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陳煥之進去徐指導在她身後懷疑地眯起眼睛,用手肘捅捅劉鑫源,「小陳最近思想沒什麼新動向吧?」
陳煥之看著他不說話,貝倫鬆開手投降,「要不我來?」
陳煥之連忙撇清,「不是我,是我懷疑別人。」
兩天過去,眼看著今天晚上就要閉幕式,奧運之旅都要結束了,陳煥之實在忍不住,趁著別人都在收拾行李她偷了個空去找貝倫。貝倫算是隊醫裏面跟她接觸比較多的一個,她在網上搜了一圈也沒個準確答案,只好找專業人士問一問,相對而言,貝倫算最值得信任的了。
好吧,懂了,試劑沒有,舉報信還是會寫的。陳煥之扭頭想走,貝倫連忙抓住她,「等會兒等會兒,你到底懷疑誰?你怎麼知道的?」
「對了,」開門前貝倫又補了一句,「我還會一點兒俄語,說這個比你可信點,至於你聽到的是什麼,我就不問了。」
貝倫還是很疑惑,不過他依然如實回答,「雖然在禁藥名單上,但是現有技術是很難檢測出來的,你懷疑誰?」
劉鑫源有點緊張,「不舒服嗎?感冒了?」陳煥之也有點運動員免疫力低的通病,不算嚴重,但也得防著點大賽后心神放鬆了發個燒什麼的。
如果只是晚一點,那反正已經錯過了頒獎儀式,倒不在意到底有多晚了,只要最終還是能查出來就好,但現在到底查沒查出來啊,陳煥之心裏覺得沒底。
「煥煥?」
陳煥之在蘇圓圓的呼喚下再次回神,跟其他隊友一起向著看台上的觀眾鞠躬致意,4X100的頒獎儀式就在一個小時后,那肯定是來www.hetubook•com.com不及了,只能等後面查出來遞補金牌了。雖然同樣是金牌,但遞補的似乎總少了點滋味,更何況不能讓國旗再次在鳥巢升起,終究是一種遺憾。
貝倫想了想,「俄羅斯接力?」他主要是覺得要不是這種利益相關,陳煥之不像是這麼積極蹚渾水的人,至於說不小心聽到,他倒沒懷疑。因為以興奮劑檢測的困難程度,世界上大部分的興奮劑醜聞其實都起源於一次舉報,而這個舉報發生的戲劇性也遠超圈外人的想象,如果陳煥之說她是在衛生間之類的地方不小心聽到了些什麼,那還真有可能。
劉鑫源有點奇怪,「什麼新動向?」
貝倫目光奇異地看著她,他再遲鈍這會兒也知道陳煥之不是嗓子疼了,「你——」
陳煥之剛隨手關完門就被按在椅子上一通檢查,照眼底看舌根,然後貝倫蹲在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前一通翻,「沒什麼問題,別吃藥了,我給你找點菊花茶喝喝吧。」
「不用。」陳煥之這點擔當還是有的。
「挺好的啊,」貝倫莫名其妙,「算國際上比較先進的了。」
「沒有,」陳煥之停了一下,「咳、我喉嚨不太舒服想拿點葯。」
陳煥之才不關心菊花茶呢,她只是為了打聽興奮劑的事兒,「我說……咱們的興奮劑實驗室技術怎麼樣?」
貝倫和其他的隊醫教練們住一個套間,陳煥之過去的時候劉鑫源還以為找他,結果被無情否認,「我找貝倫。」
「你是想自己寫舉報信?不,就算是匿名舉報,你最好也別牽扯進來,萬一和-圖-書
以後泄露了那對你來說太難看了,發郵件、寄信,都不保險。」貝倫站起來在房間里繞了兩圈,「你真聽清了?」
但是人都是會變的,現在這麼一心一意,等到再過幾年長大了估計就不行了,劉鑫源帶過那麼多年女隊,是最了解這一點的,99%的女運動員到了二十多歲都會不由自主地開始考慮人生大事,這個他也理解。但陳煥之不一樣啊,按照她現在的成績發展軌跡,她的未來就是統治百米賽道努力破10秒49!這個事兒就算全力以赴,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成,哪有時間讓她傷春悲秋為愛歡喜為愛愁啊,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那1%的例外。
「就是小姑娘嘛,長到十八九了,談戀愛什麼的。」
劉鑫源忍不住白了他上級領導一眼,怎麼以前沒看出來這老兄這麼八卦呢。「不是……就算她談戀愛,也不違反紀律吧?」
「嗨,你想什麼呢,她哪有空啊。」劉鑫源擺擺手,「沒有的事兒。」
貝倫從房間里冒出頭來,「過來吧我給你看看。」
「很難?」陳煥之忍不住皺起眉頭,「有多難?」
「一般禁藥被查出來需要多久?我記得我上次世青賽的時候,有個羅馬尼亞選手被查出來我才能晉級,那次就是24小時。是不是超過24小時還沒事兒就意味著沒查出來?」
貝倫沉吟了一下,「這樣吧,我來舉報,你就當不知道這個事情,也不用匿名了,反正我就個隊醫,我跟上面實名反映就行,就說我不小心聽到的,也沒看到是誰說的,讓咱們體總去推動B瓶檢查好了。」
