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實就是如此的操蛋，怎麼就不能像西遊記一樣，唐長老西去十萬八千里，到哪裡人家都說大唐話呢！

所謂不那麼在乎生活條件，按照周先生的說法就是跟外國水手擠在一個艙室里，忍受他們的體臭和粗魯，說不定還會遇到殘暴的海盜和抽大煙大抽風了的船長……但作為已經在這條航線上往返多次的老油條，他早就已經鍛鍊出了足夠堅韌的意志。

徐世傑虛心求教道：「不知林道長可有通曉外國語言的仙術？」

在這個年代從中國前往美國的航運班次並不多見，而且大多集中在廣州香港兩地，上海這邊大約要隔三五天才有一班渡輪。不過這說的是商客兩用的蒸汽火輪船，如果趕得急並且不那麼在乎生活條件的話，搭乘那種純粹運輸貨物的商船會方便快捷一些。

周先生一臉的無奈，突然想起什麼，趕緊問道：「世傑你說你會外語，會的是哪門外語？」

學wｗｗ.ｈe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m外語哪有那麼簡單啊！你以為背兩個單詞就完事兒了？老子當年為了學法語的捲舌音，嘴都禿嚕瓢了！

周先生點頭道：「美國人講英語，你還得多學一門，不過既然會法語那問題就不大。」

最多不過留下寥寥幾行文字，後來人都未必願意多看一眼。

儘管如此，時間表也安排的非常緊張，無論林徐二人來與不來，第一批三十名學生都將在七天後乘坐「北京陽光」號客輪從上海啟程，前往美國西海岸的聖弗朗西斯科，也就是廣州人口中所說的三藩市，舊金山。

天津機器局、南京機器局、上海機器局……即便是在看似已經腐朽衰落不可救藥的大明王朝疆土之上，在這看似伸手不見五指的茫茫黑暗中，依舊有著無數的仁人志士在砥礪前行。一座座工廠拔地而起，一根根煙囪直聳天際。每一個優秀的洋務人才都恨不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被人掰成八瓣塞進工廠裏面發揮作用。

如果不能及時趕在新學年開學之際，讓留學生與新生一起入學，那他們很可能就要面對已經開始抱團的學生群體，以及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校園霸凌、種族歧視等一系列問題。沒有人比在美國畢業的周先生更清楚，那都不是可能，而是百分之百會發生的事實。

用更淺顯直白的話來說，就是在地球儀上北半球的對面。

周先生搖頭苦笑，想了半天只留下一句話：「多帶點鹹菜吧！」

林滄瀾眨眨眼睛，認真思考了一下說道：「我愛吃榨菜，要不雪裡蕻也行？」

林滄瀾笑道：「沒事的，我乃修道之人，可以餐風飲露，不過就是二十多天，不吃不喝忍過去就是了。」

拉美和美國不是一回事兒嗎？

徐世傑老實說道：「主要是法語，西班牙語不太熟練。」

此時此刻，周先生只能孤軍奮戰。

可和-圖-書惜無論成功或者失敗，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在史書上留下姓名。

「剩不下！」

結果你告訴我美國人講英語？

徐世傑回想起自己從天津到廣州時乘坐的那艘船上的飯食，頓時深以為然。

見到林徐二人之後，他甚至都沒時間擺酒席接風洗塵，當天晚上就啟程前往碼頭，搭上了一條即將離港的貨輪。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現在的時間有多麼緊迫，美國的中小學在八月底就會開啟新學年，而乘船從上海前往舊金山就需要至少大半個月，還要坐火車橫穿整個美國，從西海岸到東海岸——這個年代的美國西部大開發剛剛結束，整個西海岸不能說是完全一片荒蕪，但和大明的鄉村郡縣基本上也沒什麼區別。真正的經濟文化中心，新興的學府之都是在東海岸的新英格蘭地區。

「剩下的問題現在就算告訴你你也解決不了。」

臨行之時，徐世傑向周先生求教出國要做什麼準備。他hetubook.com.com心裏也知道這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完的話題，但又不能不問，除了周先生之外，其餘人對此都是一無所知的。哪怕是在學校教授拉丁文的那位安德烈神父，他的經驗也未必完全能適用於年幼的留學生。

問題大了去了好嗎？！

徐世傑斜眼看著她，冷笑道：「你以為到了美國就有人吃的東西了嗎？周先生說，鹹菜絕對剩不下的。另外不止咱們倆，還有三十個學生呢！」

「那剩下的呢？」

林滄瀾乾笑道：「三清大老爺也沒想過有一天咱們還得去學習洋人的鳥語啊！不過不是說要在海上漂泊二十多天嘛，咱們倆一起背單詞，學會一些常用詞，正常對話應該沒問題的吧。那些外國商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咱們沒理由做不到。說起英語，我還真知道幾個單詞，點頭Yes搖頭NO，見面問好說Hello，字母表我也會被，ABCDEFG，我可以教你的呀！」

徐世傑回去與林滄瀾一說，和_圖_書林滄瀾卻不以為意：「你會兩門外語已經很厲害了啊，你看我，別說英語了，我連廣東話都只能聽懂一半說不出來呢。」

「我不是說鹹菜！」

所以他必須提前出發，為留學工作打好前站，包括安排衣食住行，入學申請等等問題，儘可能地消弭掉一切意外因素。此時此刻，他手邊無人可用，肄業局無人可用，整個大明也無人可用。

徐世傑長嘆一聲，擺手說道：「學校里應該有教材，咱們回去問一問。另外明天記得提醒我去買鹹菜。周先生專門提到鹹菜，我琢磨著咱們得多預備一些。」

徐世傑大驚失色，他當初還與林滄瀾開玩笑，說不知道美國人是不是說美語，然後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老子都會兩門外語了，用桑托斯神父的話說亞非拉美可以通行無阻，這天下還有哪裡去不得？

留洋肄業局只是其中無足輕重的一部分，甚至因為「天朝上國向洋人學習」之事過於羞恥，當朝諸公都不願意過多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