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城篇
第七十二章 懷孕

阿杏滿懷讚歎地欣賞著這幅圖畫,可是看著看著,眼淚卻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阿杏只覺眼前的畫面忽然一變,四周陽光明媚,櫻花飛舞,空氣中有一種淡淡的花香。
「這是他臨走前,我綉給他的,他說他會貼身帶著,他說絕不會弄丟它……巧瑩,他真的沒了,真的沒了……」
誰,誰的聲音?不要吵,不要吵,她想留在這裏,不想離開。
他看著她溫柔的笑,輕輕地喚她:「阿杏……」
「……真捨不得離開你……」
可是耳旁總有一些吵雜的聲音。
她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奮力地抬起頭,可是因為身體太過虛弱又倒了回去,她開始劇烈的咳嗽,咳得聲嘶力歇,臉漲得通紅,接著吐出一口鮮血。
她將散落的頭髮往腦後一捋,眼睛直直地盯著阿杏,閃爍著陰毒的光,她慢慢地從懷中掏出一物,慢慢地遞到阿杏的眼前,又慢慢地展開,慢慢地晃動。
阿杏神色一變,連連搖頭:「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阿杏握緊手帕,胸口一陣劇痛,喉嚨里一甜,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她手中的錦帕,她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阿杏抬起頭,兩眼失去了焦距,她喃喃道:「對,不是真的,元豐沒死,不可能,我不能亂,我要冷靜!」
她怔怔地看著錦帕,胸口劇烈的疼痛,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你等我,我一定會平安回來……」
巧瑩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雙手握緊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和-圖-書阿杏,你非得振作不可!你懷孕了,你有孩子了,哪怕是為了孩子,你也要撐下去!」
「阿杏,你總算是醒了,你已經昏迷了二十多天了,太醫說你如果再不醒來,就……就……」她低著頭,淚珠兒一串串地往下掉,嚶嚶地哭起來。
可是突然的,一滴液體滴在她的臉上,順著她的臉頰滑入她的嘴裏,鹹鹹的,腥腥的。
他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輕輕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低聲道:「傻瓜,哭什麼,有我在了,什麼事情都不用害怕。」
隨著胡雅晴的話語,阿杏的淚水奪眶而出,還不等她說完,便一把奪過她手中之物。
「振作有什麼用,沒有意思,沒有意思……」
就像是沙漠中饑渴萬分的旅人奔向綠洲。
那人緩緩地回過頭來,雪白的肌膚,像蔚藍色的天空一般明凈的眼眸,粼粼的波光映入他的眼中,一片瀲灧。
阿杏笑:「我要在這裏,我哪裡也不去。」
這裡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要到元豐的身邊,我要跟元豐在一起。
說著,她從地上慢慢地爬起,髮髻散落下來,釵環掉落一地,頭髮散落一臉一肩,狀若魔鬼。
耳邊似乎響起他那低沉而又溫柔的聲音。
喬崢看著他,「你怎麼到這裏來了?你不應該在這裏。」
一切又變得遙遠起來,所有的聲音漸漸消失。
巧瑩嚇得臉發白,「好,好,你冷靜一點,我拿給你,我馬上拿給你。」
可是眼淚卻流的更凶。
秋月和綠hetubook.com.com鶯自從出去后就再也不敢進來。內殿里只有阿杏,胡雅晴和巧瑩三個人。
阿杏只覺世界一片死寂,一切的一切都似乎離她很遠,胡雅晴惡毒的笑,巧瑩關心的話語。
她們的話語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飄飄渺渺的,聽不清楚。
巧瑩哭著抱著她,大聲道:「阿杏,你哭出來吧,哭出來就會舒服些。」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阿杏伸手擦了擦,可眼淚就像是無根的水,怎麼擦也擦不盡。
可是這種目光讓她的心更痛。
阿杏深深地吸一口氣,只覺心曠神怡,這裏真的是個好地方,真想一輩子都呆在這裏。
她捂著臉,開始尖叫起來,一聲又一聲,然後,她猛地睜開眼睛。
阿杏死氣沉沉地表情讓巧瑩心驚肉跳,「阿杏,你不要這樣,你不要嚇我,你要振作一點!」
……
「阿杏你怎麼啦,你不要嚇我,阿杏……」
她拉住他的手,他的手非常的溫暖,他看著她的目光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眷念。
「皇上,皇上,臣妾真是不是故意的!皇上——!」聲音漸漸遠離。
接著是一聲咆哮:「朕不管,如果你不能讓她清醒,我就要你的命!」
巧瑩搖搖頭,淚水漣漣,「阿杏,不要再想著那件事了,一切都過去了,忘了他,日子還長。」
然後巧瑩淚眼模糊的臉便出現在她的上方。
阿杏看著滿天飛舞的櫻花,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
