蒸鮁魚和紅燒海參。」
還有長尺許，大如小兒臂的對蝦。用作魯菜的油燜法子，鮮香甜咸，回味無窮，是當前最流行的吃法。
「肯定掙啊！機帆船捕魚量大，一網就上千斤。報紙上說要成立啥漁業公司，一年內要改造五十艘機帆船，創造上億的營業額，給國家上繳千萬利稅。
「我是問官府掙不掙錢？」
看著掌柜變戲法似的摸出個電影票來，郝佔一手裡的筷子都愣住了。他低聲道：「你們既給我推銷海鮮，又推銷電影票，是不是有回扣啊？」
宣傳媒體在造勢，大肆批駁地方上的貪腐和瀆職。老百姓根本不懂什麼改革不改革，卻對當官的被抓拍手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