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掃了眼看熱鬧的其他人，又看了眼表情複雜的王星，簡單地說道：「昨天晚上，我和各位都一一通過電話了，騰訊那邊我能爭取到的最高價格就是這個數字。」

馬化騰坐在車裡，莫名的安心，透過後視鏡瞧見方總和他旁邊的王星不知在聊什麼。

不管是新浪援手的團隊還是內測投放的遊戲，又或者資方痛快的投錢，這都是強有力的支持，沒有這些，朋友網早就敗了。

方卓認真的糾正道：「飛機是叫『有點貴號』，我的名聲就是被你們這麼給敗壞的，慶子要是聽到了得拿公章砸我，嗯，慶，啊不，『有點貴號』正在做內部空間裝潢呢，下回帶你坐。」

他轉頭看了看辦公室里的牆，忽然起身，踩著椅子，把上面裱的一幅字給親手取了下來又拆開。

但要因此怪方總，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方總、熊總、王總、徐總、王總。」汪延挨個打了聲招呼，「辛苦各位加班了，長話短說，國內過去一年裡的社交網路蓬勃發展，朋友網和交友網的熟人社交競爭十分激烈。」

王風益提了提困難：「那不知道什麼時候了，還要看騰訊的競爭力度。」

莫不是吃飯的時候被曾李清刺|激到的？

適時，有烤羊肉被端上餐桌。

不管怎麼說，終究是被收購，哪怕這個價格比較高。

熊曉鴿便有些奇怪：「方總邀請我們，這是……」

熊曉鴿、徐開偉在方總的視線下面面相覷，這個微博看起來也不是個少投錢的主。

作為騰訊社交戰略的負責人，曾李清在過去一年裡主導交友網與朋友網的競爭，到了此時談完收購，三杯酒水下肚，他想著自己贏了方總就挺胸抬頭離開騰訊的打算，不無感嘆的說了句。

