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磊，「那咱爸到底心情好不好啊？」
徐小倩有點懵，「你到底要幹什麼呀？」
齊磊：「……」
儘管前世他是學新聞的，對官場上的邏輯有一些了解，也通過四姑的畏首畏尾，只唱讚歌，能猜出個大概的情況。
……
徐小倩使勁點頭，卻還是擔憂，「我爸其實挺犟的，我怕他忍不住。」
總之，不管齊磊要說什麼，他都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包括可能說出一些出格的問題，徐文良算是打個伏筆。
他剛剛已經見過齊磊了，雖然沒有交流，但客觀的說，一個乾乾淨淨的小男孩兒，倒是不讓人討厭。只是從父親的角度來說，存在一些偏見。
徐文良先是眉頭一皺，隨後舒展。
領導點了點頭，「認識到不足是好的啊！」
「我們在政策層面，在對體制改革的負面影響上，認識還是不夠啊！」
「嗯！？」陳副部一驚，隨之一喜。
「所以，還是要雇傭地方百姓來實施大面積作業。而且無分男婦，一把鐮刀，一把斧子就能上山，收入可觀。」
徐文良說的是白河子一個鎮的崩盤，而他做為領導，想到的是東北上百個林場、下轄的上千個鄉村。白河子如此，那別的地方能好到哪去？
「等我好消息！」
卻不想，農舍的房門突然開了，從裏面躥出一個少年，一臉的不憤。
皺眉想了想，最終也閉嘴了。
徐文良點頭，郭昌存點頭，所有人都在點頭聆聽。
此時，調研組的談話會正陷入僵持。
此時，齊磊突然冒出，還說什麼提建議，徐文良第一反應是，不管這孩子是出於什麼目的，都應該保護起來。
陳副部見沒什麼效果，也不意外，這點耐心他還是有的。
多說無益，到這兒就已經夠用了。
齊磊繼續，一句話，就掀開了尚北問題的大蓋子。
……
那麼，齊磊是什麼位置呢？
陳副部至此也終於鬆了口氣，這個口子打開了。
嚓！齊磊心跳有點加快，腦袋飛速運轉。
而陳副部，他等的就是個變數，哪怕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孩。
深吸口氣，「伯伯，您不了解情況，可不是幾萬林業工人的問題。」
他的位置就是，https://m.hetubook.com.com一個十六歲的小屁孩，局外人！童言無忌，還沒有掉下去的危險。
齊磊：「別怕，有我！」
短暫錯愕，又幾乎同時做出了反應，而且這個反應可就有意思了。
只見齊磊神情怪異，「可是，我才十六啊！我怕啥？」
不怕你們有情緒，就怕都是點頭蟲，這讓他無從下手。
深吸口氣，面色凝重，「小同學說的……沒錯！」
本來還有幾分輕鬆的神態，登時嚴肅了起來，看向郭昌存，「怎麼回事？」
不說八九不離十，也得有一半兒是對的。
齊磊，「老子十六，誰能把我怎麼樣？」
「我爸可能……可能要惹禍！」
「所以，當地百姓更多的還是靠山吃山。」
所有人也都是一驚，不知道這孩子哪冒出來的。
陳副部，「你的意思是，封林影響了百姓收入？可是封山只是禁止採伐，並不影響山林副業，像是山野菜、菌類、藥材的採集，林業部門並沒有阻止，反而在大力扶持嘛！」
而且，郭昌存怎麼感覺，徐文良和這小孩挺默契的呢？不會是徐文良早就準備好一場戲吧？不然沒道理。
郭昌存是最慌的，對他來說，這個變數最不應該發生。但是，徐文良開口介紹就很反常。
「這些都是冬伐時，木材出鎮，且鐵路運力不夠時的補充運力。是靠著林場養活，專門從事木材運輸的運輸戶。」
「各位領導也看到了，就拿白河子鎮來說吧，地處山區與平原交界地，可耕種面積本來就有限，人均耕地面積也小，農民光靠種糧食是無法保證基本收入的。」
這是對徐文良的鼓勵。
「白河子鎮耕地雖然少，但是有副業收入，不但過得去，而且過的好。」
那個層面的博弈，他這個重生者根本不夠看。
陳副部盡量溫和，撿誇講的說，也是為了緩和一下基層幹部的抵觸心理。
昨天吃錯東西了，導致腿肚子有點抽筋兒，臉色也有點白，那是昨晚沒睡好導致的。
說實話，他還真不知道老丈人還有這麼剛正的一面。
本來齊磊還挺高興，可是徐小倩不太高興，這讓齊磊很意外ｍ•ｈetｕｂook•com.ｃｏm。
