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館的畫展不定期舉行，時間湊巧就能看到一些好的畫展，而暑假人流量大，通常會有重頭戲，這次碰上的是「西部油畫展」，還有一個「北歐裝置藝術展」。

面對蓉的寬容，徐暢然也意識到自己以前的看法有些偏激，他覺得秦天不應該採取這種唱歌方式，但在經歷現場后，又覺得可以理解。唱歌和寫作不同，必須在現場、在人面前演唱，而街頭也許是一個好的演唱地點。他覺得自己應該重新認識這件事、這個人。

吃完飯，奔赴頤和園，三個人在那裡呆到快要關門的時候也就是傍晚六點，這一次徐暢然有點失算，夏天的傍晚六點光線仍然比較強，估計要在傍晚六點半到七點才能看到最好的夕陽，而在冬季，5點半就可以看到處於黃金時間的夕陽，黃金時期的夕陽，十七孔橋這樣的建築物在照片中是金黃色的。

「嗯，還有，你在寢室能住下去啊，我以為你會去租房子呢。」蓉說道。

蓉沒有說話，望著徐暢然微微一笑。

有些畫展展出時間長達一兩個月，有些展出只有一兩周時間，所以整個美術館的展出項目不少，新展舊展都看完，花了一個多小時。

「你覺得他唱得怎樣？」蓉問道。

「我姑且承認，愛情是和圖書天國的葡萄，我等俗人沒有奢望能摘下它。而那些自以為摘下它的，很可能只是贗品。」徐暢然說道。說完又覺得有點過，蓉當初不也是自以為摘下天國的葡萄嗎，結果糾纏了兩年，落得一場空。

「那你的意思，他唱歌的才華有點……」蓉說道。

「租房子的事我也想過，不過馬上就否定了。主要是吃飯、上圖書館、游泳都不方便，還有我並不想一個人住一套房，不安全。」徐暢然說道。

上午9點，三人坐計程車在美術館門口下車，售票口有幾個人排隊，徐暢然跑過去買票，票價20元一個人，青青半價。

看看時間已過11點，徐暢然決定先吃午飯，再到頤和園，選的是三聯書店旁的一家sX麵食店，當徐暢然點著肉夾饃、涼皮、臊子面時，朝蓉看了一眼，蓉也意味深長地回望一眼，這些東西，當年他倆到溪安旅遊時曾經吃過。

「你手機，這幾天沒有女生給你打電話。」蓉說道。

「答案很明顯。問題是，我不能幻想著你的出現啊，我走過學校每一個角落，根本見不著你這樣的，所以，就只能這樣了。」徐暢然攤開雙手說道。

蓉微笑著點點頭，「嗓音條件確實一般，不過吐詞比較清晰，和圖書唱得也很真誠，我覺得還挺好聽。」

「你怎麼知道的？」徐暢然笑著問道。

展廳內很安靜，人不算多，很明顯，除了工作人員在廳內提醒人們不要高聲喧嘩外，大多數來燕京作親子游的家長們並沒有把美術館作為必來之地，這是重要原因。

「嗯，都是男生打的。」徐暢然笑著說道。這幾天，張明爵給他打過電話，叫他和馬兄一起去喝酒；邱勝國給他打過電話，問他在什麼地方，中午一起到食堂吃飯；連哥也給他打過電話，說稿費到賬的事情。

不過，青青玩得很高興，她坐了近兩個小時的腳踏船，昆明湖面積太大，手划船不大合適，而且數量很少，所以選擇了行程更遠的腳踏船，幾乎把整個昆明湖都「踏」遍。

聊了一陣后，蓉突然問道：「暢然，你還沒找女朋友啊？」

兩人談得很投機，氣氛很融洽，十點過，蓉要回自己房間了，她站起來，眼波流轉地說道：「暢然，假設我是你同學，我來追你，不知你會不會同意？」

回到賓館，青青照例早早睡去，9點左右，蓉過來和徐暢然談最後一天的安排。

徐暢然在人群外邊聽著，秦天用一種很樸實的嗓音唱歌，旋律說不上優美動人，但也朗朗上口，秦天https://www.hetubook.com.com唱得很認真，在這種露天的環境中，在路人的注視下，使得他的音調帶著滄桑感。

