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不會,打槍打哩好著哩。」
李傑接過信,信沒封口,李傑掏出信,展開來看。
「那,啥,」李傑再咽了口吐沫,覺得舒服些了,「咱一起走。」
「俺不去,那是俺爹哩寶貝,他不打死我。不去!咦?你去南方,那,俺姐哩?」
「對了,恁姐以前沒有(mu niu)纏腳(juo,不是河南人拼不出來這個音)呀,誰叫纏哩?」
「效正,你擱背後說恁姐啥哩?」忽然一個聽起來很溫柔的女聲傳來,陳效正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慘叫一聲,竄起來一尺多高,一步跳到李傑背後,雙手拉著李傑的衣襟,李傑被他嚇一跳,抬頭一看,學校門口自己的妻子側坐在一匹馬背上,一個夥計牽著走了進來。
……
李傑一聽,回頭拍了陳效正腦門一巴掌,把瘦弱的內弟打了個趔趄。
十天後,大清早,一輛帶蓬騾車,後面還牽著一匹馬m.hetubook.com.com
,載著兩個人離開了張良鎮,向北方而去。
「傑哥!打頭輕點,打成訫球(傻瓜)了咋辦?!」
「去年你回來,俺爹讓恁成親,你一看俺姐纏腳,非得(fi dai)悔婚,把俺爹沒(mu)氣死,俺姐氣哩擱家……」
「……中,俺去拿。」陳效正咬著嘴唇、從牙縫裡勉強擠出幾個字。
「你說啥?」
他走過去把小刀拔下來遞給妻子,忽然皺眉問:「你為啥有這東西?」
「好好,我知(zhao)了、我知了。」李傑擦了擦額頭的汗,阻止妻子說下去,心想,大冬天,怎麼感覺這麼熱?
「不就是趕我走么(meng)?我正想走哩……,不是,也木扭想走了……,」李傑抬頭看見妻子笑吟吟地看著他,「咦?你穿成這是弄(neng)啥哩?」
「哼,還不是你?恁著(河南語「那時候」)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去上海讀書,俺爹就想恁倆成了親你再走,誰著(zhao)你死活不答應,俺爹還想著你當了狀元,看不上俺們家是當兵哩了,就逼著俺姐纏腳、學刺繡啥哩,她那會兒都15了,人家都說纏腳都有點晚了哩。開始俺姐不纏,後來俺爹說她不纏你就不要她了,她才纏哩。」
「不咋,我要跟封建家長斷絕關係,以後不回去了!我過幾天去上海,再去武昌參加革命!對了,你一會兒回陳官營,把恁爹哩那兩把大鏡面拿過來給我。」
只聽「啪、啪」兩聲,兩隻麻雀掉在李傑腳下,陳燕燕不知啥時候手裡多了把花口擼子,正在手裡一顛一顛的,閃著銀光。m.hetubook.com.com
「恁姐?我跟家斷絕關係,又不是恁姐……對了,鎮著河南哩毅軍、嵩軍都不留辮子了,恁爹哩巡防營也早該把辮子鉸了!」
「狗屁,這叫體操!」
「是么?」
陳燕燕冷笑一聲,手腕略微一翻,一道白光從李傑眼前劃過,「哚」的一聲,三把小刀成標準的品字形釘在一邊關著的教室門上的門環正中。
「俺小時候叫俺爹兵營里哩鐵匠打哩,一共12把,有回碰到野豬,丟了倆……」
「你個弱女子家,跟我去哪?」
「傑哥,夜個(河南語「昨天」)你抱著被卧過來,恁家咋了?」
「爹出門時說,過個十來天再給你看,不過俺先看了,看了(liao)約摸還是恁也看看哩好,就給恁帶來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不咋。」效正的聲音有點發顫。
「恁會騎馬么?會打槍么?」陳燕燕揚起下巴問丈夫。
「弱女子?」陳燕燕說著,她也不搬鞍、也不認鐙,身形一竄,就已經跨在馬背上,也不踩鐙,全靠雙腿控馬,上身挺得筆直、紋絲不動,眨眼間就已經圍著兩個男人轉了兩圈,急促的馬蹄聲驚起周圍樹上的麻雀飛起一片。
學生們放了假,大早上沒有了孩子們的喧鬧,張良鎮新式學堂顯得冷冷清清,一位20來歲的青年正帶著一個17、8歲的瘦弱少年做體操。青年身材高挑,未留辮子,短髮,少年則留著辮子。
李傑扭頭看看自己的內弟,又抬頭看看自己的妻子,狐疑地問:「效正,你咋了?」
「你看你,也是從小擱兵營長大哩,看著跟恁姐一樣柔弱!」
李傑這才發現妻子上身穿紅色對襟褂子,紅色斗篷,下身穿條黑色肥大的褲子,一雙不太小的小腳蹬www.hetubook.com.com著雙小靴子,看著有點像跑馬賣解的。
「嗯,中。」陳燕燕扭臉對陳效正道,「效正,你去家,把咱爹哩那倆大鏡面拿來給你姐夫。」
「啊,這樣啊。」
李傑感覺喉嚨有點發乾,急忙咽了口吐沫,「沒你打的好,我武藝好,會通臂拳、少林棍,普通七八個人我都不怕。」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
「傑哥,你以前不是清早起來耍少林棍么(meng)?鎮著咋耍外國拳了?」
陳燕燕並不搭理自己的弟弟,從馬上下來,遞過一封信來,「爹今早上出門,給你留一封信。」
「沒,沒啥。」
「既然咱爹說叫你十來天以後把信給我,那咱也不急,我先回家看看俺娘,再準備準備東西。」
「俺姐可不柔弱哩。」瘦弱少年嘟噥一句,他就是陳燕燕的弟弟陳效正,打他的那個青年就是他姐夫李傑。
「恁不是要走么?俺跟恁走啊。」
「哼。」
「鉸了咋弄?跟你樣留個和尚頭?難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