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夢初醒,可那少年恐怖的形象終究還是留在了人們的記憶當中。
冷笑一聲,徐世傑隨手將人頭扔在楊六老爺身邊,看著他兩眼一翻昏死過去,這才轉過頭來,用流血的雙眼盯著旁邊俯首聽命的楊錦香問道:「你來做什麼?」
娜娜撇嘴嘖了一聲,站起身來,朝著寶芝林裏面大聲喊道:「小十三,你家大人不讓你出門,那就等你長大了再來找我吧,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你念出我的名字,我就能出現在你眼前喲!」
在那一刻,整個佛山城鎮內外,無論男女老少,部分尊卑貴賤,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扭轉腦袋看向了廣州的方向。無視了時間與空間的阻礙,每一個人的瞳孔之中都倒映出了同樣的景象。
他們根本不用去看什麼幻象,因為徐世傑連跑都沒跑,殺完人之後就將那僧人的頭顱插在槍尖上,扛著槍悠然自得地走進了廣州城。
徐世傑微笑著點了點頭,反手將游龍槍往街面青石磚上一插,只拎著人頭從陳千戶身邊走了過去https://m•hetubook•com.com,無視了那些腿肚子都在打哆嗦的錦衣衛火槍手,閑庭信步跨進楊家門內。
廣州人躲在道路兩旁,默默地注視著他一步一個帶血的腳印,朝著楊家大宅的方向走去。
有人說這是齊天大聖降世臨凡,正在降妖除魔。
這場面實在是太過於血腥恐怖,以至於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都發自心底地產生出不可抑制的恐懼,無數人當場抱頭慘叫,一時間全城上下雞飛狗跳。
黃師叔目光如電,瞬間清醒過來,望著周圍混亂的場景不禁眉頭緊皺,深吸一口氣抬頭仰天長嘯。
想當年那廣東十虎,如今不知道還剩下幾人。
那是在倒塌的城牆邊,渾身淤血遍體鱗傷的少年,一隻腳踩在僧人的胸口上,單手抓住僧人光禿禿的腦殼,五指插入顱骨當中。他臉上掛著猙獰的笑容,憑藉著蠻力,竟然活生生地將那僧人的腦袋連帶著脊椎從身體里拽了出來。
黃師叔不動聲色說道:「多謝姑娘抬愛,和_圖_書不過十三年紀太小,不懂得分辨是非,不曉得江湖險惡。等她長大以後若有這方面的想法,再去拜姑娘為師也不遲。至於現在,絕對沒得商量!」
六老爺還要再開口,可無形的恐懼已經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心臟,逼出了他肺里的最後一點空氣。他艱難地轉過頭去,就看到那彷彿從十八層地獄里爬出來的少年,正拎著人頭站在院門口,睜開血紅的雙眼對他露出了惡鬼般的笑容。
黃師叔走過來,拍拍她的腦袋,示意她回桌上好好吃飯,自己拎上藥箱,走出門來。看了一眼蹲在門口對面牛雜攤板凳上嗑瓜子的娜娜,輕聲說道:「姑娘,你若再不走,可就別怪黃某動手趕人了。」
寶芝林門口,小小的十三捧著手裡的飯碗和筷子,痴痴地望著遠方天空中的異象沉默不語。
聞聽到如厲鬼索命一般的腳步聲接近過來,楊六老爺咣當一聲推金山倒玉柱叩拜下去,正要開口求饒,可眼角餘光所見,卻是一雙西洋女式黑色皮鞋與白棉短襪。
「https://m.hetubook.com.com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半個廣州城的人都親眼目睹到了兩尊金身佛像在城牆內外的殊死搏殺。
陳千戶挎著綉春刀站在錦衣衛火槍手身後,面無表情,沉聲說道:「徐少俠,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徐世傑緩緩走到他面前,抓著人頭懸在他頭頂上,看著那人頭上的污血一點點滴落在楊六老爺的臉上,嘴裏,看著楊六老爺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肥碩的身軀如同蚯蚓一般顫抖蠕動,最後撲哧一聲從褲襠里噴出一片棕黃之物。
只有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才敢在私底下小聲嘀咕,像這樣頂級的高手對戰,在廣州已經有很多年不曾見到過了。
「廢物。」
也有人說這是楊家請來的大德高僧,正在鎮壓海外孽龍。
一直行至楊家門口,徐世傑才看到當街攔路的錦衣衛,手持火槍排成一排,擋在楊家正門前,將槍口對準過來,蓄勢待發。
徐世傑七竅流血,目不能視,也聽不到他的聲音,只是抬起手擺了擺,陳千戶沉默片刻,揮www.hetubook.com.com手示意錦衣衛收槍,自己走過去站在徐世傑面前小聲說道:「差不多得了,殺一個番僧沒人能說你什麼,你要敢動楊家家主,日後人家要找你尋仇,仇你在海外如何顧及家中親人?」
娜娜扔掉手上的瓜子皮,不耐煩地擺手道:「我又沒在你家裡,礙著你什麼事了?你家閨女以後要去海外留學,交給姓徐的你能放心?不如交給我照顧,不管她想學醫還是學別的,我都能給她找到最好的老師。我跟你講,這機會別人可是求都求不來的……」
大街上人頭攢動,卻又寂然無聲。
眼看著就連錦衣衛都阻攔不住,府中倖存的下人都作鳥獸散,楊六老爺再也顧不得體面,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褲襠里瞬間濕熱。
到了這個時候,六老爺哪還顧得上什麼尊卑之別,長幼之分,只要楊錦香開口,無論什麼條件他都能答應下來。
可楊錦香根本沒拿正眼看他,只是低頭肅立,連一個字都懶得多說。
這一聲長嘯,聲震十里,佛山內外,所有幻象都被清掃一空。籠罩在眾人心和*圖*書頭的莫名恐懼瞬間消散,就彷彿剛剛所經歷的不過是一場夢境。
遙想上一次,那還得說是在英國人打過來的時候。
儘管他已經是遍體鱗傷,搖搖晃晃看起來似乎下一刻就要摔倒。但卻沒有任何人敢站到他面前,阻攔他的腳步。
楊錦香恭恭敬敬地從旁邊竹籃里取出一條濕毛巾,雙手捧著送到徐世傑面前輕聲說道:「請公子梳洗。」
抬起頭看時,居然是已經換上了女僕服裝打扮的楊錦香。
先有無邊大海從天而降,後有地涌金蓮顯化神佛,雷聲滾滾,鬼氣森森,周圍地動山搖,牆倒屋塌,就連廣州府的城牆都被摧毀半截。
只見她將身體一扭,整個人化作一抹飛沙消失在空氣當中。
相比于佛山的無辜路人來說,廣州市民的親身經歷更加真實。
「錦香……救救爺爺!救救爺爺啊!」
那個時候的廣東還有高手……
楊六老爺此時就躲在家中,早已經嚇得面無血色。如果能逃,他早就逃了,可是就連法元和尚都死在那少年手裡,他身邊再無可用之人,逃又能逃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