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用，但這不是魔法的問題，而是我的問題。」
掌柜的點頭哈腰連聲應承，但眼睛一轉又說道：「少俠你莫要心急，我現在就派人去找水手……您也知道，這些水上的漢子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的，拿了工錢就上岸去吃喝嫖賭，您容我一個時辰，把人手都召集回來。要不然就現在這幾個人，實在擺弄不了這麼一艘大船啊！您可千萬別誤會，我絕沒有半點拖延耽擱的心思。」
徐世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那就這樣，現在開船。」
那條大漢在江湖上有個諢名喚做翻海蛟，早年間在閩浙一帶近海打漁為生，從小便精通水性，無論多大的風浪都奈何他不得。後來賭博被人做局輸光了家當，賠上了一家妻兒老小不說，還被人裝進麻袋裡面扔進海里。若不是僥倖遇到路過的商船搭救，早就已經葬送了自家性命。
但這隻是徒勞，他的嘴被牢牢堵死，身上捆綁的是堅韌的牛筋繩和*圖*書，全身上下的骨頭架子就像是被人捏碎了一樣，沒有一處不酸痛，完全提不起力氣。
這洋人在幹嘛？
徐世傑站在船頭，冷眼俯視四周，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所以即便是已經聽說過那白衣銀槍客刺殺武林名宿的傳聞，為了報答這份救命之恩，翻海蛟也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家救命恩人臉上絕望的表情。
只能任由那洋人裝神弄鬼。
碼頭上依舊是人流熙攘熱鬧喧嘩，看起來絲毫沒有受到外面的影響。但那種隱隱約約的危機感卻始終都未能散去，反而就像是這漫天的烏雲一樣，越壓越近。
看這掌柜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多半是把他們當成逃避官府追捕的江洋大盜了。
轉身摟住旁邊瑟瑟發抖的掌柜肩膀，夾著他走出船艙，來到血跡尚未乾涸的甲板上。剛剛上船的時候還是漫天霞光，這會兒太陽快要落下去了，不知道從哪裡就
和*圖*書飛來一片烏雲，陰沉沉地壓在頭頂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徐世傑想了想，點頭道：「也是個法子，不過青島那裡能找到去英國的商船嗎？」
江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大俠。
徐世傑不置可否地冷笑道：「我沒誤會，去叫人吧。反正到時候開不了船，肯定有你的好果子吃。」
徐世傑欲言又止。
發生了什麼事？
徐世傑笑道：「是這個意思，我也不想為難你，只是借船一用，躲躲風頭罷了。去哪兒都無所謂，反正只要這船一出海，就沒人能找得著了對吧？」
掌柜尋思了一下，小聲說道：「我們平時不跑那條線還真不清楚，有沒有外國商船不好說，不過從青島到上海肯定是有船的，也不過就是兩三日的路程，耽誤不了多少工夫。」
「我說少俠啊，這和雨沒有關係啊。」掌柜的連忙解釋：「您不知道，這要出了海，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的，食水不都得提前補和*圖*書充嗎？我們原來也沒有立刻起航的計劃，都沒來得及採買，您看這天色都晚了，現在……」
掌柜連忙點頭道：「看著是要下雨，但應該就是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咱們在港口還好，這要是在海里，那天氣可是說變就變……」
只要是販賣鴉片的，打死都不冤枉。
恍惚之中，他聽到有人在用西洋鳥語交談。
他從兜里拿出懷錶和一面鏡子，轉頭對徐世傑說道：「麻煩幫我點一份番茄炒蛋，一會兒可能會用到。」
他實在是很難理解這幫洋人的想法。
和他一般模樣的還有七個七人，都被倒吊起來圍成一圈，挨個放血。
他知道這傢伙肯定沒聽懂自己說這句話的意思。
徐世傑也沒心情跟他解釋，反正也不是什麼好鳥。這艘船上上下下，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什麼好鳥。你也甭管他是聰明還是愚蠢，是高傲還是善良，有沒有八十老母三歲幼子，捐沒捐過慈善款，救沒救過窮苦和_圖_書人。
正中間站著一個穿西裝的洋人，手裡拿著厚厚的書本，腳下踩著用鮮血畫出的六芒星魔法陣正在念念有詞。而在那魔法陣的正當中，還放置著一個用毯子包裹起來看上去像是人形的東西。
綠林豪傑，英雄好漢，刀口舔血，快意恩仇，這才是真實的江湖。
他不是什麼大俠。
徐世傑抬頭看了看天，小聲問道：「這是要下雨了吧？」
而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回到了船上。
當然剛剛那並不是一場夢，也不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倒吊在船艙內的橫樑上，胸前被人用小刀劃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血水止不住地流淌下來。
掌柜的咬了咬牙，壓低聲音問道：「敢問少俠，您說的意思是不是只要離開塘沽，去哪兒都無所謂？」
掌柜趕緊賠笑道：「那不如咱們就去青島吧，也就是不到一天的路程。只要沒有別的船在後面跟著，咱們等天黑出和_圖_書了塘沽港，那就是游龍入海，無跡可尋了。」
真正的巫師和魔法，難道不應該是像領事館里遇到的那位一樣嗎？
小霍語氣堅定地說道：「只要我內心中的潛意識還不相信魔法的存在，那就肯定施展不出魔法，所以還需要一點小小的自我催眠。」
「你確定這樣做能有用？」
這翻海蛟是個憨人，在他那簡單直白的是非觀念里，救命之恩自然要以性命相報，至於說自己的救命恩人做的什麼生意，跟這份恩情又有什麼關係呢？
徐世傑搖頭道：「這些話我不想聽，反正我現在就要走，你想想辦法。」
如今這世道，你很難分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翻海蛟簡單的大腦無法理解這一切，但他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立刻拚命掙紮起來。
徐世傑站在旁邊抱著長槍，嘴角微微抽搐。上一次他見識這個場面，還是在桑托斯神父那裡，桑托斯神父那是個什麼樣的人才就不必再複述了……
「下這麼點雨就不能開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