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教會,不說教會。」
「那說吸血鬼?」
兩個人正說著話,就聽到外面雨中傳來馬車軲轆接近的聲音。
「咱們再假設說已經鐵證如山了,比方說就連神父自己都承認了,那麼教會還是不允許世俗的法律對神父進行審判。因為神父是主的子民,只有主才能審判他,你看這就叫做國家主權。那具體是怎麼審判的呢?咱們簡單說,就是讓這位神父去找主教告解懺悔,懺悔結束之後,他的罪就被赦免了,這就是他們王國的法律。」
小霍用力揮手,語氣激動地說道:「你把它當作一個國家來看,就像是中國和英國一樣,就會發現很多事情豁然開朗。國與國之間只有政治、經濟、軍事方面的比拼,沒有什麼私人感情好講。對於英國人來說,最理想的中國就是變成和現在的印度一樣。如果你不願意做印度,他就想辦法把你一點點變成印度。你能指望他突然良心發現嗎?不可能的,沒有道理好講hetubook.com•com!」
小霍又看向老闆,搖頭道:「李老闆你不在,我可不好意思來白吃白喝,去別人家店裡花銷又大,簡直是度日如年啊……哦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兄弟,是我剛剛認識的好朋友,從山西來的徐世傑,徐少俠。徐兄,這位就是酒館的東家,天津衛街面上有名有姓的李長安李大老闆。你可別以為他就是開酒館的,這李家酒館賣的酒之所以好喝,就因為釀酒的糧食都是他自家莊里種的,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大財主。」
小霍攤手道:「原本是要回家的,可沒想到被這場雨給堵在城裡,只好到你這兒來躲躲。別說我了,您可有日子沒來了啊,我得有一個來月沒見你了,不知道你出了什麼事兒,也不好意思跟夥計打聽。」
徐世傑起身行禮道:「見過李老闆,徐某哪是什麼少俠,不過是粗通拳腳,這次跟朋友一起來天津做生意罷了,您別聽小霍瞎說,徐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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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小霍咬著螃蟹腿,小聲說道:「我就這麼跟你說吧,你可以把教會當作成一個獨立的王國,只不過這個王國並不存在於現實,而是存在於精神層面。它擁有自己的領土、軍隊以及法律……這樣說你可能不好理解,咱們舉個例子,假設說有一個神父犯了罪,他侵犯了一個小男孩。那麼首先,教會絕對不會承認這件事,還要反過來將指控者指控為異端,你看這就相當於國家的外交,外交是不分善惡對錯的,只為本國利益服務。」
徐世傑搖頭一笑,端起酒杯:「廢話,走著!」
那人一愣,似乎並沒想到小霍在這裏,又看了看跟他坐在一起的徐世傑,頓時嘴角上挑,露出一抹笑容,走過來抱拳作揖道:「小霍兄弟,別來無恙啊?這大晚上的又跑什麼案子,怎麼不早點回家?」
李老闆連忙擺手道:「只是一般莊戶人家hetubook•com.com,少俠見笑,見笑了!」
小霍點點頭,舉起酒杯問道:「那還喝嗎?」
送走了李老闆和那青衫少女,兩人坐下來,小霍看著徐世傑咬牙切齒道:「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們中國人這股子虛偽勁兒,一個賽一個的謙虛客套,恨不得把腦袋藏褲襠裏面。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你這一腦門子的火氣吃螃蟹都壓不下去,還要說什麼遵紀守法,跟我裝什麼蒜呢?」
小霍探頭往外看了一眼,驚訝道:「老闆終於回來了呀!」
小霍明顯是跟他相熟,直接打招呼道:「李老闆!最近去哪兒了?可是好久不見啊!」
徐世傑轉頭看去,就看見一位年輕男子從門外進來。
白酒入喉,小霍皺了皺眉頭,齜牙咧嘴道:「剛說到哪兒來著?」
這男人看著面容年輕,也就二三十歲的樣子,但身上的打扮氣質卻又稍顯老成。一身的繪銀暗紋緞面長褂,手裡捏著兩個通紅透亮的獅子頭大核桃,腰間系著一枚盤龍紋羊脂玉玦和_圖_書,臉上戴著金絲眼鏡,長發垂肩,生得面白齒紅一副好相貌,笑眯眯地看起來人畜無害。
李老闆哈哈大笑道:「他我還能不知道嗎?旁的都不說了,既然是小霍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咱這裏別的也沒有,就吃喝管夠!兩位且先安坐,等我回屋收拾一下換身衣服,再來找你們吃酒!」
那少女只是微微點頭,明顯心情不好,沒有言語。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徐世傑由衷感嘆道:「霍兄,您不僅是漢語學得好,這一套不是也學得不錯嗎?」
老闆擺手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早跟你說過,就把這裏當自己家一樣,我不拿你當外人,你也甭跟我客氣。前一陣子小夏的父親病重,我就帶她回了一趟老家去探親,料理完老人後事才趕回來。」
小霍嘆氣道:「我可不像你那麼樂觀,我的國家雖然目前看起來還很強壯,但其實已經染上了毒癮,聽起來是不是很諷刺?全世界最大的鴉片販子居然自己吸得渾然忘我不和-圖-書可自拔,已經沒救了。」
「咱們再再假設說,受害者家屬不滿意,一定要讓神父得到懲罰。這個時候他們就會派出軍隊,會有無數的信徒衝鋒陷陣,大聲呼喊神父沒有錯!教會沒有錯!根本不存在那個小男孩!這全都是污衊!這是異端邪教徒對於神聖基督的抹黑陷害和玷污褻瀆!」
徐世傑忍不住說道:「你也是英國人。」
後面還跟著一個穿青衫的小丫鬟專門給他撐油紙傘。
小霍不由得看向老闆身後的青衫少女,正色說道:「顏姑娘,節哀。」
「教會。」
小霍無奈端起酒杯說道:「我這是入鄉隨俗。」
徐世傑笑道:「您看您這不就謙虛起來了嘛,您這都已經入大發了,就像那老壇酸菜已經腌入味了,但凡換一張臉都沒人敢說您不是明人。來吧,走一個!」
「還是說教會吧!」
喝完杯中酒,徐世傑正色說道:「我的國家現在病得很嚴重,我還不知道怎麼治,但總有一天我會找到辦法讓他恢復健康,不再受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