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阿生的頭皮也麻了。
如今掌旗使歸來,一聲令下,老兄弟們便重新相聚於此。不必說什麼家長里短,他們打了一輩子仗,早就享受過了人世間的榮華富貴,看淡了生離死別。現在有機會重操舊業,高興都來不及,誰還去在乎什麼利益得失?
「啊?」
李老蔫不愛說話,只是將兩把短槍別在後腰上,拿起旁邊的步槍,背上子彈帶,抬頭看向站在大堂正中面無表情的李雲鳶。
干就完了,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
他這幾句話真的是發自內心,別無他意,可也不知道是犯了哪門子的忌諱,當場就被綁起來摁在了地上。
但也正因為如此,在慕燕翎親率神武軍南下時,天王神教的主力大軍幾乎是聞風而降,一觸即潰。
看著大堂上倒背著雙手的黑甲女將,以及周圍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老朋友,周阿生一臉的茫然。
金老闆笑道:「徐少主這拿捏分寸的手段當真厲害,幸虧是自己人https://m.hetubook.com.com啊。」
金老闆笑道:「將軍說笑了,街坊鄰居可以講道理,江湖幫派可以講道理,咱們軍中什麼時候講過道理?」
但是現在,看著這些年過半百,頭髮花白的老傢伙們嬉皮笑臉地擺弄著手中的長槍短炮,那熟練的動作就連年輕的牛仔都要自愧不如……
周阿生都傻了,但是看著兩名壯漢走過來按住自己肩膀,頓時忍不住大叫道:「冤枉啊!大人,啊不對,將軍大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良民啊!金老哥你替我說句話啊,前天我還請你喝過酒呢!」
他猛然間回想起了,這些人的來歷。
她揮手一指跪在堂下的周阿生:「貪生怕死,擾亂軍心,拖出去祭旗!洋人不是要交代嗎?把他的腦袋扔出去,就說他是邪教姦細!」
但只有一腔熱血的江湖義士,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訓練出一隻強軍的。
龍女入世,開府建牙,龍旗m•hetubook.com.com招展之日,必有八方義士前來投軍。
挑糞的李老蔫,賣肉的殺豬強,隔壁棺材鋪子的金老闆,橫江幫的烏老大……這些人是怎麼湊到一起,看起來還這麼的……嚇人?
當年之事不必多說,總而言之那批狼兵都已經死傷殆盡,後來跟隨著水軍總管伍朝元與張老三這些「文武百官」逃到海外的老傢伙,如今也就只剩下眼前這八十人。
金老闆目不斜視,只當作沒聽見他的喊叫。
但在慕燕翎入世的時候,卻有一支精兵沒有回應她的召喚。
是的,不是什麼江湖幫派,隱秘結社,此時被李雲鳶掌握在手中的,是一支貨真價實的軍隊!
李雲鳶抬起手來,大堂內瞬間安靜。
當全副武裝的舊金山警察與一眾持槍熱心市民來到唐人街入口的時候,發現那些該死的黃皮佬竟然已經在街口用沙袋堆好了防禦工事。
此時此刻聚集在中華樓大廳之內的這些老人,平時和_圖_書都是街面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老夥計,三教九流高低貴賤什麼人都有,其中一多半他都能叫得出名字。
李雲鳶的目光掃視過在場眾人,口中冷哼道:「但凡還有可用之人,我也不想用你們這些老東西。但是現在沒有辦法,得讓洋人心服口服才行。一會兒要是談不攏動起手來,盡量給我留活口。活人才知道利害,死人他們是不在乎的。」
一眾老兄弟頓時忍俊不禁。
這兩天本地華人與洋人爆發衝突,眼看著事態逐漸升級,就要擦槍走火,他終於忍不住站出來說了兩句。
因為能寫會算,早年間來美國修鐵路的時候,周阿生就得到了洋人的賞識,做小頭目管束鄉人,自己攢出了不少錢財。後來鐵路修好之後,他也沒想著要衣錦還鄉,就拿著這筆錢在唐人街里開了一家生藥鋪子,現如今也算得上是這條街上數得出名號的富紳。
其中有些人李雲鳶看著眼熟,但叫不出名字,不過這些老兵卻全都認識和_圖_書李雲鳶。畢竟當初青蘿山君的道場便在十萬大山當中,在聖主起事之時下山相助,一路轉戰南北打滿全場。李雲鳶雖然身為妖族,但在這些老傢伙眼裡就如同親人一般,對於她的信任更勝過後來加入的伍朝元與張老三之輩。
他性格謹慎,膽小怕事,一向與人為善,街面上誰見了都稱他一聲周老爺。久而久之,周阿生自己也覺得,自己這樣有臉面的人物,在唐人街上應該有他說話的聲音。
神武軍在過去的歷史上曾經有過許多個名字,但其主體構成,也就是老八營精銳,都是過去歷代龍女給後人留下的遺產。例如關山虎的刀客,草原上的呼蘭游騎,其效忠龍女的歷史都可以追溯到秦漢時代。
「將軍,什麼時候動手?」
李雲鳶一直看著周阿生被拖拽出門外,收回目光,沉聲說道:「我不會講大道理,你們……也不需要我給你們講道理吧?」
有人開口問道。
因為那個時候的廣西狼兵,已經跟隨天王https://www•hetubook.com.com神教起事,席捲東南半壁。
「將軍您要有這心眼兒,當年何至於去扛大旗做先鋒啊?」
「可不能跟洋人打啊!咱們這血肉之軀,怎麼抵得住人家的洋槍洋炮?更何況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你們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就敢跟洋人火併?你們死了也就死了,那日後洋人追究起來,我們大傢伙不是都要受你們牽連嗎?」
看著旁邊中華樓窗戶裏面探出來的一桿桿長槍,副警長只覺得頭皮發麻。
賣棺材的金老闆將柯爾特手槍放在手指間轉了一個漂亮的槍花,撥動了一下轉輪放在耳邊聽了聽,轉頭對旁邊的李老蔫笑道:「好槍啊,還是他媽新貨。當年咱們手裡要是有這玩意兒,能他娘的打進京城裡去!」
那就是廣西的狼兵。
李雲鳶瞪眼道:「跟他有什麼關係,就不能是我的主意?」
抱有同樣疑問的不只有洋人,還有被五花大綁壓在堂下的周阿生。
什麼情況?
這幫黃皮佬怎麼他媽的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