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摸不太准便笑道：「這對冰芯的發展壯大是一件好事，上海的產業環境確實是國內第一檔的，華虹，嗯，華虹這個……拍得好。」
等到晚上吃飯，席間聊起冰芯的產業整合和壓力測試，這種話題雖然是閑聊，倒是讓裘迪的發聲更為謹慎了。
「蘇總，放心吧，方總跟著我不會丟的。」張汝京善意的調侃。
裘迪努力推介，還給了句鄉音。
或許，吃一條是吃，吃兩條也是吃呢？
這一次考慮到華虹五廠，他想起來這麼一檔子事，而面前的老張既是業內人，又是從台灣過來，想必是清楚的。
裘迪心中起疑，但迅速就著這事思索方總資金的實力。
但也誤判了，數個地方帶來的規模膨脹放大了風險，存儲血跌、台記訴訟、金融危機……這些疊加起來造成中芯技術腳步的遲滯。
「咳咳咳……」蘇薇用一陣劇烈的咳嗽回應了張汝京好心的提醒，她沒想到會這樣被突然「暗算」。
前期調研，上頭申請，拍板決策……這裏面的勞心勞力……全當嫁衣了啊……
方卓臉色嚴肅：「老領導，我這一趟也是順帶考察產業環境，西安這邊我是很滿意的，但是……」
「好啊，我在上海為了易購上市勞心勞力，你跟著老頭出去旅遊。」
方卓答道：「我哥。」
以及，方卓還有著張汝京無法比擬的鈔能力。
冰芯計劃在西安投資，這事自然獲得省里萬分的歡迎。
然而，曾偉榮的臉色還是不自覺紅了，念出這個名字的感覺好奇怪啊。
臭味相投的晚飯氣氛就格外歡快。
「就算他這樣說出來了，他沒法再跟我這個商人說，下一次還不賺錢，還得考慮基礎和長久。」
中芯在國內的擴張之前被稱之為「菱形布局」，從05年開始就通過收購、與地方合資、代管等方式，在武漢、北京、天津、上海、深圳等城市火速設立生產線，涉及的不光是晶圓代工，還有下游封裝測試以及芯載彩色濾光鏡頭等其他領域，規模非常之大。
方卓看了眼鏡頭，有些為難。
「我哪關心這些。」張汝京搖頭，「但我對王文洋的感覺還不錯，就是……循規蹈矩了些，哦，我是說事業上。」
m.heｔｕboｏk.ｃoｍ•ｃｏｍ方總在這方面向來是捨得花錢的。
方卓稱讚道：「老張，你這茬就接的很好。」
兩人說笑間下了車，見到了共同的老朋友，已經在陝省抓經濟工作的裘迪。
裘迪憶苦思甜，很快就把話題轉到了工作上面。
「嗨，蘇總，方總開外音呢。」張汝京忽然出現在方卓和蘇薇的通話里。
他心裏思考著這些，過了好一會忽然聽到張汝京的聲音。
一行人瀏覽大雁塔，是極其迅速的游完，又很快的換了個地方遛彎。
方卓答道：「冰芯近期需要收購華虹五廠，已經在籌措資金了。」
陝省對於半導體的口號就是「引進一個企業，壯大一個產業」，想通過龍頭企業的強磁場來進行帶動和輻射，逐漸完善西安的集成電路產業鏈。
以張汝京的視角，沒有誤判，是誰也沒想到的金融危機。
方卓點了下頭，沉吟道：「老張，你玩遊戲嗎，你知道陣營聲望嗎？」
裘迪兩秒之內就鎖定了位於張江的項目，驚訝道：「華虹五廠？收購？華虹願意賣嗎？」
「行了，老領導，我從琴島就向老張討教中芯當年菱形布局的奧妙，西安這裏的產業環境在國內也確實很好了，投資的事情我們可以按部就班來走流程。」方卓笑眯眯的給了口風。
張汝京含笑點頭，這話倒對。
他在方總鼓勵的眼神下說了出來：「我拿了『我看誰不喜歡半導體獎學金』。」
就以武漢的工廠來說，前期投資全部由地方代付，中芯則是委託經營的身份，可以等時機成熟再進行回購，這自然是極大的減輕了中芯的債務壓力，卻又能獲得產能。
誤判了嗎？
方卓啞然失笑：「我可不想被華虹的人指著脊梁骨罵，你這真是從上海走了就不認人了。」
「確實太快了，華虹那邊是怎麼運作談的……」張汝京在知道方總的打算之後也從旁考慮了一下，覺得這裏面有一定的難度，不承想，華虹轉瞬之間就被領導搞到同意了。
裘迪放心的點頭道：「那更不會讓你吃虧了，哎呀，產業整合，倒逼國產，華虹以後也是受益的嘛，它不好從國外買設備，冰芯是暢通無阻的，這是和圖書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大家？方總，不能婦人之仁啊！每一個鋼鏰都要花到刀刃上！」
