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鯤鵬振翼
第0163章 防人之心

大嫂嘴上罵道:「就顯你能耐是吧?人十三家都沒出頭,你一個殺豬賣肉的裝什麼英雄豪傑?」
鄭三元也顧不得那許多,朝店裡喊了一聲,抄起案上殺豬刀別在身後,邁開雙腿朝著徐世傑遠去的方向一路追趕。他是本地土著,對於這附近的大街小巷都極為熟悉。看那位白衣少年去的方向,心裏面就已經有了七八分的猜測。這街頭巷尾能藏人的地方其實不多,那個方向本就是武老狗的祖宅所在,只不過已經被他變賣出去。
徐世傑笑道:「我跟著他回來的,這位大爺如今正在後街尋摸孩子呢,焦金龍報仇可不隔夜,今天晚上就要給你玩一出狸貓換太子。」
鄭三元也不知道這人是敵是友,正要詢問,就聽那少年開口笑道:「鄭屠,你的禍事要來了。」
鄭三元嘴笨,說不過這些街坊,鬧得面紅耳赤。不料想自家婆娘聞訊趕來,撩起袖子抄起鞋底衝著周圍人就是一頓河東獅吼,連打帶和*圖*書罵把這幫看熱鬧的王八蛋都給轟散了,這才領著劉月娥回到自家鋪子里安頓下來。
他這是跟大師父學的江湖手藝,雖不敢說惟妙惟肖,但也模仿出了五六分的相似。
他一路狂奔穿街過巷來到那宅院前,遠遠地就看著那白衣少年蹲在牆頭上,揣著袖子對自己微微點頭致意。他順著那少年的目光望去,就見原本已經鎖了不知多久的院門如今半敞開著,眼見有人進去了,隱隱約約還能聽到裏面有孩子掙扎的哭聲。
這話頓時引起鄭三元的警覺,當即抱拳問道:「敢問少俠,禍從何來?」
鄭三元低頭順耳賠笑道:「我的姐姐啊,咱就別拿這事兒找樂兒了行嘛?當時那情形你是不知道啊,那孫子手上是有些真功夫的,又從洋人那裡不知道得了什麼好處,眼瞅著就犯邪性。我要不出去,一般人還真未必能攔得住他!」
且說那賣豬肉的鄭三元當街攔路救下了被強擄過來的民和*圖*書女劉月娥,一幫街坊鄰居都起鬨架秧子,勸他把這姑娘收了做妾。這話倒也不完全是開玩笑,畢竟這姑娘被那惡霸焦金龍搶了一回,雖然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又被救下來,沒有失了清白,可那時也免不了被上下其手,以後可不好找婆家。
只聽得鄭三元瞋目裂眥,怒髮衝冠,反手一拳砸在門框上,壓低了聲音咆哮道:「武老狗,你他媽喪盡天良!欺人太甚!」
鄭三元點頭道:「姐姐放心,我自曉得利害。不過現如今整個天津衛都知道我跟他結仇,他就算是心有不甘,也不敢在這時候來撩撥我。他也就是仗著洋人庇護,官府才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是江湖上的手段我自不怕他。若是他不守江湖規矩玩下三濫的,我找幾個老兄弟一起除了他,官府中人也沒話可說。」
那劉月娥也被嚇得面無血色驚惶無措,卻不料想這位大嫂其實是個熱心腸心,一邊吩咐夥計去燒水和*圖*書做飯,又派人去河東鎮找劉家的親屬,自己拉著姑娘進到裡屋躺上床,語重心長說道:「一會兒吃點東西睡一覺壓壓驚,不要胡思亂想。今天街上那麼多鄰里街坊看著,都能證明你是清白身子。以後該嫁人就嫁人,誰敢說你閑話,我去撕爛了他的嘴!不過孩子你自己也得長點心,那焦金龍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說不定啥時候又要來纏你。我聽說你家裡已經沒人了,那在外面可還有遠親?若是有能投奔的去處,最好儘快離開津門。」
鄭三元大驚失色,連忙說道:「少俠莫要說笑,快帶我去!去晚了怕要出事兒!你不知道那武老狗是這一片出了名的人牙子,後來抽大煙敗光了家產,嫌賺錢慢就開始拐孩子,他可不只是說說,是真能下得去手的!」
徐世傑點點頭,縱身一躍跳上房頂,使出輕身功夫,幾個起落就翻到了隔壁街外。
稍微發泄了一下火氣,冷靜下來之後,鄭三元這才看向m•hetubook•com.com徐世傑,正色問道:「多謝少俠通風報信,不知這條老狗現在何處?」
「……您也知道我以前的手藝,要是真想弄他的話,咱就拍暈一個孩子,剝了皮掛到他家肉鋪子里,等到人家來買肉的時候,嘿嘿……」
徐世傑拿手指壓住嗓子,學著那焦金龍手下的聲音,把他的原話複述了一遍。
當然這是大戶人家才能有的講究,一般貧苦人家小門小戶的,老光棍找個能喘氣兒的媳婦兒就要燒高香了,誰還能矯情這些。
鄭三元心中怒火衝天,展開雙臂,一記劈山炮將院門砸得稀爛,大吼一聲:「武老狗!」直闖進去。
商議妥當之後,大嫂自去屋裡,從供案上請下總鏢頭的九環龍紋刀,用粗布包裹掩去鋒芒,隨身帶上。
大嫂搖頭道:「那也不妥當,你是把人想得太好了。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晚上就得叫兄弟們打起精神來,安排人巡邏守夜。你也別等他來找你,今天就把你那和*圖*書些酒肉朋友都約過來,我給你們做兩個下酒菜。你不會說話,到時候我來說,我一個婦道人家能豁得出臉面裝哭賣慘。」
這時候已經日頭偏西,鄭三元吩咐店裡夥計早早關門打烊,自己出門來準備去找人。剛走出來沒兩步,突然心有所覺,轉頭一看,就見一個頭戴斗笠的白衣少年斜靠在自家鋪子門口,懷裡不知道夾著什麼兵刃。
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目瞪口呆。
她一邊罵一邊將鄭三元拉到僻靜處,壓低聲音說道:「當家的,那焦金龍是個陰險小人,沒皮沒臉不說,又不守江湖規矩。你這次惡了他,早晚要遭他算計。咱們這家裡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得儘快想個轍才行啊。」
那劉月娥還是個十幾歲大的孩子,心裏哪能有什麼主意,一臉茫然只有搖頭。大嫂長嘆一聲,走出門來一把捏住躲在外面頭頂的鄭三元耳根怒罵道:「你個死沒良心的,都多大歲數了還想著英雄救美呢?是想把我氣死然後再找個小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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