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激情歲月
第五百九十四章 信與疑

「有點道理,能不能舉個例子?」張明爵盯著江仁書說道。
「這個有點意思,明朝的本子沒有說作者是誰,清初有個本子說是元代道士丘處機寫的。後來胡適和魯迅考證,說是明代中期的吳承恩所作,因為這兩人是大家,所以人們就信了他倆的說法,現在都說是吳承恩寫的西遊記。」江仁書侃侃而談。
江仁書聽了,咧嘴笑起來,又埋頭吃菜,李朝陽說道:「研究生和本科生讀書方法不一樣,本科生是一個老師對幾十個學生,研究生是一個老師對兩三個學生,有時候對一個,一個是大鍋飯,一個是開小灶,差別還是挺大的。」
徐暢然翻著李朝陽新買的幾張碟子,笑著點點頭。李朝陽根據自己的特點安排人生道路,會走得很穩,別看他現在這模樣沒有女生看得上,等他分到單位,買一套二居室或者三居室,築巢引鳳,自然會有學院派的女子飛進門的。你善戰,我能熬,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點了五、六個菜,兩瓶啤酒,主要是徐暢然和張明爵喝,四個人淡淡地聊著,張明爵不知為什麼,情緒有點低落,說再讀三年書出來,和_圖_書可能人都傻了。
徐暢然聽得發獃,歷史果真是任人塗抹的小姑娘,胡適和魯迅的名氣使得這一說法流行開來,經過若干年積累后,成為大眾信奉的知識,其實裏面的問題還很大。
昔日鄰居寢室的音樂狂人李朝陽,讀的是和陳學義相似的專業,以後也會分到一個學術機構或圖書館,青燈黃卷,安安靜靜過一輩子。他撫了撫瓶底般的眼鏡,憨笑著說:「聽音樂,看書,還是這樣過唄。」
「曹雪芹。」張明爵回答。
自己雖然沒有讀研究生,但一定要成為研究者,保持眼光的敏銳性和思維的鮮活性。
大家又吃了幾口菜,江仁書笑眯眯地又說道:「我再問一個,《西遊記》是誰寫的?」
「是,是,那我還是要好好學習,不能虛度這三年時間。」張明爵一個勁地點頭。
「本科階段是記憶,研究生階段是辨析。知識型閱讀是信,研究型閱讀是疑。」江仁書說道。
江仁書放下筷子,用湯瓢舀了半碗青菜豆腐湯,喝了兩口,氣定神閑地說道:「老師的教學方法從集體放養到個別培養,這個肯定有區別,和-圖-書但是研究生階段,自我學習更重要。本科生和研究生的主要區別,一個是知識型閱讀和學習,一個是研究型閱讀和學習。」
張明爵和江仁書都已經到校,搬進新寢室,汪曦林還有幾天才回校,三人的寢室都分開了,但還在一個樓道里,徐暢然到各寢室轉了轉,已經很熱鬧,讀研的同學來了多半。
江仁書對徐暢然笑了一下,又對張明爵說道:「你們倆的回答都是信,是一個公認的答案,小學中學和本科生都一樣,記住這個就行了。研究生階段就要疑,憑什麼說是曹雪芹寫的,高鶚又是怎麼來續寫的,這方面的研究就很多了,到現在也沒有一個定論,一般人不會進入這個領域。」
「怎麼啦,什麼福?」張明爵不服氣地問。
「我就是知識型閱讀和學習。」徐暢然立即附和道。
信和疑,是兩種態度,兩種方法。越是底層的人越信,信這個,信那個,好多都是別人希望他們信的,越往上走越是疑,追根溯源,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而且上層的人喜歡拿各種假貨做成真的一樣,餵給大眾,你信得越多,偏見越多,最後和*圖*書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得了吧,你名堂多,每個周末都不知道哪去了。」張明爵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酒,把杯子猛地往桌子上一放,「媽的,這三年不能再當和尚了,動物園裡打不著獅子老虎,我打個兔子,也要沾點腥味。」
「仁書,你說呢?」李朝陽對江仁書說道。
徐暢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有破綻,趕緊說道:「前八十回是曹雪芹,后四十會是高鶚……可能是高鶚。」
「本校雖然比不上師大、外語學院,但也算美女如雲吧,你出校門后再看看。」徐暢然說道。
「但是胡適魯迅兩人的證據,就是明代天啟年間出的地方志《淮安府志》里的一句話,說吳承恩寫《西遊記》。小說的確使用了淮安方言,所以他們認為應該是吳承恩寫的。但是地方志歷來不收通俗小說,《淮安府志》難道是個例外?這不一定吧,《西遊記》完全可以是一本地理遊記,收在地方志中是正常的。」
看看吃飯時間到了,江仁書在另一間寢室,徐暢然給張明爵打了電話,讓他到農園食堂三樓碰面,叫上李朝陽、江仁書一起去吃飯,徐暢然作為「校外人和圖書員」請客。
徐暢然這樣想著,立即幹勁十足地打開了行情軟體。
「清初還有一本書叫《千頃堂書目》,書裏面地理類有一處記載,說誰誰寫了《南遊記》三卷,吳承恩寫《西遊記》,還有一個人寫四明山遊記,這幾個遊記明顯是地理類遊記。那麼,到底是編者弄錯了,把小說當成遊記寫進來,還是《西遊記》本來就是一個遊記,這是很值得研究的。」江仁書一口氣說道。
「那你呢,還不是光棍一個出校門。」張明爵說道。
「感覺沒啥區別,就是老師不用費那麼大勁講話,然後學生也能說幾句,這有多大區別啊。」張明爵懶洋洋地說道。
徐暢然對著江仁書點點頭,人和人就這樣區分開了,各有各的技藝,江仁書的理性研究,他沒法對陣;徐暢然的感性體驗和形象思維,江仁書也離得遠,不用羡慕別人,也不自鳴得意,只有選中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埋頭苦幹。
「明爵,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徐暢然說道。
「那有什麼區別?」張明爵看著江仁書說道。
「好吧,我問你,《紅樓夢》的作者是誰?」江仁書問道。
晚上回到屋裡hetubook.com.com,一邊看期貨論壇,一邊想著江仁書的那番話,感覺受益匪淺,江仁書可以說在本科高年級就進入研究型閱讀階段了,學術方面的見識要高人一籌。
「是啊,我就是全部吃的大鍋灶。」徐暢然附和著說道。
「所以啊,在動物園裡都沒有打上獵,出校門后還能碰上什麼?你看我光到多久吧。」徐暢然說道。
對了,我現在就要以研究者的眼光,看看眼下的金屬期貨是怎麼一回事,如果我研究得好,今年在期貨上或許可以小賺一筆。
「朝陽兄,研究生生涯怎麼過?」徐暢然問道。
「吳……敬……」張明爵卡住了,沒有往下說。
「你看,本科生就是要去幹活,積累工作經驗,研究生就要用分析能力,處理一些複雜的事情,畢竟你花了三年來學這個,所以有些崗位需要研究生來干。」江仁書對張明爵說道。
47樓一單元,是張明爵等人的新住宿地,學三食堂就在門口,學五食堂和農園食堂分佈兩翼,離開水房也不遠,往二單元的方向走,還有一道小門,出門就是矽谷電腦城。
「吳承恩吧,吳敬梓寫的是儒林外史。」李朝陽對著張明爵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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