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伯生豎起兩根手指，壓低聲音說道：「這是兩撥人，不知道徐先生你有沒有聽說過江東的陸家和張家？」

當錢伯生提起這位表小姐的時候，大頭和刀疤李對視一眼，心中頓時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既視感。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馬匹沒拍好，拍在了馬腿上。

縱然白芷曾經化身觀音法相與西西弗斯在舊金山打得天崩地裂，如今又牽人頭過鬧市，殺得屍山血海，可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只知道她是徐世傑的侍女。

為什麼會有許多婦人被錢伯生騙來舊金山，不全是因為她們傻，而是自家漢子死在海外，她們這種帶崽的寡婦日子真的過不下去。

錢伯生朝著門外努了努嘴，壓低聲音說道：「人家以前根本看不上咱們這些泥腿子，都是直接跟華記那邊談生意。您別看華記是南洋人開的公司，他們和國內可不是一點聯繫沒有。您想想，換作您是國內官宦世家出來的那種公子哥，您是願意跟我們這些泥腿子打交道，還是和圖書願意跟華記那些穿西裝打領帶，人模狗樣的東西說話？」

這個時代不分中外，女人的地位都十分低下，說是人形的牲畜有些誇張，但也誇張得不是特別多。

這個段子他們是聽阿鬼講過的，就是林黛玉死了爹娘之後進賈府，父母遺產都被吃得一乾二淨，自己到最後都沒嫁出去，死得不明不白……

你說你有什麼資格把自己當成個人呢？

與其像現在這樣坐著等死，倒不如直接站隊，完全倒向一邊。過去徐先生是過江龍，你覺得自己是地頭蛇，這沒問題。可現在徐先生要做地頭蛇，你身後是過江龍，你要怎麼選？

不能說不怕，但錢伯生現在根本沒有退路。而且，他也不知道白芷的另外一層身份。

徐世傑挑眉道：「那要按你這麼說的話，這些人既然和美國有這麼深的牽扯，那不該在舊金山毫無存在感吧？」

雖然錢伯生沒有明說，可在座的都是大老爺們兒，誰還聽不出那話里的言外之意？和圖書

阿鬼讀過書，認識字。不過人家讀書人，讀的都是四書五經，他直接讀的就是紅樓夢。

話是這麼說，不過你給錢伯生出這個損招，讓他現在當著白姑娘的面提出來……

「江東？三國演義裏面東吳大都督陸遜的那個陸家？」

錢伯生用力點頭道：「過去管他們叫做江東世家，現在叫做江南士族，其實都是一脈傳承。這幫人讀書做學問特別厲害，考科舉做官的人也特別多。就比方說那兩江總督張靖安，就是出身於浙江張家的一個分支。」

美人計不管用，那隻能說明你眼力不行，沒找到合人家胃口的美人。這計策本身一點毛病都沒有。

他就不怕被白姑娘記恨上嗎？

錢伯生的想法，不能說有錯，他確實只需要討好徐先生，只要徐先生不說話，這妖女就算心裏有想法也不會表現出來。

第一條，自然是用美人計，這種計謀在家國大事上可能發揮不出什麼作用，但私下裡專門針對某一個人，那幾乎就wｗｗ.hetubｏｏｋ•ｃｏm.cｏｍ是無往而不利。

「就是那個！」

當時他和錢伯生說，有兩條路可以走。

白芷自己不說話，心甘情願地侍奉在徐世傑身邊，不明真相的外人就只會把她當作徐先生手裡的殺人工具。

「實不相瞞啊，徐先生，過去我錢某也不過就是街頭上的大混混，哪有什麼翻江倒海的本事？要怪就怪我這張破嘴，回老家跟人吹牛皮吹得天響，然後就被人惦記上了。後來這些鳥人聞著味就跟我過來了，嘴上說著要跟我合作，實際上就是要拿我當擋箭牌，他們躲在後面吃香喝辣，搞東搞西……」

據說這還是他家祖傳的手藝，但他自己從來不承認。

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無論哪一個行當都有人競爭內卷。

那還能怎麼選呢？要麼就儘早買船票跑路，要不想走就趕緊獻上投名狀。

社會上根本沒有女性的地位，女人必須要依附於男人存在。

為什麼要在乎一個殺人工具的想法呢？絕世高手隨便拿塊石頭，折一和-圖-書根樹枝都能殺人，你會去仔細研究石頭和樹枝的材質嗎？

就是夾在兩頭狼之間的一隻兔子。

除了中華樓內部，和徐世傑身邊的少數親信之外，沒有人知道白芷才是貨真價實的魔教妖女。

一席話說得錢伯生如夢初醒，幡然悔悟。

「怎麼沒有啊，那是您不知道！」

所以阿鬼貼心地為自家幫主設計了備用方案。

說起這個，錢伯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臉上儘是心酸委屈：「如今街面上都說那些狼人是我招來的，可徐先生您想啊，但凡我要有這本事，以前何至於吃這有上頓沒下頓的江湖飯呢？以前那些鬼佬對我們華人是什麼態度，徐先生你是知道的呀……」

唯有阿鬼的本事，是其他人望塵莫及，想學都學不會的。

你說的這位表小姐，是不是姓林啊？

自己空手畫大餅，萬一被徐先生當面拆穿，那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不是說他花心，而是說他這個人堪稱婦女之友，無論是同胞姐妹，還是外面的黑皮白皮，從八歲到八十歲，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有他不能聊，不能溝通的。

第二條，就是上屋抽梯。

平時沒事兄弟們坐下來喝酒吹牛逼的時候，他還特別願意給大家講這些高門大戶里的腌臢事……

「這些讀書人的本事可比我們這些泥腿子大多了，他們從很久以前就在跟外國人做生意，咱國內最好的絲綢和瓷器，都是他們那邊產的，一船一船地往外國賣，不知道賺了多少銀子。這兩年他們開始搞什麼洋務運動，從國外買機器建工廠……還有美國這邊，您以為美國人的鴉片是賣給誰啊？楊家可是從來都不收美國貨的！」

簡單來說就是他特別善於和女人溝通。

過去鄉下經常有這種「吃絕戶」的事情，大戶人家裡其實也不罕見，只不過吃相更文雅一些罷了。不會明著吞你家產，但只要進了大宅門，就別想再出去。

徐世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笑問道：「你說的這些人，是什麼根腳來歷？他們怎麼就有本事，找到新墨西哥州的狼人呢？」

阿鬼很認真地給錢伯生分析他現在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