張汝京含笑聽著這兩位互訴衷腸，明明很正常的寒暄，就是有點陰陽怪氣在裏面。
他看了眼方總，這是最不循規蹈矩的。
或許正是因為在國內經濟最發達區的履歷和交遊廣闊，裘迪在陝省這邊頗受重用。
張汝京在任的時候，方卓不好與他在這方面進行太深入的討論，現在卻暢所欲言的聊了個痛快。
張汝京微怒：「你在我這裏的聲望下降了。」
「方總，這是你那個獎學金的獲獎學生曾偉榮，校內表現十分優異，希望以後也能在冰芯閃亮發光。」裘迪為方總示意有些靦腆的學生。
「方總今非昔比，不怕花錢了是吧。」張汝京看到了近日來已經熟悉的「rich光環」，愈發在心裏覺得方總存在一筆數額不小的水下資金。
方卓不得不由衷了：「你真是我老領導……」
「方總，不能給高價啊，華虹投資的錢肯定都沒花多少，意思意思就夠了。」
高山流水，執手淚眼。
方卓補了句：「也在西安。」
裘迪又問：「上海那邊是誰和華虹談的？」
他比較清楚這位領導性格，是能開得起玩笑的，從杭州到上海再到陝省，工作履歷也很豐富紮實。
只是，當方卓聽到張汝京擺出的條件，也不得不承認很難不進行類似的決策。
「剛和老張一起看完兵馬俑，好多兵馬俑都沒頭了啊。」
「很多話，領導是不好和我說的，他不能跟我這個商人說，這一次不賺錢，這個要考慮基礎和長久。」
曾偉榮隱約還記得方總剛說過，沒人敢笑……
曾偉榮有些期期艾艾，這個獎學金的名字有些特殊，向來是同學們的一個話題……
答案似乎很確定。
「老領導，我可太想你了。」方卓與裘迪緊緊握手。
不過，方總也明確了類型，計劃來西安這邊的是冰芯杭州的存儲廠，藉助的正是奇夢達在西安建立的產業環境。
「方總，我看冰芯收下了奇夢達的研究中心，這次不趁機再把我們西北的半導體人才和資源聚攏一波？」
北京之行的六天里，他專門花了一天時間到上面聊冰和圖書
芯的狀況和隱憂，也就提到要做的壓力測試與時不我待。
過去的冰芯是保持規模，重點攻堅，現在的冰芯就可以擴大規模，技術傳導了。
張汝京放聲大笑。
「方總，是我太想你了，自打來了這邊就千盼萬盼方總這樣的大企業家來給我們搞搞投資。」裘迪笑道，「今天才算是把你盼過來，不容易啊。」
「不怕花錢和樂意花錢是兩碼事。」方卓微微一笑，又隨口說道，「說起來，這次要買五廠，我本來回上海要和它的另一個股東聊聊呢，王文洋挺有意思，連宏力的公司英文名Grace都是用的呂安妮名字，他這個離開台塑當初到底是怎麼回事？」
裘迪招待冰芯這群人是有些私人性質，他是真的高興見到方總這位財神爺，尤其，對方是奔著半導體來的，那就更好了。
「方總，在哪呢？」
「前有英飛凌打下的基礎，現有省里對半導體的重視，未來是一片區域的產業集群，這種優勢可不好找啊。」
他繼續說道：「可能是我在領導那邊的陣營聲望比較高，所以，大家就比較熱情，還有一個原因，這個事的方向是受認可的。」
張汝京聽著裘迪的這語氣，忍不住哈哈大笑。
曾偉榮聲音有些小：「不是，我是大一就拿了『我看』獎。」
整個經濟大環境是金融危機后的持續增長與產能需求，這是更好的擴大規模和產業整合的機會。
方卓和張汝京從琴島到北京到杭州談了國產供應商的現狀與難度，但和裘迪這樣非業內的就不太聊這個了。
「額們是很真誠滴。」
方卓：「……」
「嗯，也算是機緣巧合，一拍即合。」方卓輕描淡寫地說道。
以及，老領導說的也對，鋼鏰要花在刀刃上，冰芯還沒有到揮霍的時候。
「明天拜訪省里，老領導，我可是拖著等你回來呢。」
這給中芯帶來了很高的負荷，而在國際市場走低之後，壓力就更大了。
因為冰芯，方卓自然對半導體行業的各種事情有所涉獵，但不是近到眼前的就不會深究。
張汝京有點得意地說道：「我在廠里和年輕人走得很近，也是無話不談的，沒想到吧？」
方卓和善地說道：「沒事的，你可以把獎ｈttps://wwｗ•hetuｂooｋ•coｍ.coｍ學金全名說出來，沒人敢笑你，獲獎光榮啊。」
方卓微微點頭，轉動著腦筋，宏力半導體現在的發展一般，旗下在張江是有一條8英寸的生產線，這次與華虹聯合投資也能看出來一些端倪。
