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傑並沒有太在意喬玉琪的態度變化,她能有這份膽識和勇氣,又這麼溫柔乖巧,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挑不出半點毛病。
「我真的想幫你!」
徐世傑苦笑道:「世間安得兩全法呢?」
「我知道,等以後你跟我出國,多讀讀書,肯定有能幫上我的地方。」
喬玉琪非常喜歡這頂帽子,一直摟在懷裡,另一隻手被徐世傑牽著,腳步輕快,顯得十分高興。彷彿白日里那場殘酷的戰鬥,絲毫沒有給她留下任何心理陰影。
快要入夏的天氣,戴貂皮帽子著實是有點腦……好吧,這是自己媳婦,只能說有點孩子氣。
為什麼要問我?
難道說這位少夫人只是個繡花枕頭,真的對此一無所知嗎?
喬玉琪猶豫了一下,對白芷說道:「我想盡我所能,幫相公做一點事情,可又擔心相公責怪我多管閑事……」
晉商的票號通行天下,是不怕別人借錢的,反過來說人家就指著放貸賺取利潤呢。借錢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借,需要有人作保,或者以物和*圖*書抵押。即使你借到錢,人家也不會全額兌現給你。原因很簡單,就是她剛才說的,那麼多現銀你拿不走,花不掉,還不如手裡拿著票據,到花錢的地方再兌換出來,甚至都不用兌換,直接用票據進行交易就行。
在街上找了一家熟悉的客棧安頓下來,依舊是訂了三間上房。楊家姐妹一間,白芷與喬玉琪一間。雖然不論名義上還是實際上都是貨真價實的夫妻,可畢竟還沒有過門,總還是要避諱一些。徐世傑並不在乎那些世俗禮法,只是不想給喬玉琪留下什麼不好的回憶。
「弱小就要挨打,不過早晚而已。如果今天他們遭受我的羞辱,還不能知恥而後勇的話,那日後必將遭受十倍百倍的屈辱!」
「而我們的國家太破舊,太落後了。就像是落魄的貴族子弟,哪怕是已經被人揍了兩次,依然還沒有從過去的美夢中驚醒過來。你以為我現在做得很過分,可我這頂多也就算是扇了他一記耳光。再過十幾二十幾年,等洋https://www•hetubook•com.com
人打進來,那就不是耳光的問題,而是要騎在頭上拉屎!」
「那……我幫你吧。」
對一個女人還能有什麼要求呢?總不能拿林滄瀾那種非人類作比較吧?
這個時候,隨著太原衛黃河鐵騎那些殘兵敗將的回歸,有關於徐世傑的惡名才在城裡逐漸流傳開。
喬玉琪鼓起腮幫子,像是生悶氣一樣咬了咬牙,嘆氣道:「誰叫你是我自己選的夫君呢,現在也退不了貨了。」
「可如果你真不在乎的話,為什麼還非要去承擔這個惡名呢?」
「這樣啊……」
白芷笑道:「少夫人想做什麼儘管吩咐,少爺不會在意的。」
早在去年她就已經按照徐世傑的指示,開始學習這些經濟財務方面的知識,為以後在香港開辦銀行做準備。但也正因為了解,所以對於喬玉琪的問題她才感到奇怪。
徐世傑無奈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以為我見誰都要咬一口嗎?」
只有在徐世傑不經意間將目光投向路過的高大門戶時和*圖*書,她手上下意識攥緊的力道,才能證明她心裏並不是真的全無芥蒂。
主要是沒那麼冷,有羊皮加上棉襖就已經可以過冬了。
喬玉琪緊緊抓著徐世傑的手,小聲問道:「一定要這樣做嗎?沒有別的辦法?」
喬玉琪搖頭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在這裏留下太壞的名聲。」
徐世傑本想說老子算什麼英雄,可這話是從自家媳婦嘴裏說出來的,他也懶得分辯。
楊錦香不明其意,不過還是如實回答道:「這我還真不太清楚,不過想來,以公子今天闖下的威名,無論去哪家票號……再加上楊家作保,那應該是想借多少就借多少。不過就算有現銀,咱們在這裏搬也搬不走,花也花不掉。」
喬玉琪抓了牌拿在手裡卻不打,坐在床上咬著嘴唇低頭沉思。直到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她之後,才小聲問道:「錦香姐,你覺得……相公的計劃能實現嗎?」
這些最基本的道理,按理說以喬玉琪的出身,不該不懂。
他正要抬腿往前走,卻被喬玉琪拉住了手指。
安https://m.hetubook.com.com頓下來沒多久,就有喬家的夥計找上門來,說四爺正在往這邊趕,還請姑爺稍等片刻。然後又主動聯繫上旁邊的酒店,把好酒好菜,時令瓜果,茶水點心都備齊了。恨不得像伺候老祖宗一樣,把這位殺人不眨眼的姑爺給高高地供奉起來。
「必須有人來做這個惡人,與其讓洋人日後來羞辱我的同胞,我的父老鄉親,那我寧願自己動手,讓他們死在我手裡!什麼惡名,凶名,都是軟弱怯懦者自欺欺人的借口,我從來都不在乎。你以後跟著我,可沒有什麼安逸享受,甚至可能還有性命之憂。」
徐世傑哈哈笑道:「這些事用不著你操心,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楊錦香心中茫然,不過仔細想了想,還是搖頭道:「在香港還有可能,在這裏恐怕很難。」
白芷在旁邊說道:「傳統觀念頑固不化,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喬玉琪抬起頭,看著徐世傑,認真地說道:「孩童沒有善惡觀念,所以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你明明是大英雄,為什麼一定要做壞hetubook.com.com事,背負惡名,讓別人記恨你呢?」
停下腳步,徐世傑回過頭來,直視著喬玉琪的眼睛,輕聲說道:「你剛才說孩童,那你應該知道,小孩子如果沒有過被火灼傷的經歷,無論父母如何告誡提醒,在他心中都無法產生對於火的恐懼。」
「你以為我在乎嗎?」
喬玉琪最後只買了這頂雪貂皮的帽子,說是喜歡這皮草的顏色。喬家本不應該缺少皮草,但山西人一般都沒有穿貂皮的習慣。
大家都是一路風塵,雖然談不上遭罪,但也是舟車勞頓。楊家姐妹身心疲憊,打不起一點精神,簡單梳洗過後,四個女人又湊到一起打牌。
想要靠借錢把一家票號給擠兌倒了,是完全不現實的幻想。人家票號裏面不會留那麼現銀,你就算搶也搶不了多少。而且票號真正值錢的也不是那些銀子,而是自家的招牌名聲。
自家媳婦是要哄的。
喬玉琪深吸一口氣,拍拍胸口,放下紙牌對楊錦香說道:「錦香姐,如果讓你以楊家,和相公的名義到城裡的票號拆借現銀,一次能借多少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