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卿笑道：「老夫本就是閑雲野鶴，漂泊無根，你沒事尋我作甚？」

杜仲卿笑道：「哪有什麼醫術通神，以訛傳訛罷了。以你李大人的人脈能量都找不著好大夫，我一個遊方郎中能頂什麼屁用？」

李珣臉色尷尬，只能賠笑。

「什麼？」

杜仲卿笑道：「這一轉眼三十年過去，你都有孩子了……不過照你這歲數，都該有孫子了才對啊？」

中年男子賠笑道：「瞧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是真沒想到您能來，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您要是嫌門檻高，我回頭就鋸了去！」

「師父……」

就連夏侯羡也不覺得這個刁奴有什麼可憐，甚至都覺得能養出這種家奴的主人，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再回頭來看這位從未見過的師兄，心裏面不由得生出一陣膩歪。

窮人家抽大煙才叫抽大煙，人家這個叫做怡情。

李珣嘆氣道：「早些年間外出公幹，遇上土匪，打斷了兩條腿，和*圖*書又沒有得到及時救治，從此便落下了殘疾。當時也受了不小的驚嚇，怕見光見風，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恢復過來。」

這羊脂玉佩潔白無瑕，一看就價值不菲，夏侯羡哪裡敢收，連忙推辭。杜仲卿在旁邊捋著鬍子笑道：「師兄給你的見面禮，你就拿著玩吧。」

確實算得上是高官顯貴，家裡門檻高一點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就這樣晾著自家師父在門外站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連個板凳都沒有，可見得這家裡奴僕是真沒有一點教養。

身為江湖中人，看朝廷鷹犬那是怎麼都看不順眼的。

此人正是杜仲卿前來北方尋找的那位大鴻臚寺少卿李珣。

夏侯羡揉了揉眼睛，再仔細去看時，那藏身於黑暗陰影之中，雙眸漆黑如墨的少女已經消失不見，彷彿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只不過是眼花的錯覺。

「景顏……你還記得你叫李景顏啊？」

這裡是靠近和圖書英國租界邊緣的一處洋樓，私人宅邸，高牆鐵門，裏面甚至還能隱約聽到犬吠之聲，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他們師徒二人站在這門口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人家別說開門，連看都不多看一眼，說不定是把他們當成了鄉下過來打秋風的窮親戚。

說到這裏，他順手從腰間解下一枚雕工精美的羊脂玉佩，塞到夏侯羡手上，正色說道：「愚兄沒有什麼準備，手頭只有這件玩物，送給師弟做個零花，權當是替那狗才賠罪了。」

李珣沉聲道：「前輩大恩大德，景顏從不敢忘。」

他都能看得出來的問題，杜仲卿不可能看不出來，但老頭子也不直說，掃了一眼呵呵笑道：「這孩子腿腳上的殘疾，不是天生的吧？」

杜仲卿不咸不淡地點了他一句，轉頭看向眼前緩緩打開的鐵門。

杜仲卿笑道：「最近新收的小徒弟，名叫夏侯羡，帶他出來見見世面。」

正說話間，兩名丫鬟和*圖*書打外面推著一位坐輪椅的年輕公子進來。這年輕公子是面若桃花，溫潤如玉，生得一副俊秀好相貌，只是不知為何腿腳落下殘疾，臉上還有幾分陰虛之相。

不過這種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多半都是年輕氣盛，耳聾眼瞎，沒挨過社會毒打。

三更半夜遊盪在街頭的紅衣少女……這種事情無論怎麼看都不對勁吧？

李珣搖頭道：「前輩不知，犬子身有殘疾，至今……唉，我知前輩醫術通神，這次還請勞煩前輩，幫我那不成器的犬子看看，還有沒有得法子。」

大鐵門拉開，一位渾身貴氣的儒雅中年男子從門內快步走出，打眼一看，連忙抱拳告罪：「原來真是杜老前輩，家奴愚昧，有眼不識泰山，萬望恕罪！」

進得屋來，李珣將杜仲卿攙扶至上首正座，轉頭看向夏侯羡問道：「不知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可是前輩高足？」

面對杜仲卿意味深長的詰問，李珣苦笑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自然記得，當年先帝追索天下，我們幾人不得已改頭換面，後來雖然平反，可那時候身邊人都已經習慣了，我也就沒再改回去……哦對了，犬子正好今日也在家中，我這就命人喚他過來拜見前輩。」

「少管閑事。」

而且看樣子還是剛吃完過來的，身上還能聞到那股子味道。

李珣驚訝道：「原來還真是師弟，剛才家裡下人有眼無珠，師弟千萬莫要和那些狗才一般計較。愚兄在這裏只是臨時居所，平日里工作繁重，也沒精力去調|教下人，這來來回回耽誤我好幾次正事。」

剛才那個陰陽怪氣討賞銀的門房，此刻已經跪在旁邊，一個頭磕在地上，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當然對於這些公卿子弟來說，沒事吃兩個煙泡那根本都不能叫事兒。

跪在地上的門房打了個哆嗦，但這個時候卻沒有人再多看他一眼。

夏侯羡跟隨杜仲卿學習醫術，雖不敢說自己這兩年學到了幾分hetubook.com.com本事，但也算是鍛鍊出了幾分眼力，打眼一看，就知道此人不止是身體殘疾的問題，甚至還有煙癮。

「呃……沒什麼。」

杜仲卿呵呵笑道：「李大人如今位高權重，這家裡門檻也越發的高了，老夫這腿腳僵硬，再過兩年怕是真邁不進來了。」

杜仲卿捋著鬍子沉吟了半晌，搖頭說道：「怕不止是如此吧，小公子是不是還有日夜驚懼，性情多變的癥狀？老夫看他氣血兩虛，魂魄受損，當年到底是遇上了土匪，還是衝撞了太歲？」

聽到杜仲卿這樣說，李珣臉上愧疚的神情才稍稍緩和。轉過身來，從下人手中接過茶水，恭恭敬敬遞送到杜仲卿面前，正色說道：「當年一別，前輩洒脫而去，我等不勝感傷。後來我託人打探，聽聞前輩雲遊海外，逍遙自在，原以為此生再無相見之日……」

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越是富貴人家，這門房的脾氣也就越大，沒有賞銀，人家都懶得抬腿進去稟報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