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眠不休,連換了幾匹馬,再度回到了北疆。
殷浮白並不多言,一劍劈過,削落紫檀木桌一個桌角,速度奇快。
茶杯人手溫暖,這些天來袁樂游之事一直壓在殷浮白心頭,終是忍不住哽咽道:「她……袁姐姐去世前不久,曾與我說有人想雇她殺我,她說不會殺我……沒過兩日,她便慘死,現場留下許多高手的劍痕……我只怕,只怕她是因我而死!」說罷,兩行眼淚終究是緩緩流了下來。他卻不願在人前失態,道一聲,「我走了!」便出了房門。
隨著這一聲喊,大雨嘩啦啦直澆了下來,一路奔波,他長發已散,緊緊沾在頰邊,因數日不眠面色蒼白,幾與身上的衣衫同色,被雨水一澆猶顯凄楚。那道人影轉過頭來,忽地「啊」地一聲大喊出來:「鬼啊!」
馮雙文凝望那道劍痕:「此招下深上淺,痕迹縱長,如風行水面。是華山派的劍法,觀其勁力,雖然銳利,卻欠渾厚,是青年人的劍法。」
成雲易怒喝一聲:「兩位供奉,出掌!」
原來在總舵之後,安排了一排弓箭手隨時待命。一聲令下,弓箭手霎時現出身形,搭弓上箭,燭光之下,箭頭上藍幽幽的光芒極是分明。
靜夜之中,這一聲大喊極是清晰。他這院落雖然獨立,卻並不偏僻,立時便驚動了許多華山名宿。一眾長老弟子,匆匆趕到那小院之中,卻驚見一個身著雪白長衣的青年,一劍刺穿了薛連的心臟。
錢萬鈞高聲道:「殷浮白,休走!」口中雖這般說,腳下卻動也不動。
那是和他一起看過花、喝過酒、為他鑄劍、贈他衣衫,說「今生我不會對你出手」的女子。
「這我可不知,據說她是死在北疆一處藏寶地里,有江湖人去那裡尋寶,便發現了她的屍首,血還新鮮著呢。那些人也不敢繼續尋寶,忙退出去了。你說什麼人能殺得了她?莫不是找寶貝起了內訌……」
嵩山用劍本就較一般寶劍長,錢萬鈞出劍不易,更沒有殷浮白這等在方寸之間出劍的本領,匆忙間只得閃過。殷浮白更不追擊,一劍直向他身後之人刺下。這一劍正中錢之棟喉間,殷浮白也不多言,轉身便走。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忽在遠方一晃,殷浮白心中一喜,暗道莫不是袁樂遊魂靈未散,回到人間?他施展輕功躍到那人身後,叫道:「袁姐姐!」
深沉雪一如往昔,湖畔的白蓮皆已凋零,入目所見,一片蕭瑟。天空中烏雲密布,連那舊城池中的風,似乎也隨之帶了嗚咽之聲。
他慢慢向前走了幾步,在湖畔又發現幾片瓷片,一片瓷片上半個龍頭隱隱欲現,正是袁樂游慣用的海水龍紋杯。再走幾步,草叢中亮光一閃,殷浮白搶步上前,卻是半截繁花劍鞘,不知被什麼兵刃一削兩截。然而再度搜尋,卻不見繁花劍痕迹,亦不見袁樂游的屍身。
殷浮白一招解決弓箭手,更不停留,直衝到成雲易面前,喝道:「讓開!」
這一次馮雙文沒能再攔得住他,馮家四公子、江湖百曉生立於窗下,腦中閃過方才自己看出的那一個個名字,心下暗驚。
這一晚,薛連孤身一人卧病小院之中,夜闌人靜,冷月西斜,他依稀正要睡著之https://www•hetubook.com.com時,忽聽窗外傳來一陣聲響,一睜眼,卻驚見一道淡淡的彩色影子,映在窗紙之上。
這一劍,與湖畔白楊樹上留下的一道劍痕一般無二,天下間除了殷浮白,只怕沒有第二個人能複製出這般勁力、劍法一模一樣的痕迹。
「最後一事,望你能夠應允。」凝雲劍客言道,語調平緩冰涼,「我聽得你此次閉關重出,乃是創了一套了得的劍法,便讓我見識一番吧。」
薛連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他從小長於華山,少年便因劍法成名,深受長輩寵愛、同輩尊敬。除了泰山峰頂輸在殷浮白手下之外,實未受過什麼挫折,亦未經歷多少風雨。名氣雖不小,心理上卻極是脆弱。
殷浮白默然頷首。馮雙文心中愈驚,他知自己已捲入一件大事之中,面上仍做鎮定,斟了一杯茶遞過,放緩聲音道:「我也聽得袁樂游身死一事,卻不知其中有這些波折,這些劍痕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人被他踹了一腳,連滾帶爬就跑,一面跑一面道:「是是是,小人錯了,鬼老爺饒命……」越跑越快,越跑越遠,身形消失在大雨之中。:殷浮白也不理他,徑自來到那座簡陋之極的土墳之前,一時間百感交集,雙淚滾滾而下,忽地按捺不住,胸口一陣銳痛,幾口血連噴出來。
殷浮白猶豫片刻,終道:「這些劍痕,是殺了袁姐姐的兇手留下的。」
