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撐得吧！路費不要錢嗎？
他敢說嗎？
中國東南沿海不乏深水良港，只不過大多數都沒有掌握在朝廷官府手裡。所以在這個時代，外國商人對於中國港口的了解可能都要比中國人自己更多一些。
「實際上，徐先生，其實西鄉君的觀念和政府高層……」
西鄉沉默了一下，突然像是漏了氣的皮球一樣，臉上的激|情迅速消散下去。
徐世傑忍不住笑道：「澪音小姐，你是不是想說，西鄉君是受到了伊藤大人的思想觀念影響，他的觀點屬於目前日本政府高層的主流思想。而他的叔父，反而是屬於另外一派……可能思想比較激進？」
如果都是像廣東楊家那樣主動帶路喜迎王師倒也罷了，再往北的地區跟洋人可沒那麼多利益牽涉，當地民眾對於洋人的抗拒力度也逐漸增長。
實際上這些大家族，或者是日本自己所謂的華族，在政治上腳踩兩條船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這種事大家都心裡有數，不用拿到檯面上來說。m•ｈetｕboｏｋ•ｃom•ｃom例如河野一郎對於西鄉的這種曖昧態度，過去刻薄不近人情，如今又把人家的劍贖回來想要拉近關係……這些外人看不懂的操作，實際上都和國內的政治局勢息息相關。
狗都不去！
「御子殿下！」
「如今中日兩國都在韜光養晦，試圖變革舊制，引西學東漸，想要光復中興。那麼首先最迫切的一點，就是收回海權，至少要在朝鮮、日本、琉球、台州、瓊州組成的第一島鏈之內，佔據主動優勢。」
徐世傑微笑以對。
台灣在哪兒他知道，但要說台灣有什麼經濟戰略地位那還是算了吧。
澪音驚訝道：「您是怎麼猜到的？」
徐世傑默默觀察著兩人的神色，注意到澪音看向西鄉欲言又止的複雜眼神。
有趣……
但澪音卻不懂，這就是她在政治方面的天真之處。
徐世傑點頭笑道：「但我的觀念可能要比你更悲觀一些。至少二十年內，以中國政府的行政執行效率，就連國內和*圖*書的改革都未必能夠成功，就更談不上海外擴張的計劃了。」
去台灣做什麼？把鴉片賣給猴嗎？做個生意我還得倒二遍手，讓人家把貨給我拉到台灣來？
受到徐世傑的鼓勵，西鄉頓時來了興緻，也有可能是酒勁兒上來的原因，指著地圖就開始侃侃而談。
「過去整個西太平洋，都是中國海軍的勢力範圍，只因為中英戰爭的關係，才導致中國失去海權，門戶洞開。而日本也遭受池魚之殃，遭受洋人堅船利炮肆意凌|辱。」
西鄉掩面不語。
西鄉越說越興奮，伸出手在地圖上畫出一個圈：「拿到近海防禦權之後，我們才能繼續向南，與英法蒲西等列強爭奪東南亞群島的歸屬……在這個大前提下，台灣的戰略意義就突顯出來了。只要假以時日，我認為可能不需要二十年，就可以成為進軍南亞的跳板！」
俗話說知恥方能后勇，這種羞恥心對於這個年紀的少年來說十足珍貴。所以徐世傑才會對薰說，西鄉可能和-圖-書比那些容易熱血上頭的年輕人更難對付。
「說得不錯！」
西鄉突然打斷澪音的話，擺手道：「不要再說了，我知道自己是個幼稚的人。」
「其實很簡單，我一聽就聽出來了，西鄉君說的這些戰略，和當年船上伊藤跟我講的幾乎沒有什麼區別，都是走的實業救國，東亞共榮的這條路線。如果他那位叔父也支持這種主張的話，那按理來說，不應該將他冷落至此不聞不問。」
對於西鄉的這個觀點，徐世傑並不能完全認同。
都說女人頭髮長，見識短。這姑娘從小身世悲慘，也沒接受過什麼正經教育，絲毫沒有半點政治敏感度。
「所以我們才要攜手合作！」
當然，這是英國人的想法，而西鄉是站在日本人的立場上。雙方所處的角度不同，看到的具體問題自然也不一樣。
西鄉大聲說道：「中國政府的保守態度是可以預見的，既然是改革，肯定要慎之又慎。現如今日本正在全力引入西方體制，進行從上到下的現代化和*圖*書改革。中國政府可以從日本政府的改革過程中學習到經驗，而日本政府想要推行改革也需要中國政府的大力支持。改革必然伴隨著風險，一旦出現問題，至少可以為我們兜底。我們兩國政府只有加深合作，才能互利共贏，打造出東亞共榮的美好局面……」
香港作為貿易港口的地理位置和水文環境都非常好，身後就是廣州城和珠江入海口，而且剛剛好處於印度殖民地駐軍的支援極限範圍之內。
英國人為什麼要選擇香港？他們又不是傻子，你以為給他們京城他們不要嗎？
真正的原因是要不起。
戳破這層窗戶紙，只會讓西鄉更加難堪，但因為她是好心為西鄉解釋開脫，西鄉也沒辦法責難她。
英國人一點都不傻。
「你的想法很好，但你怎麼能夠保證，日本政府高層和你的想法一致呢？」
西鄉是懂的，所以他在面對自己的武器時才會感到羞恥，因為這把武士刀被贖回來，跟他個人的表現好壞與否全無關係，只取決於他家那位和圖書叔父的政治地位。
有些話是不能擺在檯面上說的，比方說徐世傑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推測出來的——激進派。
別看英國皇家海軍艦隊打遍天下威名赫赫，但實際上英國海軍在遠東地區的輻射力量已經達到了極限，綜合各方面因素考慮，從廣東繼續向北走，消耗的成本要遠遠大於收益。
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丟人。想當初在船上時，伊藤浩真都不敢讓她多講話，生怕得罪人。
這個時代的台灣島……說不好聽點就是個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蠻荒之地，島上甚至還有未開化的野人部落。與他曾經去過的南太平洋波納佩島有得一拼。
西鄉這一派的想法，他已經基本上了解了。那麼另一派，也就是他家叔父的真實想法呢？
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後果，就是很容易把肚皮撐破。
徐世傑突然打斷了他的暢想，插嘴說道：「雖然我不了解日本現在的國內局勢，不過從河野一郎對於你的冷淡態度至少可以判斷出來，你家那位叔父現在……並不得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