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還於舊都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三道詔書(三)

賈充冷冷一笑,道:「這大概也只有羊太傅和鄭太保如此做想吧,蜀軍進攻河內,就說明已經放棄圍攻鄴城,如果蜀軍攻破小平津,鄴城再守得固若金湯,又有何用?羊太傅兩番抗旨,拒不奉命出兵,擁兵自守,居功自傲,難道他認為自己要比聖上還英明嗎?」
鄭沖接過奏章來,立刻是讀了起來,不過羊祜的奏章是委實太長了,鄭沖又不敢漏掉任何一個字,仔仔細細地讀了起來。
鄭沖不禁是張口結舌,賈充的話說的很毒,直言羊祜有自立之心,反問一句比聖上還英明,當著司馬炎的面,鄭沖真是無法回答,說羊祜比聖上更英明,這簡直就是要打司馬炎的臉,說羊祜不及聖上,那就證明羊祜先前所說的那幾萬言的奏章,都是廢話。
果然司馬炎讀完羊祜的奏章,怒喝道:「豈有此理,羊祜的眼中,還有朕這個皇帝嗎?朕已經連下兩道詔書,他居然置若罔聞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找出一大堆的理由搪塞于朕,還真以為朕是三歲小孩,那般好哄嗎?」
司馬炎重重地哼了一聲,道:「羊祜的眼中,只有鄴城,鄴城就算守得住,河內丟了,洛陽丟了,整個天下全丟了,要鄴城又有個屁用?一葉障目,原本朕還以為羊祜是可以值得朕託付江山社稷之人,看來朕是錯看於他了。」
鄭沖知道司馬炎的態度,所以鄭沖並沒有開口,倒是賈充首先看完,急急地對司馬炎道:「陛下,羊太傅之言,似然成理,但現在河內失守,洛陽危急,正是用人之際,羊太傅困守鄴城,顧及洛陽安危,多有妥之處。鄴城雖為北都,但近年來荒廢日久,早已無北都之實,如今蜀人兵圍冀州,大犯河內,再守鄴城已無多大用處,不如早棄,收復河內,方為上策。」
司馬炎又將奏章交給賈充等人傳閱,待https://m.hetubook.com.com諸人看過之後,司馬炎這才問道:「諸位愛卿看過之後,不知有何高見?」司馬炎已經從震怒之中清醒了過來,不動聲色地道。
可惜羊祜的這種觀點卻不被司馬炎所採納,司馬炎一聽蜀軍兵臨小平津,就已經是魂不守舍了,如何讓他認為河內的得失無關緊要。而賈充卻是投其所好,順著司馬炎的心思說話,頗有些詆毀羊祜之意。
鄭沖的臉上,卻不免露出鄙夷之色,賈充的為人,素來為清流們所不齒。羊祜的那封奏章鄭沖看過了,不得不說羊祜寫得很詳細,事實清楚,條理明確,對形勢分析的入木三分,很是通透,如果司馬炎不是先入為主,聽不進中肯的意見,羊祜的這份奏章,很難找出任何的瑕疵來。
賈充、楊駿、和嶠等人聽得聖上召喚,皆不敢耽擱,當即入宮晉見,其時鄭沖方才讀完羊祜的奏章。
鄭沖並不知道羊祜在奏www.hetubook.com.com章裏面寫的是什麼,不過他看司馬炎的表情,似乎也能揣摸出個三四分來,不禁暗暗地著急。這幾天來司馬炎脾氣大壞,動不動就大發雷霆,甚至因為一點小事,就處死了多名的宮中近侍,鄭沖知道,司馬炎正是為了羊祜之事發怒,如果羊祜能順他之意行事,估計司馬炎的心情會好點,如果羊祜還是一如既往地拂逆聖上,司馬炎的怒火就如火山噴發一樣了。
河內失守,看起來危機重重,但實則蜀軍不敢輕渡黃河,不過是有驚無險,羊祜正是看重了這一點,才敢放心地繼續屯兵鄴城,只要鄴城不失,河內就算全部失守,也無關緊要。
司馬炎的眼中,自然是洛陽要比別處重要千倍萬倍,鄴城的失守與否,司馬炎雖然也比較關心,但和洛陽的安危比起來,就顯得無足輕重了,羊祜在奏章中反覆提及守鄴城的重要性,這讓司馬炎很是反感。
鄭沖一頭霧水,他沒有看m•hetubook.com•com過羊祜的奏章,自然不知道羊祜在奏章內說了些什麼,司馬炎冷笑一聲,將奏章扔給鄭沖,道:「鄭愛卿,你也瞧瞧羊祜的這些狂悖之言吧。」
司馬炎則是讓近侍傳旨,吩咐立刻召賈充、楊駿、和嶠等人晉見。
現在晉國的唯一倚仗,就剩下黃河天險了,現在蜀軍兵屯小平津,遲遲沒有發起進攻,就是因為黃河難渡,晉國必須要在黃河天險上多做做文章。羊祜的策略就是守河必守鄴,黃河蔓延千里,可渡河的地點絕不止小平津等一兩處,如果晉國窮盡兵力防守之,卻也難免會陷入兵力分散的困境,這單純守黃河,必然會被動不已。只有守住鄴城,才能讓蜀軍不敢輕易地南下渡河。
主疑臣臣必死,鄭沖也不禁為羊祜暗暗地捏了一把汗。
剛接到奏章的時候,司馬炎是一臉期冀的表情,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但讀著讀著,他的眉頭緊蹙起來,擰成了一團,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委很是難看www.hetubook.com.com
鄭沖忍無可忍,道:「賈司徒此言差矣,羊太傅在奏章之中,已經是分析的入情入理,鄴城並非是一步閑棋,而是至關全局的一步大棋,如果輕棄,則黃河以北盡皆淪喪,千里黃河,有險難守,江山社稷,危在旦夕。」
鄭沖連忙勸道:「陛下息怒,保重龍體要緊。」
司馬炎的臉色,也漸漸地陰沉了下來,鍾會之事後,司馬炎的心理上已經是有了很大的陰影,一聽到擁兵自重這四個字,他便是心底一寒。如今羊祜不服調遣,儼然與當年的鍾會頗有些相似之處,不禁讓司馬炎是心生警惕,原本對羊祜也只是質疑,現在卻已經到了懷疑的地步。
司馬炎臉上浮現出一絲難得的笑容,顯然對賈充的話很滿意。
賈充素來與羊祜不睦,此時也不免刻意針對他幾句,而且賈充為人鑽營,對司馬炎的脾性摸了個十拿九准,司馬炎在此事上一直態度明確,賈充自然是倒向司馬炎這邊,投其所好,撿司馬炎喜歡聽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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