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知府喝了口茶,沉下臉來,冷聲說道:「埃德蒙先生,你最近是不是感染了什麼風寒?我看你腦子不太清醒吧?如果身體不舒服,就多休息多喝熱水,別出來走動了。」
回到馬車上,埃德蒙先生越想越氣,忍不住朝著坐在對面的培林怒吼道:「這群該死的混蛋,居然跟我硬氣起來了?我要殺了他!給我想個法子!我一定要殺了他!」
培林先生心裏這樣想著,就看到領事大人從兜里掏出一個攜帶型的扁平酒壺,打開蓋子狠狠地悶了一口。從酒壺口處傳來的刺鼻氣味讓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埃德蒙先生,你現在的精神狀況並不適合再服用鴉片酊了。」
埃德蒙死死地盯著趙知府,兩顆眼珠子里彷彿要冒出火來,他的腦門上青筋暴起,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微微顫抖著,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走火。
埃德蒙先生自然是聽不得這種話的,神武軍的武力威脅和州府衙門拒不合和-圖-書
作的態度嚴重損傷到了他的自尊心,同時也在飛快地消磨著他本來就所剩不多的理智。
「我們去教堂!」
趙知府搖了搖頭,放下茶杯對埃德蒙說道:「埃德蒙先生,既然跟你講道理你裝聽不懂,那我就跟你明說了吧,州府衙門辦事輪不到你一個外國使節插手。天津衛不是你們西洋人的殖民地,你沒資格在這裏指手畫腳!如果你再不走,那我就讓神武軍過來請你出去。到時候場面鬧得太難看了,你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
埃德蒙低下頭,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腰間的配槍。剛才那恥辱的一幕畫面在他腦海中劃過,讓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起來。
馬車緩緩開動,培林望著雙眼充血的埃德蒙先生,再次壓制住了自己想要勸說的想法。
放下狠話之後,他轉身灰溜溜地離開了州府衙門。
但願這傢伙的腦子還能保持清醒……雖然看起來是已經快要瘋了,但和-圖-書至少還能正常說話,問題應該就不大。剛才在州府衙門那裡開槍就已經夠離譜的了,他總不會天真地以為再開一槍就能解決問題吧?
小說里都不敢這麼寫,現實中不會真有這種腦殘吧?還是堂堂的法國領事……
埃德蒙認真地思考了半天,搖頭道:「不行,不能把事情鬧大,而且我們的海軍艦隊還在越南,就算他們願意也是來不及的。你有什麼法術,能夠立即驅散那些暴民嗎?」
趙知府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里的洋人,在心裏默默地感嘆了一聲。他在天津為官多年,當然了解這幫洋鬼子都是什麼德行。
埃德蒙先生此時此刻並不知道自己家裡已經鬧翻了天,他氣勢洶洶地趕到州府衙門,坐在這裏喝了一肚子的茶水,才等到趙知府一行人從教堂返回。
「事實已經調查清楚了,案犯的供詞全都是胡編亂造,所以單純就本案而言,教堂神父確實清白和圖書無辜。稍後我們會張貼告示,向民眾解釋清楚事件原委。」
培林冷靜地建議道:「您可以請求海軍的幫助,調幾艘戰艦過來嚇唬他們。」
埃德蒙站起身來大聲說道:「我沒有病!你才有病!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現在!立刻!馬上!我一刻都不想等了!馬上去給我解決那些亂民!如果你解決不了我就幫你解決!」
他們想要說的,你不喜歡聽,他們也要逼著你聽。他們不喜歡聽的,你當著他們的面說話,他們也裝聽不懂。跟他們最有效的交流方式只有一種,那就是像神武軍一樣,打得他們滿地找牙不敢還手,這個時候他們才能老老實實地坐下來跟你心平氣和地交流。
這個道理,當朝諸公未必不懂,但卻不用。
人不咬狗,只是滿足了人的潔癖,而狗不會心懷感恩。
這一個來回都順順利利沒出什麼岔子,趙知府心情非常好,所以才給埃德蒙心平氣和地解釋:「誤會已https://m•hetubook.com•com
經解開了,領事大人不必擔心。如果你還有什麼其他要求的話,我希望您還是走大鴻臚寺那邊的流程。畢竟我身為地方官員,跟您這樣的外交使節直接溝通交流,在朝堂上多少還是有些犯些忌諱的。」
但埃德蒙卻不肯善罷甘休,梗著脖子對趙知府說道:「既然你都說了是誤會,那我要求你現在,立刻,馬上驅散那些聚集鬧事的民眾!然後還要向教會公開賠禮道歉!對教會的聲譽損失進行賠償!」
但最後,他還是抬起槍口砰的一槍打在了房樑上面。
趙知府抬手止住周圍衝上來的屬下差役,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官服官帽,直視著埃德蒙的眼睛說道:「開槍吧,埃德蒙先生。你都把槍掏出來了,要是連扳機都不敢扣的話,那就別在天津衛混了,回巴黎養老去吧!」
他還有一句話藏在心裏沒說,那就是托埃德蒙先生您的福,現在把咱們和州府衙門的關係徹底搞僵了。
培林搖頭道www.hetubook•com•com:「恐怕我是做不到的,埃德蒙先生。教堂門口聚集起來的民眾太多了,光靠我一個人的魔力驅散不了這麼多人。而且一旦在天津城內使用魔法,就會引起本土勢力的注意,到時候只會引來更多的麻煩。」
明人難道不都應該像是那些招商局的官員一樣,在尊貴的法國領事面前保持一貫的順從與謙卑嗎?這些未開化的土人是如此的粗魯、愚蠢、不解風情。他們不願意相信上帝,也不害怕槍炮,就像是缺乏感情的傀儡。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們乖乖聽話呢?
「這事兒沒完,你會為你的愚行付出代價!」
埃德蒙長呼出一口氣來,擰上酒壺指著培林訓斥道:「不要教我做事!」
埃德蒙冷笑了兩聲,直接從腰間拔出手槍來頂在趙知府的腦門上惡狠狠地說道:「別拿神武軍來嚇唬我,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就像是殺雞一樣容易!」
堅持數千年傳承的禮法固然重要,可在洋人眼裡,這就是軟弱與怯懦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