「為什麼呢，我覺得有點不好理解了。你知道的東西很多，也……懂女人，而且你那方面需求……我以為你進大學后，很快就要找女朋友呢，現在都一年了。」蓉輕輕地嘟了一下嘴。

「當初聽同學說起時，我確實沒什麼興趣，我覺得這裡有個悖論，這種街頭唱歌的做法，實際上是拿才華來賭人生，如果有才華，就會很快脫穎而出，如果才華不夠，結局可能會很慘淡。問題是，如果有才華，不用這種方式也能取得成功吧，何必這麼辛苦呢。」徐暢然說道。

什麼也不用說，在每幅畫前停留一會，仔細看看就行。對於七、八歲的小孩來說，進入這個場合，啟蒙的意義就出來了。

「不會後悔的，生活得更好，與生活得更多，是兩種不同的方式，我現在是按照生活得更多來安排的。至於好與不好，那是附加值，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徐暢然說道。

一曲完畢，眾人紛紛向帽子里放零錢，蓉也給青青遞了10元，讓她放進帽子里，徐暢然則掏出20元，找秦天買了一張他自己製作的cd碟片。

吃飯時，徐暢然向蓉https://m.hetubook.com.com講起了秦天的經歷，都是聽汪曦林說的，說他不願在家鄉過那種一眼望到頭的生活，來燕京唱歌，而且堅持這種街頭唱歌、行走唱歌的生活方式。

其實不是因為安全問題，徐暢然有些話沒有說出來，即他不想一個人住一套房，成為一個沉湎於幻想的網路宅男，因「隨時可以擼一發」帶來某種過度行為，要和人接觸多一點，和現實接觸多一點，多做一點事，就要堅持住在寢室，接受大家「監督」，即使寢室里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

汪曦林也是從江仁書那裡知道秦天這人，江仁書關注美術館的畫展和書法展信息，經常往美術館跑，他見到秦天賣唱后，就在寢室里提起，當時汪曦林在寢室，聽說后也往美術館跑了幾趟，對秦天的經歷和精神大為感動，而且在學校里聯絡了一些人，打算幫助秦天。

徐暢然跟過去一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一個男人在唱歌，用吉他伴奏，男人腳跟前擺一個大禮帽，裏面放著一些零錢，這人叫秦天，在美術館門口賣唱多年，徐暢然以前聽汪曦林說起過，但來過幾次美術館都沒有見著，沒想到暑假見到了。

出門后，徐暢然考慮先找地方吃東西，還是直接到頤和園去。這時，左邊銀杏樹林傳來一陣歌聲，有ｍ•ｈetｕboｏk•ｃｏm•cｏｍ一圈人圍著，青青拉著蓉的手過去了。

三樓的裝置藝術展也去看了，青青對這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很疑惑，問徐暢然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徐暢然也答不上來，裝置藝術只有在具有後現代氛圍的社會中才能被人更好地理解，而且也只是少數人才有感覺。對於正在追求溫飽和建設小康社會的中國人，這種藝術顯得陌生而遙遠。

「是的。」徐暢然點點頭，「剛才他唱的那首歌，我聽得比較仔細，從歌曲本身的質量和演唱來說，都很一般。唱歌這種才華，你唱得好不好，很快就見分曉，我舉個例子，那個唱搖滾的明星，剛出道時形象也是這種洒脫不羈，但他的很多歌都能打動人，像什麼《花房姑娘》、《假行僧》，還多，別說十幾首，你有三、四首爆發出才華的歌，就能打動人，紅遍大江南北。」

「你不後悔嗎，我覺得你應該體驗一下愛情的……美好。」蓉微笑著，小聲說道。

徐暢然繼續說道：「不過，剛才我聽了他的歌，覺得以前的觀點有些不對，是不是沒有足夠的才華，就不能在那裡唱歌呢？就該自慚形穢、不再見人呢？所以我佩服他的勇氣，以及選擇這種生活方式的精神。他的歌旋律不夠感人，但我覺得還是有打動人的地方，那就是他對自己生活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