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批「學海無涯」。

很難講這是不是紐約歷史上最嚴重的一次流行病傳染，因為和過去一樣，紐約人根本沒辦法，也沒興趣統計具體的患病與死亡人數。報紙上刊登出來的數字，都是有關部門的專家用他們的神奇小公式計算出來的數據。

指望她下廚？還做糖瓜？她知道糖瓜是啥嗎？

徐世傑嘴裏嚼著生南瓜，脫下外套放到外面衣架上面，轉過身來看著一臉心虛的林滄瀾，無奈道：「去買點蜂蜜和芝麻，我教你怎麼做灶糖。」

「你回來啦……你那是什麼表情？」

徐世傑不得不提前離開紐約，因為就在他去過的那家成衣工廠里，爆發了大規模的聚集性傳染。

「做得很好，下次還是讓薰來做吧。」

這一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三，農曆小年。

徐世傑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嘆了口氣。

「為什麼南瓜還是生的？」

直到自己一步步走近了家門口，看到了門外那一抹鮮紅。和*圖*書

那個倒霉的年輕人只是最早出現癥狀，很難說他是不是最早的傳染源，因為就在他離開之後的第二天，工廠里又有十幾名員工相繼出現了高燒，甚至於昏迷的癥狀。

這個時候已經有大量的成衣製品裝箱登船，發往歐洲。用老闆為自己辯解的話來說——老子只做外貿，要害也是害歐洲人，你們憑什麼抓我？

徐世傑驚奇道：「你從哪兒弄了這麼一身兒？」

徐二少爺心裏面都恨不得扛著火車跑路，但礙於臉面還是不動聲色地婉言謝絕。

對嘛，這才算有點年味！

而在美國，在哈特福德，美國人早就過完了自己的新年，回歸了正常的生活工作。對於美國人來說，活在當下的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就連去年煤氣爆炸案的記憶都已經漸漸模糊，就更不要說遠在紐約爆發的斑疹傷寒傳染病……上帝說你命里有時終須有，不必太過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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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點頭道：「昨晚就回來了，跟我說二十三，粘糖瓜，就在廚房裡做糖瓜呢。」

換上一身紅緞面翻毛夾襖，把頭髮束成兩個丸子的薰正在門前掃雪，看到徐世傑趕緊跑過來，咧開嘴露出兩個小酒窩，甜甜地叫了一聲：「先生！你回來啦？」

這種孤獨感像是毒藥一樣死死地纏繞在他的心臟上，勒得他喘不過氣。

林滄瀾頓時羞紅了臉，看了看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咬牙小聲說道：「灶糖我知道啊，吃過的，但灶糖我又不會做，就用這個湊合唄，因地制宜嘛……」

「老人家說的粘糖瓜，不是拔絲南瓜，而是灶糖啊，白色的，很脆的那種，你吃過嗎？」

同時還向患病者建議，實在買不起葯的話，可以向上帝祈禱懺悔，和主教大人一起高呼「哈利路亞！」

徐世傑忍不住捂臉嘆息，要說林滄瀾這姑娘什麼都好，就是跟姑和-圖-書娘家沾邊的事兒她一樣都搞不明白。

徐世傑甚至還接到了愛德華的私人宴會邀請，或者說是傷寒趴體，據說瘟疫騎士下屬的一位天使將會到場，為聚會者提供傷寒抗體……

薰嘻嘻笑道：「是師父給我做的！說是過年看著喜慶。」

徐世傑在心裏吐槽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你師父這麼早就回來了？」

「你也敢讓你師父進廚房廚？」

上聯是「聚東西南北英才繪神州畫卷」。

地獄這邊的做法是針鋒相對，準備舉行同等規模的示威遊行，逼迫現任總統頒布醫療應急預案，給醫藥企業研發特效藥開綠燈。

要是在老家那邊從臘月初八開始，家裡人就得為過年做準備了，到了二十三，就算是進了年尾，走在街上都能聞著一股子濃郁的年味。

果不其然，就看到林滄瀾穿著圍裙叉著腰，正對著桌上的掛漿拔絲南瓜沾沾自喜。

位於密西西比州的耶穌會主教弗朗曼在報紙上發表和圖書聲明，宣稱這是惡魔作祟，是惡魔之城理應遭受的報應。他還向總統喊話，希望能夠在紐約舉行一場大型的彌撒儀式，為病人消災祈福。

下聯是「集古今中外典藏書華夏篇章」。

但也不知道為何，恍惚之間，就理解了這種感覺。

「沒有呀，她就用手指著我，說了聲變，就把我的衣服變成這樣啦！」

徐世傑拿起叉子叉了一塊南瓜放進嘴裏，然後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複雜。

如果正逢選舉年，執政黨和在野黨統計出來的數字也會出現極大的差距。

他原本以為自己膽大包天，肆意妄為，風流瀟洒，這輩子應該都不會感受到這樣的負面情緒。

林滄瀾臉上終於掛不住勁了，咳嗽一聲扭過頭去小聲說道：「健康……」

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老闆也沒有停工，而是解僱了這批員工的同時嚴密封鎖消息，繼續招人進廠幹活。哪怕是在報紙上已經刊登出斑疹傷寒大流行新聞的情況下，也完全沒有和*圖*書要停工的意思，直到被周圍熱心市民舉報送進監獄。

默讀著對聯上的文字，徐世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挑起。

簡單來說就是統計一下某街區的感染死亡病例，然後再乘以街區的數量……如果還要再更嚴謹一些，那就根據不同街區的衛生水平做一個加權計算。

「你師父什麼時候會做女工了？」

街上冷冷清清的，沒有鞭炮，沒有糖葫蘆，沒有灶糖……徐世傑一個人走在街上，突然之間就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孤獨。

想到這裏，他趕緊進門，快步來到廚房。

出於對現代醫學和傳染病的一些基礎常識了解，他都沒敢直接回家，回到哈特福德之後，先跑到山姆的鄉間別墅獨居了一個星期，確定自己沒有任何癥狀之後，這才回到市內。

那是貼在門口的一副對聯，紅紙黑字，毛筆正楷。應該是嚴夫子親筆書寫，別人也沒這個本事。

1871年初，美國紐約迎來的不是新年新氣象，而是大規模爆發的斑疹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