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淑英蹙起秀眉……那個不那麼秀氣的眉毛，指了指窗外，帶著一些怨氣地說道：「前頭搓麻將吵得要命，天氣噶熱又不好關窗。我哪能靜得心下來畫畫呢？」

袁家小妹完全繼承了她母親的美貌，一張標緻的鵝蛋臉上明眸皓齒，杏眼瓊鼻，再加上已經初具規模的女性特徵，等長大之後那肯定是禍水級別的大美女。

而喊她「大姐姐」的阿英則是和袁燕倏打從一個娘肚子裏面出來的嫡親二妹，袁淑英。

袁家大姐抬手攏了一下鬢角，強笑道：「刺繡怎麼能跟畫畫相比呢？儂多練練肯定比我還要好……」

東風吹亂金陵冊，

而且顧太太和她的陪嫁丫頭自小一起長大，名為主僕，實為姐妹，情分自然更不相同。因此大房和二房之間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本來這玩意要在1928年才有一個名叫沃爾特·戴默的費城會計發明出來。所以來不及發明套套的袁燕倏，還是來得及把泡泡糖給「發明」出來的。

「啪！」

中午的陽光透過窗戶撒在一坐一站的兩位女子身上，有如一副極為逼真的民國仕女油畫……

一枚透明水滴無聲地掉落在大紅色的被面上，暈開來成了鮮血一般的污跡。

就在這時，大中小三位美女就聽到前院有了大動靜。

話說四年前也就是1917年，因為使用裸體模特，上海美專鬧出了一場偌大風波。

於是這位貧家美女就心甘情願被袁老爺子納入內室……真的一點強迫都沒有，而且還是經過一次相親。

除了他這個長子之外，袁家小輩們也全都支持袁家二妹，還包括顧太太。

中華民國，魔都，袁公館。

可惜就是太過硬朗了一點，讓袁家二妹少了幾分女兒家應該有的嫵媚嬌柔，反而具有一種「安能辨我是雄雌」的中性美。

有句話怎麼說的，寧願坐在寶馬裏面哭，不願坐在自行車後面笑。

針頭不解愁眉結，

「大姐姐，我沒啥事體做，來看看儂。」阿英來到少婦身邊，低頭向著綉架看去，口中贊道：「真真是好綉工！」

「嗯，大阿哥回來就好了……」鄭袁淑華也輕聲附和了一句。

她的生母則是顧m•ｈｅｔubｏok•cｏm•ｃｏm夫人的陪嫁丫頭，後來成了袁老爺子的二姨太。

從科學角度來說，這和她們三人母親的遺傳因子有關係。

「成、成、成績單？」

他這個當父親總不見得真的讓自己女兒活活餓死，所以最終還是鬆口了。

這是因為太平天國運動之於大上海，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戰之於美利堅。

他們一大家子住著本來就覺得有點「狹小」，而當袁家大公子帶著一大幫仆佣回來之後便更加顯得「局促」了。

袁老爺子是傳統鄉紳，不是高等華人。所以老袁家可沒有那麼時興。

袁家大姐趕忙勸道：「難得太太開心了幾天，儂千萬覅去掃伊拉呃興啊。」

袁家三妹那一張可愛的小臉立馬皺成了一隻可愛的包子，她瞬間也覺得嘴裏的泡泡糖也沒有那麼甜了。

袁公館后樓二層的西廂房裡面，正有一位二十齣頭的年輕少婦伏在綉床之上，一針一線地綉著大紅色的絲綢被面，上面的圖案則是龍鳳呈祥。還別說，此女的女紅功夫著實不錯，這一幅還未完成的被面看著就覺得富麗堂皇且喜氣洋洋。

實際上，夫人的陪嫁丫頭升格為姨太太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比如《紅樓夢》裏面的平兒最後還扶正了。這也算是賽里斯春秋以來的媵（ying）妾制度殘餘。