「喬崢!」阿杏笑著向他走過去,「看到你真好。」
為什和-圖-書麼?她不記得了,她只知道,她不能回去,那邊有很可怕的事情在等著她。可怕到她只要稍稍想一想,就會全身發抖。
巧瑩走到阿杏的身邊,一把抱住她,拍著她失魂落魄的臉,小聲地安慰著:「阿杏,不要相信她,這些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他慢慢地閉上眼睛,滑到在地。鮮血染紅了地面。
「針線進步了不少,繡得真好,我好喜歡,一定貼身帶著……」
她喃喃地說著,臉色白得嚇人,可是卻沒有一滴淚水。
「皇上,德妃娘娘心脈衰弱,似乎已經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他抱著她,輕輕地笑:「傻瓜,我一直都在啊。」
嘴中用一種詭異的,冷森的語調,輕輕地,緩緩地說:「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多溫馨,多甜蜜啊……阿杏,你看看,你可認識此物……」
沒走幾步,阿杏發現她來到一個小河邊,河水淙淙,緩緩地流淌,四周樹木蔥鬱,鳥語花香,世界一片寧靜美好。
巧瑩見阿杏臉色蒼白地幾近透明,整個人就像是要消失了一般,她從未見過阿杏這副模樣,胡雅晴的狠毒然她覺得噁心和害怕,可是此時阿杏的表情卻讓她覺得深深的恐懼。
「阿杏,你醒來,你醒來啊……」耳邊響起一聲聲低沉的呼喚,聲聲沉痛,聽得讓人的心揪起來。
過了一會,巧瑩將錦帕遞到她手上,錦帕上血跡斑斑,有他的鮮血,也有她的鮮血。
淺粉色的紗帳,被子上淡淡的熏香。
微風吹拂著他的衣角和-圖-書,吹起他的長發,絲絲縷縷,纏纏繞繞,一個個的小圓圈就像是有著生命的精靈,在飛舞,在跳動。
「你回去吧,那裡還有人在等你。」
阿杏轉過身,逃得遠遠的,聲音漸漸消失。
喬崢看著她,一臉的悲哀,然後悄悄隱沒到樹后。
她的手顫顫抖抖地撫過錦帕上的詩句,綠色的絲線上還沾染著斑斑血跡,點點發黑的血跡,如一朵朵凋謝的花。
她使盡全身力氣抱著他,眼淚灑在他的鎧甲上,「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我,我就知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她在他的懷裡又哭又笑。
「巧瑩,錦帕呢?」聲音非常的虛弱。
她們在說什麼?
「哭有什麼用,再多的淚水也換不回他,我為什麼要醒來,我不要留在這個沒有他的世界里……」她的頭軟軟地擱在巧瑩的肩膀上,雙目無神,口中喃喃:「我做錯了什麼,老天爺為什麼要如此懲罰我,一次是這樣,兩次還是這樣,老天爺就是見不得我開心,見不得我高興……」
阿杏情不自禁地向他走過去,起初是緩慢的,然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是飛奔著走向他。
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痛?
「醒了,醒了,娘娘醒了!」阿杏認出來,這是秋月的聲音。
地上胡雅晴仍在瘋狂地笑:「阿杏,你不相信?我會讓你相信的!」
阿杏慢慢向前走去,心情漸漸得到放鬆。
還有驚惶失措的女聲:「皇上饒命,臣妾以為德妃姐姐已經知道此事,臣妾不是故意說出來的,臣妾沒有想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臣妾不是有心的,皇上饒命!」
他向她伸出手。
就在這一瞬間,他原本紅潤的面孔變得像雪一般的蒼白,他的手變得冰冷無比,他的眼眸變得暗淡無光,無數的鮮血從他身上湧出來,如一簇簇的火焰,燃燒著他的生命。
「傳朕的旨意將晴昭容貶為才人,鞭刑二十!」
「阿杏,你醒來,你昏迷很久了,只要你能醒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不遠處的河岸邊立著一個修長的身影,寬肩窄腰,棕色的長發,一身戎裝。
阿杏的心中一熱,忘情地撲入他的懷抱,脫口喚出他的名字:「元豐,元豐,原來你在這裏。」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那可是我從他的屍身上拿到的,這下你可相信了吧……」
真美的畫面。
每一個字都似一根針刺痛了她的眼睛。
阿杏感覺到自己彷彿在一片海面上浮浮沉沉,四周是輕緩的海浪聲,海水溫軟舒適,讓她不想離開,只想一輩子呆在這個靜謐的環境。
「劭琳?」從櫻花樹後轉出來一個英挺的身影,深邃的眼睛,俊朗的面容。
淚水一滴滴地落在詩句上,將點點的血跡化開,順著光滑的帕面,緩緩地滑了下去。
阿杏的聲音漸漸變得凄厲,「錦帕……錦帕!」
阿杏鬆開他,緩緩抬起頭。
白色的錦帕,清雅的蘭花,歪歪扭扭的字體,這是他臨行之前她送給他的錦帕。
「……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我擔心……」
「為什麼?」
阿杏向她伸出手,巧瑩連忙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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