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終究還是掙扎著活了下來。

李懿緊皺眉頭，一目十行看完書中文字，口中自語道：「寫得好，但是也不好。」

洛小刀沒有再勸。

「譬如今日琉球藩屬之爭，其根源在於琉球乃海外小國，歷來不受朝廷重視。如今被外人所趁，猶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如能清本溯源，將琉球之地視為自古以來之傳統領土，視琉球民為華夏族裔，那宵小之徒自然也就毫無可乘之機，東南沿海隱患自然消解。」

行軍主簿洛小刀在旁邊解釋道：「日本人之所以糾纏不休，就是看準了朝廷對於琉球和台灣並不重視，如今不過是嘴上強硬，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但如果朝廷承認琉球台灣土著皆為國民，與大明子民享有同等權利，日本人就不敢如此放肆……你把將軍的原話告訴聖上即可，當朝諸公自有論斷。」

錢崇鈞不解道：「先生此言何意？」

使者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這與辯經有何聯繫。

李懿出事被下獄，朝廷對於龍女的監察卻不能放棄，這個ｈtｔｐs://ｗｗｗ•heｔuｂook•coｍ•cｏｍ職位看似危險，但這個世界上也從來不缺少願意拚命換富貴的人。

仔細閱讀過一遍這本《上古封神演義》之後，慕燕翎長出一口氣，對前來送書的宮廷使者說道：「回去告訴皇上，不必多心。這不過是一本通俗小說，太陰龍女也沒有反叛不臣之心。此行此舉，不過是為辯經而已。」

「這是在造勢。」

「好！」

慕燕翎答道：「昔日炎帝與黃帝聯合，對抗蚩尤。蚩尤戰敗，麾下部落依舊不肯投降，黃帝命人持蚩尤頭顱，傳首九邊，各地方才安定。但此舉治標而不治本，九黎部落依舊心存怨望。於是黃帝又封蚩尤為兵主，歸入先祖宗祠祭拜，如此炎黃與九黎方才得以融合，出現後世的黎民百姓。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本書尚未完結，第二卷中便會提到這個典故。」

從蘭州到伊犁，這將是一場名副其實的萬里遠征。

不過好在，書中的文字並不會被扭曲。

當遠在蘭州的大將軍慕燕翎和_圖_書接觸到從地球另一端傳過來的信息時，事情的真相經過口口相傳，早就已經被扭曲得不成樣子。

……

使者連忙問道：「何為辯經？」

慕燕翎道：「再等下去，國際形勢可能會有變化。」

監獄里的髒亂環境，加上煙癮的折磨，幾乎要了李懿的性命。

實事求是地說，相比較同僚而言，李家的家產實在算不上多。雖然說大鴻臚寺是肥差，可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擔當的。像他們父子這樣精通洋務的人才，放在任何一個位置上，都不至於受窮。

慕燕翎又道：「黃帝封蚩尤為兵主，方得黎民人心，後來又有禹皇治水，定鼎九州，始皇帝一統天下，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方才奠定華夏萬世一系之基。而如今大明疆域遠不止於九州，東南西北各省，皆在九州之外，被國人視作為化外不毛之地。」

「錢大人，這位大人……為何跪在這裏啊？」

比方說，現在龍女寫了本書，你怎麼解讀？

只要做好了，就是簡在帝心。

人只要心裏還有ｗｗｗ•hetｕbook.ｃoｍ.com念想，就不容易死。

洛小刀皺眉道：「還是有些倉促……」

錢崇鈞不耐煩地揮揮手，讓手下將跪在地上的官員拖出去，湊到李懿身邊低聲問道：「李先生，在國內要論到對於那位白姑娘性情的了解，無人在你之上。如今聖上諭旨……」

既然慕燕翎心意已決，那他作為行軍主簿，就要聽命行事，著手開始布置。

李家倒了，幾十年來積累的家產被人吃干抹凈，沒有人希望李家父子再爬起來。

但貪污的罪名，終究不能將李家父子處死。

沒有人是不可被犧牲，不可被替代的。

「那些無趣的話就不用說了，一切以國事為重。」

「太陰龍女要做始皇帝？」

洛小刀笑道：「跟讀書人沒有關係，不過就是政治上的話術罷了。只要利益足夠，自有大儒辯經。利益不夠，就像這琉球台灣，孤懸海外，多看一眼都覺得浪費感情。阿瀾著書，看來是想要以此為切入點，凝聚民心大勢，這想法未免有些天馬行空，不過細細想來，倒也確有可行之處和*圖*書。」

當他被錦衣衛重新抬回衙門，沐浴更衣，吃飽了肚子之後，看著眼前面沉如水的錢崇鈞，以及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陌生官員，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放肆的笑容。

否則讓那些拿錢的老爺們情何以堪？

「沒有人能比我更懂龍女！」

但既然家產都已經分了，就算你不是乾王黨羽，那也必須是乾王黨羽。

李懿沉聲說道：「白姑娘的身世，你我都知道，自不必多說。假如她真要入世，這種身世上的污點，難免會被有心人攻訐……不要覺得不可能，這種白痴是一定會有的。但如果按照書中所述，將責任推給錦衣衛，這就等於是給朝廷遞了一個台階，給後續接受招安創造了條件。你有沒有看過楊家將？這就是楊家將的套路，自詡忠良卻被奸臣陷害，而後為國征戰，洗清冤屈。從這種角度來說，她不僅沒有反叛之心，反而是在向朝廷示好，但我擔心，有些人明明看懂了卻裝作不懂，甚至還要蒙蔽聖上！」

錢崇鈞臉色發黑，沒有回答。

可要是做不好呢？

使者還是沒聽和_圖_書懂，急得滿頭冷汗。

慕燕翎搖頭道：「不要小看那孩子，她蟄伏海外三年，都不知道學了些什麼。且再看看吧，如果她真要入主東南，海防邊患問題便不需要我們操心了。她已經學成歸來，磨刀霍霍，而咱們這邊沒有一點動靜，在她心裏還不知道怎麼嘲笑我呢。」

他終究還是等到了這一天。

看那跪在地上的官員抖得像個篩子一樣，李懿也懶得再理會他，抬手從旁邊桌上拿起專門給他準備的那本書，仔細閱讀起來。

等到使者退下，慕燕翎忍不住嘆氣道：「這件事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在我等軍人看來，國土邊疆都是先人以血肉拼殺爭奪而來，保家衛國乃軍人之天職，一寸都不可放棄。但在那些讀書人眼裡，呵呵……」

無論是被關在錦衣衛衙門的大牢里，還是被扔出來淪落到大街上要飯，只要是提起白芷，李懿臉上立刻就會呈現出滿滿的自信。

至於說勾結乾王府的罪名……只要當今聖上一天沒有處置乾王，這就不算罪名。更何況最終查明，完全是無稽之談，只是受了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