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道人有氣無力地抬起手擺了擺，喘著氣艱難地說道：「這都弄不死你，我沒轍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香槿吾妻，見字如面，為夫自從軍以來四十年，歷經南北二十余戰，從未有聞如今之艱難局面。值此國破家亡，山河動蕩之際，吾輩軍人，唯有以死報國。望汝小心珍重……如有來生，惟願與汝再續前世姻緣。」

他從黑暗中蘇醒過來，周身的冰棺驟然碎裂。

因為自家收養的那隻白毛就已經掌握了時間的權柄，拿時光長河當自家後院泳池天天練習狗刨。

「大帥！」

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現在的歷史是已經被穿越者修改過的歷史呢？也許有人篡改了歷史，用現在的世界線，代替了過去的世界線。那是完全取代，還是另立門戶發展出來的平行線呢？

身穿著筆挺軍裝的年輕武官跨步進門，大聲報告：「日軍已經進城了！」

長空倚靠在碎石堆里，嘴裏不停地冒著血沫。靳筠坐在地上佝僂著腰，彷彿老了幾十歲的樣子。至於不覺hetubook.com.com大師，他上半身只剩下一副金色的骷髏骨架，如果不是眼眶當中還有一點神光未滅，看起來幾乎與屍體無異。

實力達到這個層次的強者，想要死也不太容易。

時空猶如花瓣，組成盛開的蓮花。他所能接觸到的，只有那一瓣剛剛枯萎凋零，剝落花莖正在墜入無盡虛空中的那個時空。

字面意義上的炸了。

徐世傑嘆氣道：「下不去手啊。」

「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已經失去雙眼的靳筠抬起頭來，語氣乾澀地說道：「徐少俠神功蓋世，我等甘拜下風。等過了今日，天下人都將知道，以我三人聯手傾盡全力，也奈何你不得。從今日起，從廟堂到江湖，所有人都會將你視為心腹之患……」

「我部固守西城二十九日夜，彈盡、糧絕、傷亡近半。如今城門陷落，我部準備與敵軍展開巷戰，誓死不退，直至最後一人！」

鏡中的老將軍已經滿頭白髮，縱使脊樑依舊挺直，也難掩疲憊傾頹之色。

恍然間ｍ•ｈｅｔuｂook.cｏｍ.cｏm回想起當年往事，他心中只有無限感慨。

短短的幾次接觸，並不足以讓他探尋更多的內幕真相，只是隱約察覺到，相對於那個已經逝去的時空維度來說，自己所在的時空維度明顯生命力更強。

有名為紅蓮聖母的白芷，也有名為黃蓮聖母的墨煙。

「不要講你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

徐世傑站在鏡子的彼端，目送著老將軍走出房間，消失在黑夜的硝煙之中。

徐世傑將目光轉向靳筠和不覺，見兩人默不作聲，都已經失去戰意，這才徹底放鬆下來，一屁股癱坐到地上，視線又開始模糊。

徐世傑緩緩吐出一口氤氳水汽，隨意擦了一把後腦勺上流淌下來的血水，反手抄起傷痕纍纍的游龍槍，看向長空道人。

晚上七點十五分，窗外炮聲隆隆，硝煙瀰漫。

「還有什麼話，想要對過去的自己說嗎？」

聽到他的言語，年輕武官動作熟練地掏出筆記本打開。

現場沒有勝利者。

「不打了，我認輸。」

這不是他第一次接觸到和圖書另外一個時空維度的碎片，早在晉陞地獄君主之時，他就已經窺視到了時光長河的一角，以及某些宇宙的真相。

老和尚苦笑道：「若真如你所言，恐怕也就只有搭上我們三人的性命，才能讓世人有所警醒。徐施主你分明還有餘力，為何不動手呢？」

那是貨真價實的肉搏戰，沒有半點花哨。兩人的一拳一腳都傾盡全力，即使粉身碎骨也不停息，到最後就是在比拼意志力的堅韌。

後面的記憶，就開始模糊了。

他腦海中最後的記憶，是利用自己的神國將長空與靳筠拉入深層夢境，然後逼迫不絕大師出手，雙方從紫青山下一路打到山頂，就連山頭都削平了三米。

這可能就是最後一戰了。

他想起來了，最後是長空道人殉爆了他那柄紫霞飛劍，將自己的神國撕裂成兩半，這基本上就相當於將他的頭骨強行掰開往裡面塞炸彈，若非自己依靠忤逆權柄在最後關頭扭曲概念，這一下說不定就要當場神魂俱滅。

徐世傑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首先應該思考的不是和_圖_書什麼平行世界線的問題，而是自己為什麼能看到這一邊的景象。

當他意識到這個真相的時候，眼前平行時空維度的畫面瞬間崩塌，世界又陷入黑暗。

徐世傑冷笑道：「誰在乎？沒有人會在乎。我敢跟你打賭，等我下一次回來的時候，你們還是老樣子，不會有一丁點的變化。啊……也許下一次來的就不是我了，你們老哥兒仨，還能再努把力嗎？」

在這個時候，他也不在乎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了，歪著頭想了想，對鏡中的年輕人正色說道：「有機會的話，就乾死那群小日本鬼子，一個都別放過！」

收起鋼筆，將信紙小心翼翼地疊好放進貼身口袋，他抬頭看向眼前的掛鐘。

「擬電總部。」

是的，這個時代就已經有穿越小說了。當年徐世傑在哈特福德結交的某位知名作家，就寫過穿越回古代的小說。不過那位作家的真正用意是借古諷今，實際上也並沒有認真考慮過穿越回古代的可行性。

白衣如雪，快意恩仇……

恍惚之間，他似乎聽到有人在耳邊輕聲低語ｗww.ｈｅｔｕｂoｏk.ｃom•ｃoｍ，似乎看到鏡中的自己，又回到了年輕時的模樣。

他點了點頭，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穿衣鏡。

「是！」

似乎長空與靳筠憑藉著自己的意志力掙脫了深層夢境的束縛，這給徐世傑在精神層面造成了巨大的反噬，以至於幾乎無法保持理智。

這個問題遠遠超出了徐世傑的理解能力，想得他頭都炸了。

答案很簡單，自己快要死了。這是臨死前頑強的求生意志，逼迫自己突破了某種界限。

這種感覺很難用語言具體形容，或者也有可能是以徐世傑的智慧還無法理解這麼高層次的問題。如果非要做一個類比描述的話，那差不多就相當於——有人修改了歷史。

不同的時空，不同的命運軌跡。

再蘇醒過來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

那個人不一定名叫徐世傑。

「此事因我而起，是我邀請兩位老友前來助拳。」

但徐世傑知道，穿越時間是完全可行的。

等到年輕武官轉身離去，他拿起配槍裝進槍套，對著鏡子最後一次整理起自己的儀錶。

觸目所及之處，只有一片焦黑的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