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入燕京
第三百八十四章 聽老人講故事

這家養老院在京西郊,徐暢然趕到集合地點,快到9點,人基本到齊,嚴美琴也到了,用眼神和她打了個招呼,大家一起朝養老院走去。
「是嗎?那你還得到井下去?」徐暢然問道。
「是的,戴著安全帽,前面還有一個礦燈,電影里都能看見的,就是那種燈。」李大爺說道。
「那責任在哪裡?」徐暢然問道,他想知道責任在破損的電線那裡,還是戰士違反規定這裏。
「煤礦的爆炸有兩種,一是煤塵爆炸,就是挖煤時產生的灰塵,達到一定濃度后就容易爆炸,這時就要把煤塵吹出去,還有一種是瓦斯爆炸,瓦斯在煤層的縫隙里堆積,它的壓強比外面大,被挖開后它就衝出來,產生爆炸,這個叫瓦斯突出,這個是沒辦法防止的,碰到了就很麻煩。不過現在好像有什麼東西,可以測那些地方可能有瓦斯突出,防範爆炸。」
「現在好像不叫臨河市了。」徐暢然思索著說道,「已經改名叫byne市,臨河成為一個區。」
「是的,就是飛過去的一根骨頭戳在腦袋上死的。」和*圖*書李大爺點點頭,平靜地說道。
老人們陸續來到院子里集中后,院長說可能還有老人沒有出來,叫兩位義工去房間看一下,如果他們對這兩樣活動沒興趣,可以和他們聊天。
院子里的「五月紅歌會會會會」已經開始,「花籃里花兒香,聽我來唱一唱」,老人們和義工一起唱著,歌聲富有激|情,徐暢然推著大爺在人群後面聽了一陣,大爺示意四處看看,徐暢然就推著他到處走動。
五月一日一大早,徐暢然走出南門,坐上公交車,往西郊趕去。
樓房的背面比較安靜,有一個亭子,連著一個小走廊,大爺下了輪椅,來到走廊,坐在長椅上,回頭朝徐暢然招手,徐暢然也跟著坐在旁邊。
「哦,它是挨著黃河的,就在黃河那個幾字的上方,我在那裡也住過一陣,整個城市沒有一棟像樣的房子,破破爛爛的,也很小。過去還有三盛公,還有wltqq。」李大爺說道。
「嗯,臨河現在肯定大變樣了,通火車這麼多年了。」徐暢然說道。
一進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門,明顯感覺這家養老院條件比上次好多了,面積不小,也很整潔。老人們的素質看上去也比較高,人顯得有精神,讓義工們也感到心情愉快。
「不會是瓦斯爆炸吧?」徐暢然問道,如果是瓦斯爆炸,才死兩個人,也算萬幸吧?
李大爺講得起勁,徐暢然認真聽著,知道這些是他一生經歷的濃縮。到養老院和老人聊天,很多時候都是聽老人的回憶,老人也藉此機會梳理自己的一生,以講述的方式宣洩一下平時淤積的情緒。
「不是瓦斯爆炸,也不是煤塵爆炸,是炸藥。」李大爺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那是對過往經歷釋放后流露出的滿足的表情,「一個戰士,很能幹的一個人,我沒見過他。他帶著雷管和炸藥下井,違反規定了,雷管和炸藥是不能放在一起的。下井後有一個拐彎的地方,那裡有一根電線破損,裸|露出來,在那裡發生了爆炸。」
徐暢然向李大爺介紹了學校的一些情況和學生的日常生活,李大爺偶爾問一句,寢室里多少人啊,hetubook.com.com伙食怎麼樣啊,顯得很認真。
王筱丹有事不能參加此次義工活動,嚴美琴晚上也要和高中同學聚會,有兩個高中同學從南方來。
徐暢然一想,也對,電線的破損在井下難免,所以控制人的行為更重要,如果那位戰士不把雷管和炸藥同時帶下去,這次爆炸就不會發生。李大爺說,井下對電線的處理很講究,開關都裝在一個大鐵盒子里,防止開關動作引起的火花導致爆炸。
「實際責任,那個戰士也有,他要是不違反規定,就不會爆炸,四個炸藥包啊,這麼大的。」李大也比劃了一下。
徐暢然和老人在走廊上走著,老人70多歲的樣子,清瘦,背板略彎曲,走得比較慢,徐暢然問是否有輪椅,他可以推著在院子里走,老人轉過身子對徐暢然說,他房間里就有一個輪椅,可以去推出來。
聊了一陣,李大爺問道:「你到過內蒙沒有?」徐暢然回答沒有。
徐暢然返回房間,果然看到一個輪椅,推出來讓老人坐上去,推著他到院子里。
徐暢然和另一名義工返回房間,查看還有沒有人和_圖_書。走過一個房間時,徐暢然看見一位老人坐在床沿,問他是否願意出去參加活動,老人微笑著擺擺手,徐暢然說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走院子里走動走動,晒晒太陽,聊聊天,老人想了一下,站起來。
「我當礦長5年,死了兩個人。」李大也對徐暢然說道。
李大爺指著自己的鼻子,「責任在這裏。」
「也不能這樣說,你是有一點領導責任,但實際上……」徐暢然說道。
聽到這裏,徐暢然突然感覺李大爺可能記憶有誤,他插嘴問道:「那個副排長應該是戴著安全帽吧?」
「我在內蒙待過一段時間,從包頭到臨河的鐵路就是我們修的。」李大爺說道。
「經常下井,剛開始的時候天天都要下去,後來穩定了,就下去得少了。」李大爺說道,見徐暢然認真聽著,他繼續說道:「那個礦井在cf市外面幾十公里的地方,是個斜井,一般煤礦是豎井嘛,我們那個是斜的。那裡的煤是褐煤,是質量最差的一種煤,燃點低,你架幾個煤塊在上面,下面用一張報紙疊起來,用火柴點燃報紙,煤塊就能燒起來。m.hetubook•com.com
「他戴著安全帽,前面還有一個礦燈,然後飛過去一根骨頭,把他戳死了?」徐暢然問道,他怕李大爺沒有理解他的疑問,問得比較徹底。
徐暢然知道,故事的高潮快要到了,他專註地望著李大爺,等著他講下去。
今天是五一國際勞動節,組織的活動比較豐富,先是把老人們集中到院子里唱歌,之後有一個簡單的手工製作活動,有精力的老人繼續參加。
「今天空氣真好啊。」大爺說道,他介紹自己姓李,並問了徐暢然「貴姓」。
「那個戰士什麼也沒留下,連腳上穿的長統膠鞋都沒有找到,一個星期後從土裡找到背上的一塊肉,就只找到這麼一點。他後面跟著一個副排長,也死了,是腦袋上砸了一個窟窿死的,前面那個戰士身上的一根骨頭飛過來,戳進去,死了。」李大爺說著,低了一下頭,指著天靈蓋說道。
「是啊。我們那時候很艱苦,全都靠自己。那時候火車不是要燒煤嗎,後來上級說我們自己弄一個小煤礦,派我去當礦長,當了5年。」李大也伸出右手手掌,五個手指頭張開,對徐暢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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