當然啦，在袁老爺子這種遺老眼裡是完全看不到我大清天兵殺的平民百姓要比長毛還要多得多。

老袁家這套石庫門自然是價值不菲。光是月租起板就一百塊大洋，還要加五塊弄堂費（物業費）。

袁家二妹隨口問道：「阿貞呢，伊不是要跟儂學女紅的嗎？」

「大姐姐，儂呃針線功夫實在是太好了。哎……」袁淑英突然嘆了一口氣道：「儂比我更適合去學畫畫。」

其實袁淑英也不能說不漂亮，只可惜這年頭她的這種中性美不是誰都會欣賞的。

為了印證自己的話，少女還得意洋洋地吐了一個大泡泡。

而袁淑貞的這一問，就此問出了這兩位民國名媛糾結了一生的「女兒情誼」！

看到她這幅沒心沒肺的樣子，她的兩位心事重重的姐姐不知怎地心裏面就來氣。https://www.hetubook.com.com

今年正當十九周歲的袁家二妹就讀的正是大名鼎鼎的上海美術專科學校。

最早的石庫門可以追溯到洪楊之亂……

不消說，這便是袁家三姝當中的老小，袁淑貞。真要說起來，她們三人之中最符合大眾審美的就是這個小妹妹了。

「少奶奶，儂各是……」旁邊伺候著的貼身丫鬟也發現了異狀，不由得開口問道。

「各是各是，大少爺現在可不一樣了，就連老爺呃事體……」

「快點來人啊，大少爺回來了。」

值得一提的是，袁家二妹進入這家美校還是經過一番激烈「抗爭」的。

等一下，話說老袁家為什麼要一直和洪天王和楊東王這兩位幹上呢？

所謂娶妻娶德，納妾納色。

哪家的小妹妹不喜歡自己有一個英俊、又有本事、還有小錢錢的大哥哥呢？

年輕少婦抬頭一看，只見來者是一位雙十年華的年輕女子。

一看她這個樣子，鄭袁淑華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在心裏面嘆了一口氣，轉移話題道：「儂不是要幫大阿哥畫一幅西洋畫嗎，哪能過來了？」

袁家大姐道：「阿貞啊，伊講伊要複習功課。」

不過這玩意可是真心不便宜，在花旗國就要一美分一塊來著。

「蹬、蹬、蹬……」

而當袁淑英1919年提出要進這家學校的時候餘波未平，想想看，袁老爺子怎麼肯讓自己女兒跑到這種有傷風化的「混賬地方」上學。

她也真的不負名氣中的那個「英」字，眉目之間英氣勃發，五官甚至比她的親哥哥更為硬朗。

作為她的心腹人，那個丫鬟自然知道自己的女主人不是眼睛酸。

而袁家小妹的母親，也就是袁老爺子的三姨太雖然只不過是小戶人家出身，可是草窩裡卻偏偏飛出來了一隻金鳳凰，還未成年的時候便是十里八鄉著名的美人坯子。

注意啊，她們口中的那個「大阿哥」不是我大清數字軍團的大（da）阿（a）哥（ge），而是大（du）阿（e）哥（gu）。

「複習功課？」袁家二妹嗤笑道：「各只小窩頭會複習啥功課，就是要偷懶……」

由於非常明顯的地緣因素，大上海和-圖-書/美利堅肯定是會崛起的。而這兩場戰爭把江南/歐洲打成了一片廢墟，逼迫人口和資本遷徙到大上海/美利堅，大大地加快了這兩者崛起的速度。

這正是：

正當丫鬟倒熱水絞毛巾的時候，有人也不敲門而是「吱呀」一聲地推開了半掩著的門，徑直走了進來。

「是啊呀，現在總歸比前些日腳（日子）好，姆媽也有心想（心思）搓麻將了……」袁家二妹點點頭，寬慰的語氣之中還帶著幾分莫名意味道：「全是因為大阿哥回來了。」

平心而論，這種人家的漂亮女兒與其嫁給門當戶對做正房，還不如進高門大戶當姨太太。

位於公共租界小沙度路上的袁公館門面為五開間，自然要比一般的石庫門寬敞了不少。

看袁淑貞變得如此垂頭喪氣，她的兩位姐姐不由得掩住秀口，輕笑了起來。

所以太平天國運動不一定是魔都崛起的必要反應物，不過也能算得上是強催化劑。

她連忙拿起前襟掖著的手帕擦了擦眼角道：「沒啥事體，我眼睛酸了。」

這個價格折算成軟妹幣才一萬五千元，似乎不貴。但是當時著名的馬思南路（今為思南路，魔都最高尚的地段之一）上一套單開間石庫門的月租就要48塊銀元，外加兩塊的弄堂費。

不過就算是這樣，袁家在上海的公館完全不能他們在老家無錫的祖宅相提並論。

鄭袁淑華雖稱不上是絕色，但也有著江南水鄉女子那種溫婉秀美，也算得上一位美人兒了。只是她那張俏臉上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愁緒，倒是更加惹人憐愛。

大師重寫情僧錄。

「……」

「哼！」反應過來的袁淑貞一跺腳，嬌嗔地道：「倷兩個姐姐就會欺負我這個小妹妹……」

正因為這個時候能逃進上海避難並且買房子的都是大富之家，所以最早在十九世紀七十年代修建的石庫門並不是後世那種典型單開間或者雙開間的三進式。

接著她抬起頭，用取笑的口吻道：「各是我幫大阿哥綉呃。放心，等儂明年出ｈｔｔps://ｗｗw•hetuｂook.cｏm.cｏm嫁，我肯定還要賣力氣。」

她也知道少婦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落淚，所以只是輕嘆一聲道：「少奶奶，個我幫儂絞一塊熱毛巾敷敷好伐？」

