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塞納河邊撿回來一個小女孩，她的父母，她的祖輩世世代代都是虔誠的基督徒，他們從不曾作惡，依靠自己的雙手用勞動換取報酬，全家衣食無憂。她曾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和幸福的童年，但這一切如今都蕩然無存。暴徒衝進了她的家裡，殘忍地殺害了她的親人，搶走了家裡所有的財產。她沒有做過任何壞事，如今卻得到這樣的結局，這難道就是公社想要創造的烏托邦嗎？」

門外的叩擊聲讓他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什麼事？」

克洛德主教停下筆，拿起旁邊盛有杏仁露的銅杯啜飲了一口，潤了潤嗓子。

敲門聲再次打斷了他的思緒。

「關閉大門，不要讓外面的人混進來，尤其要注意黑頭髮黃皮膚的東方人！」

在克洛德主教的眼中，那黑髮少年背後的罪孽已經快要凝聚成形，從中誕生出恐怖的惡魔。可那少年卻若無所覺，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

但如今這個協議早就已經名存實亡。www.hetubook.com.com

他抬起權杖敲擊地面三下，口中說道：「此為牧羊地！」

一道柔和的金光從地下緩緩升起，將整個聖母院的建築籠罩其中。

「……我也曾仔細閱讀過他們的傳單和書籍，發現他們的理論始終存在一個致命的漏洞。他們是極端的二元論者，試圖把整個世界都簡單地一分為二。他們要推翻宗教的壓迫統治，拒絕主的庇護——這樣做的惡果幾乎是立竿見影地顯現了出來。如果沒有主來聆聽他們的懺悔，寬恕他們的罪孽，他們要如何化解人心中的魔障？沒有教會的存在，他們如何分辨身邊的惡魔，避免受到惡魔的誘惑？他們根本做不到……」

「咳血症？」

在他從指揮部走過來的這一路上，遇到了不知道多少軍隊的駐紮營地。氤氳水汽環繞在他身邊，悄悄擴散開去，在那些睡夢中的士兵的肺葉里凝結成冰。

在德國人釋放了戰俘之後，臨時政府可以動用的兵力已經https://m.hetubook.com.com達到了二十萬之多，而他們毫不猶豫地將這二十萬軍隊全部派到巴黎周圍，將這座城市圍得水泄不通。

伴隨著匯聚起來的祈禱聲，守衛在聖母院里的護教軍身上的神聖鑄甲，也開始綻放出微弱的光華。

「主教大人，外面的政府軍似乎遭遇到了詭異的詛咒襲擊，有很多人都忍不住開始咳嗽，停都停不下來，然後就開始吐血……」

「不要去管他們，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那黑髮的少年就站在河邊，饒有興緻地欣賞著聖母院的哥特式建築造型，而在他身後，是看不到盡頭的屍山血海。

「主教大人，政府軍指揮部那邊似乎出事了，我看到街上有軍隊在調動……」

徐世傑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微微點頭致意，輕聲說道：「早聽說巴黎是浪漫之都，可我在這裏連一位美麗女士的芳名都求而不得。到底是我個人魅力不夠，還是沒有合適的禮物？主教先生，能否請上帝為我解答心中的和_圖_書疑惑？」

在1793年的法國大革命中，聖母院一度被攻破，重建之後在1830年的七月革命中又再一次被摧毀。直到如今，在1871年的巴黎公社運動中，第三次遭人縱火焚燒，但所幸被及時撲滅得以保留。

巴黎聖母院大教堂，始建於1163年。

早已經睡下的神父和修女被這龐然充沛的神聖力量從睡夢中驚醒，沒有半分遲疑，馬上拿起放在床頭邊的邊聖經，開始低聲祈禱。

那猶如地獄火山噴發出來的岩漿一樣濃烈灼熱的殺意，就像是無底的黑洞，將周圍的光芒都吞噬殆盡。

所以要盡量保持理性客觀和中立，動筆之時更要反覆斟酌，慎之又慎，以免被子孫後代恥笑。

然而對方根本就沒有隱藏。

當政府軍包圍巴黎之時，一位公社領導人與在革命中保持中立的巴黎教區紅衣大主教達成協議，公社方面承諾保護聖母院建築完好，不掠奪教會財產。而教會方面則以人道主義救援的名義，為兩千名未成年兒童提供和*圖*書保護。

雖然被這樣的意外打斷了思路，腦子裡一片空白，但克洛德主教依然不打算上床休息，他有每天堅持寫日記的習慣，無論颳風下雨從不中斷。尤其是在這種重要的歷史時期，他隱隱約約有種預感，自己的日記以後說不定也能進入博物館，作為這段歷史的見證。

「……在公社建立之初，就埋下了混亂的種子。理想主義者試圖構建出他們心中的烏托邦，但他們低估了人心中的惡念。而事實上，他們的權力很快就被野心家篡奪，同時又有大量潛在的無政府主義者混入其中。他們既不想要王權統治，也不想要民選政府，只想藉著這個機會盡情作惡，讓整個世界燃燒起來……」

「這一次真的是私人恩怨。在天津衛喝過李掌柜的酒，欠了他好大的人情，正好有這個機會，可得趕緊還上。」

克洛德主教緩步走到大教堂內，登上講台，高舉起權杖大聲喝道：「邪惡顯形！」

克洛德主教停下筆，抬起頭看了一眼辦公桌上擺放著的，注滿了福和*圖*書爾馬林的玻璃罐子，想了想又繼續寫道：「我到現在還記得她那雙如同藍寶石一樣晶瑩清澈的眼睛，雖然她年紀還小，不懂得用語言講述自己悲慘的經歷，可是從她那雙眼睛里透出的淡淡悲傷與茫然，讓我感受到了揪心的痛楚……」

兩道熾烈的光芒從他雙眼中噴射出來，讓他的視野穿過建築牆壁，穿過黑暗，將聖母院周圍的景象一覽無餘。

克洛德主教警覺地抬起頭來，他放下筆站起身來到窗前，望著窗外的黑暗沉思了片刻，拿起旁邊的權杖走出門外。

作為歐洲最重要的魔力地脈節點之一，聖母院所在的西堤島從古羅馬時代開始就一直被視作為宗教聖地，不過那時候的廟宇里供奉的還是高盧與羅馬諸神。

「……今天又有三十幾名婦女兒童來到教會祈求幫助，但我們也沒有更多的糧食了。巴黎已經被圍困多日，人們翻遍了櫥櫃和地窖卻找不到一粒糧食，就連下水道的老鼠都被饑民一掃而空。仁慈的主啊，願你大發慈悲，寬恕這些無知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