三個人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淡定、麻木、遲疑。

「市場競爭嘛，有成有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熊曉鴿「呸」了一口，倒了八輩子霉！

這時，方卓悠悠的開口道：「曾總和王總的這番話啊，讓我不禁又想起我剛創業的那會，我那時候心思單純，總是很容易相信別人，也就被教了個商業競爭就是這麼殘酷的道理。」

馬化騰笑道：「是不讓張朝陽喝酒的那次吧。」

兩邊都願意迅速的敲定這一樁收購，免得夜長夢多。

王星嘆了口氣，誠心地說道：「方總，我已經很感激你了，真的，過去一年就和*圖*書好像做夢一樣，我學到了過去二十年都沒學到的東西。」

即將過節，騰訊這幾位也要趕下午的飛機回去。

「考慮到騰訊這次的戰略強度，不得不說，包括我在內，像王總、各位投資人，大家都深切見識到了騰訊流量的威力。」

汪延侃侃而談，提出了新的社交產品微博。

「其實，也怨我。」方卓真心地說道，「如果沒有我的參与，騰訊在這一塊的戰略重視可能不會那麼高，朋友網或許能獲得很大的發展空間和時間。」

我不負你。

王星沉默良久，說道：「我不知道有沒有，但我認為我可以試一試。」

熊曉鴿心裏罵罵咧咧，坐上了新浪公司的商務車。

會議室里的眾人若有所思，這次朋友網的交手既急促又激烈，有校園順利升級職場的欣喜，有農場遊戲大獲好評后的興奮，有很快被騰訊依樣畫葫蘆的無奈……

王星面色數變。

這是朋友網最後談成的賣身價碼。

「好，Pony，起落平安，明年股價大漲。」方卓揮了揮手，目送騰訊高層們乘車離開。

但熊曉鴿依舊表示了遺憾：「這個項目還是有上市希望的。」

「曾總以後想必能把交友網做得更好，王總現在就像我剛創業那會，越挫越勇，不可限量。」

方卓同王星握了握手，視線轉向投資人兄弟們。

過一會，他到了總裁辦，坐在椅子上，只覺無比的沮喪。

「嗯，他還是喝了半杯。」方卓回憶道。

王風益很淡定：「就是商業模式不太好找。」

「終於是贏了。」

高盛的徐開偉也很敏銳的感覺到要素。

騰訊走後，方卓推遲了下午回申的航班，他本來是打算趕緊回去，可是，王星出乎意料的很快表態要參加新浪的新項目，這便稍微更改了計劃。

那我們不跳了，直接從後面起步行不行？

你能負我嗎？

這樣親手賣掉公司的感覺太糟了，而且，還是要賣給競爭對手。

實名制在國內當下的網路環境里有著天然的困難？

他可不信方總會需要聽自己幾個人對項目的意見。

五家投資機構在將近一年時間里先後投了3輪，2000+6000+10000萬，合計1.8億。

只是，中間出現了一點小插曲。

最讓王星憤憤不平的還是一點和*圖*書，騰訊學的太快太好。

如果依舊延續市場上的激烈競爭，下一輪融資的規模會進一步擴大。

相對獨立的運營需要什麼？

然後在次日早晨，大家齊聚一堂，進行了最後的表達。

最後，交割日後5個工作日內，騰訊一次性的支付交易對價。

方卓夾了塊差不多大小的羊肉：「我吃旁邊這塊，來來來，大家都嘗嘗，味道很不錯。」

非在這姓方的這裏賺受氣的錢？

方卓在深夜時分第一時間通知了朋友網的各個股東。

馬化騰笑著接過。

「一言為定，方總，新年心想事成。」馬化騰最後拜了個早年。

從校園、職場到全民是一種驚險的跳躍？

「當然不嫌棄，新浪歡迎你，微博歡迎你。」方卓露出笑容。

當上午的會議結束，兩邊都鬆了一口氣，基本也算是在春節前壓哨收購了。

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那我們不搞實名制行不行？

王星擺擺手，說道：「方總，我懂，不怪你，非戰之罪，騰訊學習的能力太強了。」

王星算是新鮮出爐的億萬富翁。

曾李清好笑道：「王總是想我坐在你的位置，還是想你來我們騰訊呢？既然是收購，王總有這樣的想法，不是不能理解，騰訊也不是不能考慮。」

馬化騰哈哈大笑。

至於申新科創的王風益，他沒有多想，已經先鑽進了車裡。

再加上，出售創業公司、臨近過年團圓，按理說，就算有想法也是年後了。

興趣、娛樂、生活、分享、互動，行不行？

敲定了，終於敲定了。

但他這個時候自然不會自曝內部的紛爭，只是笑道：「王總，贏就是贏，咱們市場競爭里還講什麼『假設、如果』嗎？」

王星腳步停住，回頭勉強笑了笑，沒有回應這個邀請。

王星的神色頗為固執：「方總不嫌棄，我願意來參与建設微博這個平台。」

方卓是下午三點鐘的機票回申，中午依舊是大家坐下來吃飯。

「但不管怎樣，15.5億也對得住大家了，正好在年前敲定，也算是過年發了個大紅包。」

那時候，騰訊和百度都還沒上市，阿里也遠不如現在氣盛。

有點溢價，但也還好。

王星默默點頭，最後還是感謝道：「謝謝方總，我知道沒有你，朋友網壓根走不到今天。」

如今換回騰訊的和*圖*書全資收購，也算是穩穩落地。

王星之前就知道新浪有在研究一款社交產品，但此刻親眼目睹、親耳聽到，心情仍舊格外複雜。

不然，按照農場遊戲的熱度，朋友網絕對會獲得遠超當下的收穫。

15.5億。

新浪是上市公司，內部業務為什麼要邀請投資機構？

朋友網的股東主要是六家，IDG、高盛、新浪、易科投資、申新科創以及王星。

2月17日，距離春節只剩一天時間。

在哪賺錢不是賺錢？

錢，錢，錢。

方卓看著王星的背影，考慮著他和新浪援助團隊的配合，考慮著新浪高管王高飛彙報里的讚美，忽然又出聲道：「王總，你也知道新浪在籌備一個社交項目，如果不出意外，年後很快就要上線，你願意的話，可以來新浪。」

方卓感慨道：「創業就是這樣，總是很難，哪怕我到了現在，我想做一款手機，也是經常夜裡睡覺的時候輾轉反覆，不過，不能放棄，你的路還很長，這次也算拿到了資金上的收穫，未來的選擇更自由。」

王星沉默很久，終究還是對這樣輸掉而心有不甘。

早先的創始人團隊股份已經在融資的時候離場，但這個離場事實上是IDG借錢給王星，讓他回購了大部分股份，隨後再進行的融資。

這一頓午餐就天南海北的什麼菜式都有。

他記得有一次是和網易丁、搜狐張、百度李、阿里馬一起在北京喝酒，張朝陽被丑拒了。

旁邊坐著的正是王星，聽見這麼一句便覺被示了威，也就淡淡的回了句：「不跟農場的風，也不一定誰贏。」

兩人的聲音本來都不大，說著說著就到了正常音量，飯桌氣氛也就為之一滯。

王星拿起酒杯，徑自碰了碰曾李清的杯子，先一飲而盡，再問道：「曾總教訓的對，我這人就是愛瞎想，開會的時候我還想，曾總能力高絕，要是換了曾總坐在我的位置上，沒準朋友網還能贏呢。」