「大少爺，儂回來了？」

線縷難穿淚臉珠。

她們默契地對視一眼之後，袁家二姐開口問道：「阿貞，阿爸身體不好，個么儂呃成績單給大阿哥看過了伐？」

「開門，大少爺回來了！」

「哐、哐、哐。」

不用問了，這位年輕少婦兼「大姐姐」自然就是我們袁大師同父異母的庶妹，袁淑華……嗯，現在應該稱之為——鄭袁淑華。

眾所周知，十里洋場最具特色也最為知名的建築便是石庫門。

於是性格倔強的袁家二妹就此絕食，還偷偷地拍了一份電報給遠在紐約的大哥，當然啦，其實是在她母親的暗中支持下，否則她連電報費都掏不出來。

從前客堂中傳來的歡笑聲和洗牌聲，讓后樓這裏更顯得靜謐和……冷清。

於是袁家小妹沒好氣地衝口問道：「咦，儂是啥人？」

「慢慢叫，我俚胡特了，清一色！」

總之，這一時期的戰亂迫使江浙一帶的富商、地主、官紳紛紛舉家擁入租界尋求庇護，外國的房產商乘機大量修建住宅，中西合璧的石庫門住宅應運而生。

後世的小沙度路（西康路）雖然沒有什麼派克弄（南京東路），什麼霞飛路（淮海中路），什麼四馬路（福州路）——文（妓）化（院）街有名氣，不過在民國時期這裏可是使館區，妥妥的高尚地段。

年輕少婦為之一愣，接著又是一滴、一滴、一滴……

好吧，就算不說的這麼功利。在如今這種亂世，普通人家的主婦太過美麗那可真是要鬧出大事情的。一個不好，家破人亡都是有可能的。

年輕少婦點點頭，輕聲應道：「嗯。」

不那麼眾所周知的是，其實不同時期的石庫門之間有著很大的不同。

她也不見怪而是笑著招呼道：「阿英，儂來了。」

她本來就在天真爛漫的年紀……尾巴上。作為袁家最小的一個孩子也頗為得寵，因此生性又有些張揚無忌。

作為賽里斯第一家現代意義的美術學校，上海美專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多介紹的。

當和圖書然啦，就算在如今的美利堅也是個剛開始試銷的稀罕貨，何況是賽里斯。也難怪這位童心未泯的少女如此喜歡呢。

一百年後「現代女性」還願意當小三呢，何況一百年前不那麼現代的女性呢。

這位穿著土氣衫裙的愛美少女一看到一個好似西洋畫片上走下來的同齡小美女，這心裏面便「撲騰騰」地冒起一股酸水。

只見她炫耀式地舉起手中花花綠綠的糖塊道：「各是大阿哥帶回來的Dubble Bubble，又好吃又好白相！」

「儂閑話真是多來，阿拉先把銅佃付忒……」

Dubble Bubble就是最早的泡泡糖，這可是我們袁大師在美利堅的一項小發明，而且是掛在「命運女士」的名下。他這也是未雨綢繆，為自己的小三準備一份足以發家的產業來著。

袁老爺子其實在心裏面也蠻喜歡袁淑英的，一直覺得他這個女兒比他的幾個兒子還要硬氣……反正如果是個男的就好了。

「來了來了……」

「嘻嘻嘻……」

雖說袁鴻漸同學那個時候還沒有穿越過來，不過原本的袁燕倏好歹也算是個「現代知識分子」，自然是舉雙手雙腳贊成自己妹妹的「進步行為」。於是他就寫了一封言情並茂的長信給自己父親。

1921年8月2日，星期二中午。

聽到「明年出嫁」這四個字，袁家二妹臉上頓時就由晴轉陰，顯然不覺得自己這樁喜事不是那麼喜慶。

所以家裡面的女孩子穿的都是賽里斯風格的傳統服飾，袁家小妹自然也不例外。

袁家小妹頓時就喜上了眉梢，轉身就跑，口中還嚷道：「大阿哥回來了！」

人隨聲現，就從門外跳進來了一個活力四射的花季少女。

「二姐姐，儂個不作興啊，我明明是去幫大姐姐去拿糖吃呃。」

「哎呀呀，太太今朝手氣真是旺得不得了。」

「嘩啦啦……」

創辦者則是鼎鼎大名的劉海粟。

「大少爺回來了，太太不光手氣連氣色也好了。」

顧太太這種大家閨秀也不用長得太過出色，當然啦，她的陪嫁丫頭也不能比她漂亮許多。

她一溜小跑就來到了天井之中，卻沒有看到她的大哥，而是見到了一個穿著洋裝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