從8英寸到12英寸的全方位測試。
方卓也跟著笑。
7月21日，裘迪代表省里送別方卓一行人。
「不是。」方卓搖了搖頭，「我是想，這老頭真的老了，腦迴路也太慢了，這都到大雁塔了才接這茬。」
裘迪哭笑不得：「好，方總，張總，我謹代表省里熱烈期盼你們的下次到來，希望西安能為你們提供最好的產業環境，希望這裏也能開出一朵漂亮的冰芯之花。」
方卓自不用說，張汝京與裘迪也很熟，之前經常因為工作的事打交道。
方卓從張汝京這裏交流的便是這種思路。
蘇薇雖然不做半導體，但也對張總十分尊敬，聞言只能好好好的結束通話。
裘迪腦海里一轉悠就猜測這裏面有冰芯的特辦特批，然後是一路綠燈了。
像被領導操之過急的華虹五廠。
「曾偉榮，嗯，你好，你是今年拿到的獎學金？」方卓詢問。
他迎著裘迪期盼的眼神，認真地說道：「冰芯現在沒錢了啊。」
「方總說笑了，冰芯沒錢，你能沒有錢嘛。」裘迪說道。
即便是來到了陝省，裘迪午夜夢回的時候還是對當初沒能竭盡全力的把冰芯落戶上海感到後悔，那是他任上的一個遺憾。
他之前在琴島是三天，來西安之前則是在北京過了六天，打算下個月結束行程回上海再辦這個事，沒想到……
冰芯毫無疑問極其符合要求。
且不說人在當時環境下的局限性，企業戰略決策往往就是成敗論英雄，沒熬住是這樣說，如果熬過來了，那又是另一番境地。
「那個魔獸世界里有陣營聲望吧？」
「但我主動來說，效果大概就是這樣出奇的好。」
方卓驚訝地看向張汝京。
但他聽到方總說要給華虹資金補償，還是忍不住出聲勸阻。
不過，方卓和張汝京都清楚，所謂回頭總結經驗教訓都是沒什麼意義的。
裘迪就是有點遺憾，方總全程喝果汁，這情緒就上不到腦袋裡。
「方總……」
中芯當年和_圖_書的決策邏輯是什麼？現在回頭看是不是存在誤判？
但冰芯還是有借鑒意義的。
最後是等來了從外地考察回來的交情不一般的裘迪。
「哎，哎，方總，講點高大上的。」裘迪示意還有攝像機在拍攝呢。
方卓收起手機，繼續和老頭旅遊，奔向下一站的爛慫大雁塔，順帶著聊一聊對半導體市場的看法以及一些小八卦。
可惜，飛索在08年的金融危機里遭受重創，它簽下的協議在也申請破產保護后被擱置。
這一次到西安，先看西電，再看冰芯收購的研究中心，隨後是參觀了「中興娘家」771所等一系列相關企業。
他還專門從西電喊來了學生代表。
方卓如此笑道。
張汝京在旁邊接腔道：「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芯在玉壺。」
當然，他是願意看來冰芯越來越好的。
與之相比，以冰芯在合肥的發展，自然是不乏各地邀請的，但邱慈雲主導下的冰芯則是保持規模，進行重點攻堅。
「不是我不認人，是不能讓企業吃虧，又不是不給錢，多給點意思意思，真要是冰芯吃虧了，我們這地方上也過意不去，我們是讓你們來做事的，又不是宰羊的。」裘迪搖頭道。
這是一次接過奇夢達成果的規劃，用最大助力、最小風險來完成冰芯的規模擴大，進而進行產業整合與國產促進。
「走了走了，曾偉榮，好好努力，你的不少學長都在冰芯呢。」方卓止住笑聲，勉勵道，「冰芯買房有免息貸款，一年15薪，項目帶分紅，待遇還是可以的。」
「五廠的事太快了，都讓我有點猝不及防，我還想著回上海之後找兩邊慢慢聊呢。」方卓坐在車裡，提到了華虹那邊的問題。
裘迪聽著這一笑就知道裏面的內情沒準比自己想象的還過分，但仍舊認真說道：「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方總這人，我認識這麼多年，他別的不說，冰芯這一塊是從沒辜負的。」
事實上，武漢工廠在07年一度為產能找到了大客戶，就是AMD與富士通合資的飛索半導體，而且還獲得飛索的65nm技術授權。
他雖然離開上海，但對於那邊的情況仍舊是了解的，特別是華虹這邊的老企業，五廠這條生產線絕對是被寄予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