如果今天撬不開尚北幹部的嘴，就這麼稀里糊塗地回去了，那是什麼後果？
徐文良道：「不光一個冬季的採伐，夏季林區百姓也有收入。林場的植樹還林，經濟林、保護林的雜木雜草清理，光靠木場職工是不可能完成的。」
「老百姓管這叫拉套子，用馬爬犁完成木材轉運的第一步，這也是白河子普通農戶的主要收入。每年冬季，白河子各村屯的男性勞力幾乎是傾巢而出，上山拉套子。」
因為，又要多出一些其他的位置，比如齊磊，比如徐小倩。
畢竟這種場面，兩輩子也沒見過啊！
徐小倩想攔都來不及。
齊國君確實是下崗職工，只不過，和大人們說的林業系統下崗沒關係。但是聽到不知悉內情的人耳朵里，下意識以為他說的就是林業下崗職工。
這丫頭，一般情況下都是挺樂觀的，除非遇到非常為難的事情。
齊磊不說話了，他突然明白一個道理，調研組要是天天鎖在會議室里，看不見摸不著的也就算了，可他們偏偏跑到一個農家院來，那就有意思了。
「哦？」陳副部挑眉，暗笑小孩就是不一樣，通透，敢張嘴，上來就把自己給否了。
到這會兒，齊磊才長長鬆了一口氣，其實手心已經有汗了。
「所以，白河子鎮只要肯出力的，家家都不窮。」
怎麼講，那就不是齊磊的任務了，他的作用其實只有一個，做根攪屎棍，也就是第一個敢開口的那個人。
心下幾乎同時冒出一個念頭：聽建議……你要提建議？
這邊本來要說話的齊玉華，一聽徐文良這麼介紹，不光給齊磊的性格定了性，而且還把齊玉華和齊磊的親戚關係摘出去了，馬上就退了回去。更是給丈夫使了眼色，別說話。
徐文良知道，他該發揮了。
徐小倩心一緊，下意識做答，「是！」
齊磊此時和小夥伴兒們都躲在屋裡，扒著窗色往外看，可是老實的很。
「這……」郭昌存知道今天過不去了，打了個太極，「這好像不光是林業系統的問題吧？涉及到全局，得讓文良同志來發表看法了。」
「這位伯伯，您是來聽建議的嗎ｈeｔｕbook.ｃｏｍ.ｃoｍ？我能說幾句話嗎？」
只能說，為了討好老丈人，拼了！
陳副部想想就后怕，做為一個南方幹部，他真的不知道會是這麼嚴重的情況。
他不是推卸責任，而是就坡下驢，最後把問題甩到徐文良這。
看著窗外，齊磊突然有點風蕭蕭兮的意味，「你說，我現在要是衝出去，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那正好，就是小孩才敢說話啊！來來來，小同學。」
徐小倩還是了解徐文良的，儘管已經答應她不多嘴，但是徐文良有他的堅持和抱負，難免為此做出些不理智的舉動。
他使了個心眼，半真半假。
陳副部見狀，這回是真的無奈了。
徐小倩：「你冷靜！確實找死。」
「還是拿白河子為例，單白河子一個鎮，交通部門註冊在案的貨運車輛就有近6千台！」
說著話，親手挪過一張小凳子，「坐伯伯身邊，聽聽你到底有什麼『高見』。」
早晨從付江口中得知徐小倩要帶著老爸過來的消息，齊磊其實沒什麼反應，只是身體有些不舒服。
「不過，也不能全怪你們。我看過資料，從去年開始，你們尚北下屬的河山屯林業局開始陸續封山禁伐，近萬林業職工面臨再安置。這樣的局面，很困難啊！我們是完全能理解你們的難處的。所以，不要過度自責，你們的工作還是值得肯定的。」
只見徐小倩面露擔憂，「說不好。」
徐小倩想了想，就把來的路上，徐文良向她倒出的那些苦水和齊磊說了一遍。
「而木材從山上採伐下來，也需要運力，要用騾馬從山溝里運到楞場，再從楞場裝車下山。」
徐小倩瞪了他一眼，「心真大！還有心說笑？你祈禱吧，祈禱咱爸心情好點，否則你慘了。」
皺眉苦想：「反正我聽我爸說的，具體咋回事，我也不知道。」
「下崗的可不是幾萬工人而已，而是河山屯林業局覆蓋的白河子、向陽等好幾個鄉鎮的幾十萬老百姓呢！」
徐小倩更怕了，「你別瞎鬧！」
徐文良要是以他的視角開口，那就是硬碰硬，肯定沒好果子吃。
徐文良沒提什麼滿分作文，更不提省台報道，只說是不懂事的小孩，算是和-圖-書給齊磊定了性。
或者說，最好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孩兒，因為沒有那麼多顧及。
突然有些激動，目光漸冷：「這麼大的問題，你們為什麼不早說？」
