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起偶爾來古玩市場逛一逛，他和別人不一樣，主要是來看股票的，雖然成交很少，是買方市場，他也很少出手，但有些信息可以在這裏聽到。】

【80年代末，全國一些企業實行股份制改造試點，意在摸石頭過河，推動股份制建設和市場經濟。對於股份制，楊雲起並不陌生，這是適應現代化經濟的運作模式，市場大到一定程度，公司發展到一定規模，股份制的優勢就出來了，傳統的家族企業適合作坊運作，難以應付現代經濟環境的大公司運作。】

【老楊介紹，蜀山電力的股份改造進行了一段時間，這次是發行一批職工內部股，很多職工想在當地賣出去，但沒人買，這人是坐了幾小時長途車來到榮城，帶了兩家人的內部職工股票，要在這裏碰碰運氣，結果碰到老楊，買了他一千股，手裡還有一千股。】

【當人們從大院搬進高樓，用上電燈電話，脫下長袍馬褂，穿上西裝領帶，走出私塾，進入小中大學，即便他們意識上還有很多過去的殘餘，他們的生活形態已經開始現代化ｈｔtps://ｗww.hetｕｂｏｏk•com•ｃｏm，他們會進一步向現代化靠攏，因為他們在生活上已經習慣。】

【分析來分析去，他也不敢下手了，因為手裡這點錢很寶貴，萬一買回來真的是一張廢紙怎麼辦。一切以能否上市為標準，盈利能力再好，不上市的話，對楊雲起來說一錢不值。但是，這些股票能否最終上市，只有天知道了。】

【這些股票票據是在古玩市場買的，有人覺得這裏可以把家裡的那張紙賣出去，就來碰碰運氣，這就是當時的股票市場。市場太冷清，他也有些泄氣，拿了些錢給家裡改善生活，手裡還捏著3萬元不敢花出去。】

【楊雲起想加入其中，手裡還有點錢，解決了母親的工作問題，其餘的不敢輕舉妄動，如果拿來買股票，應該是最佳選擇。他開始關注股市方面的消息，得知年底上海、深圳兩地的證券交易所開業，對股票市場的未來更有信心了。】

【楊雲起大量讀書，以從內在改變自己，可謂兩耳不聞窗外事，拿到金條后，更關注外面的世界，回https://www.hetubook.com.com憶起以往聽說過的一些事情，有一個詞引起他的關注，股票。】

【不能隨便買，要選擇最優質的股票下手。楊雲起搞起了調查，凡是覺得可以下手的股票，他都要到工廠實地考察，和當地人交談，獲得感性材料，結合媒體上的信息綜合分析。】

【確定這一點，很多事情就可以看清了。在讀書時，就聽人說某企業搞股份制改革，股票沒人要，領導層做表率，一人買一千股，一股一元錢，甚至很多企業暗裡送股，反正賣不出去。】

【也許是好久沒有出手，需要來點刺|激，楊雲起買了一千股，回家后把蜀山電力也列入關注對象。】

【91年初，海灣戰爭爆發，金價大漲，楊運起在古玩市場了解到，像他手裡的那種大黃魚，價格已經超過100元一克，但是他不後悔，因為他已經找到一片更大的市場。】

【搞股份制的企業越來越多，股票卻沒人要，廠里領導買一些，省市領導買一些，還有些是白送，然後動員廠里職工買。很多人箱子里都壓著股票票據，和_圖_書一般是一千元一張，一元一股買回來，也沒有分紅，放在箱子里，變成一張紙。】

【「好吧，我買一千股。」楊雲起聽老楊這樣一說，把那人剩下的股票買了，那人趕緊帶著挎包走了，說是要趕回家去，他們公司離榮城有兩百公里左右。】

【目前本地有四、五家公司的股票在賣，偶爾有人交易，很多股票0.8、0.9元都有人賣，與其在家裡放一張廢紙，不如變現。那種氛圍，使得買股票的人像是拿真金白銀換來一張垃圾。】

【「這股票值得買一點，國內第一家電力股份公司，這個不會虧損的，省市的領導手裡不少。」老楊在楊雲起耳邊小聲說道。這個說法解釋了為什麼以前在這裏沒有見到這種股票，領導們暫時不會把股票拿出來賣。】

【楊雲起分析，窮則思變是不變的規律，原有的閉國方針搞不下去了，才會搞改革開放；計劃經濟搞不下去了，才會搞市場經濟，不是什麼高瞻遠矚，而是歷史規律的推動和命運的逼迫。】

【建國后股份制消失了幾十年，現在政府重新搞起來，會搞到什和圖書麼程度？大家還在爭論，股份制到底姓公還是姓私？都覺得這種做法搞不長。公眾對1955年的公私合營有肉體記憶，這種記憶是慘痛的，楊雲起雖然更有切身體會，但他通過這幾年大量讀書，理性的成分更重，超越了肉體記憶的局限。】

【楊雲起又賣了一根金條，如果說前一根金條是為母親的工作調動而賣，這一根金條就是為了買原始股，加上自己一點積蓄，手裡有了35000元，但他並沒有急於下手。】

【問題是，他可能來得早了點，折騰大半年，手裡只有3張股票，花掉了3千元，股票市場的春天何時才能來到？】

【沒幾天，上海證券交易所開業，有八隻股票上市，當初買原始股的人發了筆小財，進一步刺|激了全國人民，大家對股份制改革的信心增強了許多。】

【前兩年，在上海和深圳出現了股票交易市場，一些人這張紙拿出來賣掉，有的優質股票甚至還能溢價賣出，引起全國關注，但他們買賣的多是當地股票。在榮城，很多人也想把箱子里這張紙賣出去，不求賺錢，但求回本，但是買的和-圖-書人太少，想賣的人太多。】

【經過大量分析研究和實地考察，楊雲起重點關注兩個公司，一個是鹽業公司，是本地第一家股份公司；一個是化工廠，生產市場應用廣泛的某化工產品，經濟效益非常好，楊雲起到化工廠考察過，安全防護方面做得很仔細，得過不少表彰，這兩家工廠都有上市的可能。】

【整個社會也如此，當各個層面都已經滲透進現代化，市場經濟就不可避免，除非社會再次倒退，楊雲起分析，股份制改革不會退縮，因為已經沒有退路，往後退就是懸崖。】

【「他這還有一千股，你也買點嘛。」老楊笑著對他說道。】

【90年末的一天，楊雲起來到古玩市場閑逛，碰到熟人老楊正在買股票，老楊看見他，朝他招手，他過去一看，是一個以前沒見過的股票，蜀山電力。】

【作為一種象徵，這兩個工廠的股票，楊雲起各買了一千股，每股一元，共花掉兩千元，得到2張票據，上面蓋著工廠的公章。兩千元，相當於一個低級工程師一年的工資，換來兩張票據，很多人認為是傻子，楊雲起也不敢多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