結果https://m•hetubook.com•com尿檢甚至血檢了、頒獎典禮也過了,新聞發布會也開過了,第二天四個人都一起上了好幾個訪談了,然後是接連不斷的商業活動和贊助商餐會,到了24號上午也沒聽出任何風聲來。
貝倫沉吟了一下,「嗯……我不知道這兩年儀器有多先進了,不過我在大學的時候老師說過興奮劑檢查本來就是抓漏洞的事兒,要檢測的物質有幾百種,你聽過那個比喻吧,興奮劑檢測就好像是在一個游泳池裡放一勺糖,然後盛起一杯水檢測其中的糖。事實上比這更難,應該是檢測這杯水中是否含有幾百種不同的糖中任意一種,想要每一種都以最高精度檢測那是不太現實的,所以有些殘留少的藥物就很難被發現,比如康力龍。除非檢測的時候就衝著這種去,那就比較好查了。你知道美國的巴爾科實驗室吧?」
陳煥之保證,「真聽到了,但我不能告訴你細節。」她為了這件事兒聽起來更真一點兒,補充道,「我也沒看到是誰說的,只是聽到。」
陳煥之醒過神來,發現自己跟人家握著握著手突然用力過度,看起來大概很像挑釁,雖然她現在是挺想挑釁的,不過全球直播的時候就算了吧。
「那個是被不知名人士舉報的,聽說舉報信里還附上了一支現成的試劑。」貝倫攤手,「要不是這樣,WADA依然什麼都查不出來。」
「我也不是說違反紀律……」徐指導說,「我就是覺得吧,她要是跟隊里哪個小夥子談戀愛就算了,要是跟工作人員——那就不行,太奇怪了。」
很好嗎?要是沒看到和*圖*書莫里斯卡婭面板上的「司坦唑醇異常」的話,她現在可能也就漸漸接受銀牌也很好這個事實了。不過現實是,她看到了,就只好覺得銀牌很難接受了。
「那……司坦唑醇,就是康力龍」陳煥之流利地說出了這個昨天之前對她來說都很難念的詞。此前她只在興奮劑小課堂上見過這個詞,但實在是太難記了,屬於見到了認識想準確說出卻很難的詞彙,但今天上網查來查去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這個好查嗎?」
她很難不知道,這個本職是製造運動營養補劑的美國實驗室,事實上製造了世界體育史上最大的興奮劑醜聞,而其中的重災區就是田徑界。從2003年東窗事發到2007年最後一個涉事運動員承認的四年間,每一個運動員被牽涉進去,就會引起田徑界的一次震動。
陳煥之還待提出異議,卻被貝倫作勢要趕出房門,「小姑娘家的別想那麼多,你好好跑你的就行了。」
「現在流程就是24小時。」貝倫說,「不過奧運會不一樣,就算查出來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公布,畢竟事關重大,必須得先確認了以後再開聽證會,然後才能對外公布。你看昨天早晨公布的烏克蘭那個選手銀牌收回,她是16號比完的七項全能拿的銀牌,到22號才開聽證會,昨天都23號了才對外宣布。」
徐指導說,「這可說不準,越沒空越容易內部消化,」他指指貝倫房門,壓低了聲音,「沒事兒她關門幹嘛?」
其實很早以前是違反的,可以跟外部交流,但是禁止內部消化。不過越被禁止的越騷動,後來管不住也就不管了,
和-圖-書訓練局裡一對兒一對兒的,反而成就了不少佳話。而且運動員大部分都二十大幾、有的甚至三十來歲才退役,之前一直不讓人談戀愛?沒這個道理啊。
陳煥之鎮定了一下,「我不小心聽到的。等查出來你就知道我懷疑誰了,查不出來……」她無奈,「那就拉倒,也就不用知道了。」
莫里斯卡婭「嘶」地一聲抽回了自己的手,驚疑不定地看著陳煥之:幹嘛?輸了就想打架?
劉鑫源杞人憂天了半晌才猛然反過味兒來,「不是,我都讓你給帶歪了,別人我不知道,但他倆啥感情也沒有你就放心吧,我天天在跟前杵著呢。」
劉鑫源愁啊,男教練帶女運動員就是這點不好,好多思想工作沒法做,雖然感情不錯,但顯然這些問題運動員也不會找他交流。眼看著陳煥之就奔20歲了,她現在是一心只想著世界紀錄和金牌,心高氣傲的厲害,接力得個銀牌所有人都挺滿意了,就她不行,從接力結束後到現在兩天了一直心不在焉的,連讓她當晚上閉幕式的旗手也沒見她高興到哪兒去。
這種說法劉鑫源也同意,是,跟隊醫是不行。不單是隊醫、教練什麼的工作人員肯定都不行,這個就涉及職業道德問題了,雖然以陳煥之的性格,她要是真想談戀愛也沒誰能管得住就是了。
回去跟隊友們會合,大家一起披著國旗擺POSE、沿著跑道繞行向觀眾致意的時候陳煥之也有點心不在焉,不住地往俄羅斯那邊看,蘇圓圓忍不住拿手肘頂她一下,「好啦煥煥,專心點,比賽結束了別想那麼多了,銀牌也很好啦。」
陳煥之點點頭,「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