無它，他也好，徐文良也罷，都不應該說話，因為位置在這兒，得讓上面的領導決定，徐文良就不應該開這個口。
有些擔心地問：「咋了？你這個神情讓我很沒底啊？咱爸是不是要對我幹什麼啊？」
徐小倩一怔，「有你？啥意思？」
繼續道：「其實，尚北的情況很普遍，這說明並不是基層幹部都有問題。」
徐文良聽罷，苦笑一聲，豁出去了，「陳部長第一次來東北，可能不太了解情況。」
呆愣半晌，蹦出一句：「不能讓咱爸惹禍啊！」
眼見平時萬試萬靈的無賴辦法不太管用，齊磊也緊張了起來：「到底怎麼了？」
「！！！」陳副部一下驚的說不出話來，「這，這話怎麼講？」
……
瞪著徐小倩，「你說，我要是幫咱爸一把，他能不能看我順眼點？」
「一個採伐季的個人平均收入都在4、5千元上下，非常可觀。」
徐文良老臉一紅，「說來慚愧，是我們基層工作沒有做到位啊！」
笑意更濃，「那你可得跟伯伯說說，伯伯錯在哪兒了？」
「可是現在林場禁伐，等於是白河子全鎮失業！」
徐文良點頭聆聽，卻是不見什麼悲喜。
陳副部點頭，「這倒是真的。這兩天，我留意了一下白河子各村屯的情況，家家都是大瓦房，條件很好嘛！」
全鎮失業並非誇大其詞，聽的陳副部心跳都在加快。
假如他現在志得意滿的出去裝個逼，都不用等他張嘴，這些人光看表情，就能把他的意圖、心理，包括由此而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預想一個大概。
陳副部聽罷，不但不怪齊磊話說一半兒，反而會心一笑，這根棍子遞的很舒服！
「不單單是收入變少的問題，而是過不下去的問題。百姓沒了收入來源，在富裕狀態下培植的工商業也不得不萎縮，甚至流通都是問題，幾乎就是癱瘓狀態。」
但是，毫不誇張地說，能坐到領導，包括老丈人那個位置，已經不是簡單的手腕和關係的問題了和-圖-書。情商、智商，都得突破天際。
「文良同志，你是黨員，是父母官，請你本著對尚北百姓負責的態度，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
陳副部：「哦？他不懂？也對！那他爸爸應該懂啊！要不要把這位小同學的父親也請過來聊一聊？」
就坡下驢，慈祥一笑，回復著徐文良的那句「不懂事小孩。」
按理來說，這種場合是沒有齊磊發揮空間的，儘管他是個重生者，但還沒逆天到那個地步，也沒閑到那個程度。
說著話，齊磊咬著牙就沖了出去。
搶在齊玉華開口之前，向陳副部介紹，「這位是……我女兒的同學，平時就愛胡鬧。小孩子不懂事，讓人頭疼。」
徐文良，「是這樣的，河山屯林業局覆蓋兩鎮、七八個鄉，林木資源管控確實影響的不僅僅是幾萬林業職工。」
至此，徐文良再也沒了顧及，「裏面的因素有很多，我向領導彙報一組數字吧！」
規規矩矩地坐下來，「伯伯，我爸爸就是下崗職工，所以，您說的事，我家還是有一點發言權的。」
一是看熱鬧，二是觀察「老丈人」。
齊磊，「要是再替咱爸把苦水倒出來，是不是找死？」
齊玉華唱完讚歌之後，就沒有人開口了。
他這個重生者，真的不夠看。
為了活躍一下氣氛，陳副部長終究還是把突破口放在了徐文良身上，半開玩笑，「文良同志，最近兩天，日子不好過吧？」
而徐文良……突然看齊磊順眼不少，這根棍子也遞到了他的手裡，很舒服！
正如齊磊所想，這裏個個都是人精。
郭昌存眼珠一轉，「這個……這個這個……陳領導別聽一個小孩子胡說，他能懂什麼？」
好在徐文良比較興師動眾，組著團來的，這讓齊磊大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是沒時間搭理他這個小屁孩了。
徐小倩：「……」
再加上，齊磊那篇滿分作文、省台的新聞，還有齊磊偶爾流露出的眼神，給徐文良的感覺，這孩子還是比較穩當的。如果沒有徐小倩的關係，應該是他欣賞的類型。
陳副部一聽，點了點頭，「是啊，我一直負責南方工作，確實是第一次來東北，所以才需要你們這些父母官幫我來擦亮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