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是近些年來，被洋人欺負得狠了。那些洋人水手遠道而來，火力旺盛，尋常女子都支撐不住。再加上語言不通，有的時候累死累活還討不到賞錢。這些老妓沒了活路，只能聚在一起抱團取暖。再加上去年津門爆發教案，民心沸騰，這些老妓最會看風頭，便也披紅挂彩，打出與洋人勢不兩立的名頭，引人注目，所求也不過就是多幾分過夜纏頭罷了。」
作陪的客人勉強笑道：「公子所言極是，不過就任由她們這樣鬧騰下去，洋人那邊總是不堪其擾，這生意也實在難做啊！」
年輕公子臉上露齣戲謔的笑容：「伊犁在哪兒？連聽都沒聽說過的地方，就為了西域萬里之外的一座小城，不惜抽空國庫內帑，這話也就是哄騙無知小民罷了。須知自古以來，中原安定，則西域安定，中原不穩，則西域必亂。如今大明的病根在於中原腹地，在於東南沿海。西方列強渡海而來，船堅炮利，這才是和圖書心腹之患。你說和這天津海關一年的稅收相比起來，那區區一座在地圖上都找不到的伊犁小城算得了什麼？」
他的目光轉向街頭，看著那三三兩兩垂頭喪氣從眼前走過的青年，忍不住嘆氣道：「大將軍這招欲迎還拒使得妙啊，如今神武軍又添一營……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後得一夕安寢。起視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該鬧一鬧的。」
「這道理大將軍不是不懂，所以你看，她是全都想要啊。這邊神武軍打著保衛京師的旗號原地不動，同時又在蘭州組編新軍。如今她已經是劍履上殿，贊拜不名，還不知收斂，非要堅持大張旗鼓勞師遠征。等到得勝歸來，估摸著就該加九錫了吧。」
「此公乃是陛下潛邸之中的老人，據說胸有城府，文武雙全。不僅深受陛下信任，私底下與大將軍也有非同一般的交情。若選此公，陛下放心，大將軍也不會有什麼意見。要說唯一和*圖*書不足之處，那就是此公自出仕以來便在兵部任職，思想保守，對於外事缺乏經驗。」
客人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公子的意思，莫非是要雪中送炭？」
白日里的天津衛街頭人流熙攘，聚豐樓臨街的雅間之中，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輕輕搖著手中的羽扇，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口中輕聲說道。
客人連忙打斷道：「公子慎言，豈能如此揣度大將軍心意？」
年輕公子笑道：「有什麼說不得的，大將軍既然敢做，就不怕被人說。如今她這司馬昭之心已經昭然若揭，路人皆知。不過就是礙於護國龍姬之威名，不敢妄加揣測罷了。蔣先生，你也是做過學問的人，可曾聽說過以往有大將軍二次開府的事情？如今她在蘭州另立一府組建新軍，若是按照神武軍一般的規模建制，恐怕朝廷搬空國庫也供養不起吧？」
客人目光閃爍，剛剛那些大逆不道之言把他嚇得心驚肉跳，直到這時和*圖*書，才從年輕公子的話里聽出了言外之意。
客人笑道：「公子這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頗有令尊當年風範啊。」
年輕公子笑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朝堂之上早有聲音，只不過被陛下強壓住了。俄國人入侵邊疆，大將軍身為護國龍姬，又是慕國公之後，率軍遠征沒什麼問題。但西域路途遙遠，將軍走後，這駐守天津的神武軍又該由何人指揮統領？總不能說洋人打進來了，還要八百里加急文書去徵求大將軍的意見吧？」
年輕公子將羽扇放在腿上，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看著客人意味深長地說道：「我自幼便與洋人打交道，對於外國商人再了解不過。你要是太老實了，他們就會覺得你好欺負。咱們做生意固然要講究和氣生財，但也應該讓他們知曉厲害，有所收斂才是。」
「目前來說最有可能的人選，應該是兵部侍郎吳中庭。」
客人搖頭道：「如今俄國人侵佔伊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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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是一群老妓而已……」
年輕公子輕搖羽扇，面帶微笑，談起朝中人物似乎如數家珍一般。
客人笑道：「楊家未免也想得太美了些，這楊震虎能落得一個水師提督的官銜就不錯了，他不過是手裡有一艘軍艦，又不是當今聖上親信，神武軍主將之位，輪誰都輪不到他。」
「總之不可能是那個廚子。」
「所謂紅燈會，也就是換一個好聽點的名字。過去那些暗娼在水上經營，將一盞紅燈籠掛在船頭，便是可以接客的意思，與街面上的半掩門沒有什麼區別。」
「況且天津衛這些年來一直都不太平，過去有吸血鬼，後來有咳血症，如今又出了個紅燈會。這也算是地方鄉土風情了吧？呵呵，我倒覺得沒什麼不好，外國人不是就講究自由民主嘛，咱們官府也不是什麼事都得管的。」
公子搖頭笑道：「不過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罷了。」
年輕公子點和*圖*書頭說道：「神武軍確實不可能遠征西域，大將軍頂多隻能帶走一部分兵馬，以及自己手下那幫老將，剩下的軍隊，朝廷自然要另外派人統領。不過這人選，其實也不那麼好找。前些日子，有人推薦北洋水師提督楊震虎，但我認為此人可能性不大。」
客人臉色劇變，左右環顧，連聲說道：「公子小心禍從口出，若是讓旁人聽見可不得了啊！」
「家國大事，自有當朝諸公定奪。難道還能指望一群老妓去榨乾洋人的骨髓嗎？呵呵，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借口罷了。」
「公子的意思是，這一次朝廷要另外派人來統領神武軍？」
年輕公子笑道：「說雪中送炭未免有些狂妄了，人家堂堂兵部左侍郎位高權重，正是鮮花似錦，烈火烹油，哪裡還輪得到咱們去送炭。不過陛下心意未明，大鴻臚寺也不好主動接近，以免引得陛下猜忌。倒是以蔣先生你的身份，可以找機會嘗試結交一番。等日後塵埃落定，咱們也好有文章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