就像這次，如果不是有方總的名頭，哪怕朋友網喊出進軍通訊領域的口號，騰訊也不會如此容易提高收購價格。

如此，在共同意願的努力推動之下，騰訊與朋友網將會在兩天之內擬定合同，隨後在一周之內簽署協議並約定簽字后的5個工作日完成交割。

東方Facebook是被自己明確提出來的，騰訊方面當時就顯得很重視，很快又是「騰訊和*圖*書五虎」的曾李清挂帥，又是第二隻虎的許晨曄從旁提供資源協助。

熊曉鴿皺眉道：「只要能上市，必要的時間和成本都是能接受的。」

熊曉鴿、徐開偉、王風益、王星都凝神聽著新浪總裁的介紹。

一場為收購畫上句號的午餐順利結束。

他起身，準備回總裁辦，等待上午與騰訊的會面。

方卓用叉子叉了一塊羊肉，笑道：「今天這個羊肉不錯，嗯，這塊羊肉又肥又大，來，Pony吃。」

大家一眼就瞧出來這是先前方總的字，是掛在朋友網總裁辦的：「這……」

他把一直帶著的文件袋打開，拿出先前疊好的題字。

王星與騰訊在社交網路上戰了一年，幾乎可以無隙接入，而且與王高飛等團隊也很熟稔。

眼看這兩位要在會議室里好好的辯一辯，方卓放下茶杯：「行了，大過年的，你們還要打起來啊。」

熊曉鴿面色一沉。

過年了。

事已至此，多說也無益。

王星一聽，也覺得有道理，方總是有聲名的。

連番融資，王星現在仍舊保留了15%的股份，也就是能分走2.325億。

新浪總裁汪延已經在會議室里等了一會。

因為有朋友網在前，如此一款直接定位全民社交的產品就有著很強烈的對比。

「大致就是這麼一個產品，咱們先過年，年後再具體聊。」方卓沒有急切，笑著拜了個年，「老熊，徐總，王哥，恭喜發財。」

方卓猶豫了一下，又詢問了IDG、高盛、申新科創這三家，要不要一起聽聽新浪的社交新項目。

會議室里的諸位投資人離開，只剩下方卓和王星兩個人。

「因為是由博客承繼發展而來，我們把它命名為『微博』。」

騰訊將會繼續朝著打造東方Facebook的目標前進。

方卓看著這幅讓自己驚訝的字，莞爾道：「王總啊，你這個人，臉上就有執念啊。」

而汪延在盡量簡潔的介紹完畢后也首先詢問了原朋友網創始人的意見：「王總，你覺得這樣的社交媒體平台有沒有發展的土壤？」

熊曉鴿想著剛與騰訊達成收購約定而將會收到的錢，愣了好幾秒，委婉地說道：「方總，過年了，好歹也等把錢捂熱吧？」

大過年的，自己千辛萬苦的幫兄弟們爭取騰訊的高價。

去年的時候，王星還從家裡拿錢投入公司，今年就實現了財富自由。

方卓掃視一圈：https://www.hetubook.com.com「等會準備見騰訊的人吧，王總留一下。」

除了財務自由，自己變得一無所有。

其實，他和王星已經有過多次溝通，該說的都說了。

收購價格既定，騰訊和朋友網的談判就沒什麼阻礙了。

騰訊學習農場遊戲，先是QQ空間擅自下場，然後才是交友網和QQ空間宣布數據打通，也正是因為這個導火索，曾李清一段時間里的情緒被引爆，有了贏便走的規劃。

「小劉，飛機推到晚上。」

王星打量了一陣這幅由方總手書的「就干騰訊」，想著他剛才會議室里的邀請，仔仔細細把字疊好后裝進文件袋。

相較於最初見面分歧巨大的6億和20億，這個價位還是更偏向朋友網的預期，再比較Facebook那邊給出的11億，15.5億更顯得香了很多。

小插曲沒有繼續醞釀。

「我們就想了，能不能做一款更能即時分享和更具傳播互動的簡約式社交平台。」

「這一趟要說有什麼遺憾的，那就是沒能坐上方總的慶子號。」馬化騰上車前開了個玩笑。

高層敲定，剩下的事就交給下面了。

除非……除非這是要新浪設立子公司進行相對獨立的運營。

下午一點半，酒足飯飽的原朋友網股東全部抵達新浪總部。

「去年我們去美國考察，那邊有個新的項目叫做推特，給了我們很多啟發，正好，新浪本身有龐大的博客業務。」

方卓與老熊對視一眼，只說了三個字：「談談看。」

王風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也是，當初投騰訊的時候我就是這麼想的。」

王星繼續說道：「騰訊要做交友網，要做熟人社交，要做東方Fb，我想看看他們知道新浪新做一款社交產品的反應，是繼續對交友網戰略投入，還是轉頭跟風新社交。」

「王總，這次……」方卓沉吟。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你們下次做或者投項目，得認真琢磨這個事了，我看騰訊是想在牌桌上通殺的。」

「不是說了談談看，廢什麼話，我等著回家，趕緊談完看完，我還得坐飛機呢。」方卓有點暴躁了。

熊曉鴿繼續遺憾：「上市之後的利潤會多很多。」

方卓這麼一說，又狀似感慨地說道：「時間過得真快，我記得有一次和Pony在北京喝酒，那時候好像大家都不太有錢，不成想，一轉眼就是Pony發了個十多億的大紅包給我們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