「在得知薛連是被你所殺時,我便猜到是當日之事泄露,一直在此等著你。我這一生只做過這麼一次錯事,一次,足矣。自北疆歸來我便一直悔恨至今,幸好你出現了,這到底也算是一個解決之道。」
七個人,六大劍門,過去數年,均曾敗於殷浮白手下。
嵩山的錢之棟卻著實沒有凝雲劍客的半點氣概。他原是嵩山掌門的內侄,武功並不算得高明,當日殷浮白敗他並非為了與他比劍,而是行走江湖時看不慣他恃強欺弱方才出手。待他馬不停蹄上到嵩山之時,卻發現這錢之棟不知如何說動了嵩山掌門錢萬鈞,迎接殷浮白的,正是這位嵩山掌門手中的利劍。
白蓮渺渺,湖水蒙蒙,卻哪裡有迴音。他又尋一遭,天上的烏雲愈發重了,不多時一兩滴水落到他面上,眼見一場大雨便要降臨人間。
秦十三當年亦曾與殷浮白比劍,落敗之餘,又損了一隻左眼。
殷浮白默然頷首,道了一個「好」字。這一字尚未落地,他身形快若飆風,已然貼近凝雲劍客身前,內力銳冷,招式機巧若九連環紛紛不斷,正是寸灰劍法。
或許即使他出手也躲不過這絕代無雙的一劍,或者他可以支撐過幾招。但是誰知道呢?凝雲劍客未曾躲,也未曾還手,流水劍如入朽木,直直刺入了他的胸膛。
凝雲劍客負手身後,喝一聲:「好劍法!」
殷浮白一生中,認定的人並不多。一個龍在田他視如長兄,一個嚴妝在他心中最重,馮雙文是他良友,秦興是他子侄。再有,便是袁樂游。
斗室內水光乍現,流水劍已然出鞘,生死關頭,薛連終於找回了最後的勇氣,大叫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只是雇了一個殺手,並m•hetubook•com.com沒有殺成你,你果然如……所說……」
大盜秦十三素來獨行天下,卻有一個情逾骨肉的義兄,乃是沉淵劍派的掌門人成雲易。
成雲易退後數步,又高聲喝道:「放箭!」
馮雙文笑道:「你先前說的好,損壞了我家中物事,需得賠償,怎麼一文錢不拿便離開了?」
殷浮白不發一言,微一用力,馮雙文不通武功,被這一甩當即便鬆了手。但他心知涉及這許多著名的江湖人物,必定是出了大事,強攔既攔不住,便笑道:「殷浮白,我原當你是個朋友,誰知你為人竟是如此!」
薛連大驚道:「你如何知道?」話一出口,已知自己失言,卻見殷浮白緩緩放下蠟燭,將繁花劍負在身後:「那好,我便先殺了你!」
武當山頭,紫霄蜂。
馮雙文心中雖然詫異,面上卻不表露,只道:「請講。」
「不可傷我門下弟子!」錢萬鈞高聲喝道。錢之棟則緊縮在他身後,比縮了頭的烏龜還要不如。
衡陽馮家,位於寒江之西。傳承百年,自有鐘鳴鼎食之盛。
但是近幾日,玉女峰上卻再不見薛連練劍的身影,眾人間或見他,只覺這位青年奇才面色蒼白,眼神萎靡,倒似生了場大病。有人猜想:莫不是前段時間出門染了風寒?亦有弟子要前來照看,薛連卻堅決不允。
殷浮白平靜看他:「半月前你不在華山,歸來后不久,聽得袁樂游身死消息便生了一場大病……果然,殺了她的人中,有你一份吧?」
殷浮白一連舉出七道劍痕,馮雙文不負百曉生之名,一一道出來處。
「袁姐姐?」馮雙文一時茫然,心想這些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做什麼要對一個女子下手?忽地想到最近傳遍江湖的殺手閣上第一殺手身死之事,猶疑著問道,「難不成你說的是……袁樂游?」
後面的話,殷浮白再也聽不下去,他臉色慘白,身子簌簌發抖,雖然欲待開口講話,卻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分明,原來連牙齒也在一併打顫。
華山派份屬五嶽,玉女峰百年聲名。
薛連驚得跌坐床上,竟連劍也想不到拔出,口中叫道:「殺你的不止我一人,為何偏要找我!」劍光一晃,那七八個光圈霎時收起,滿地光華歸於一處。那道身影右手輕揮,一截蠟燭被他一斬之下移到劍尖之上,他收回長劍,左手展火摺子輕輕將劍尖上的蠟燭點燃。
風雷之聲過耳,兩道威猛無匹的掌力朝著殷浮白便襲了過來。
這名客人年紀極輕,穿一身白衣,身材削瘦,馮家下人間他姓名時,他只答了三個字:「般浮白。」下人一驚,不敢怠慢,忙去稟告。
衝殺之聲不絕於耳,殷浮白起初尚有克制,但這種紛亂情形下,實是欲控制而不得,他身上連中數劍,眉頭一擰,不再分說,一劍便刺中了距己最近一人的胸口。那人搖晃兩下,便即倒地。殷浮白不發一語,劍光再動,數個光圈一閃而出,止是袁樂游的煙花九。
一名身著水藍道袍的道人立於峰頂,衣袂飄然,正是凝雲劍客。
六大劍門之一、黑道上赫赫有名的沉淵門,因這一樁事,自此隕滅。
一旁的雲荒連忙倒了一杯酒,放到他口邊硬灌下去。
天下間hetubook.com•com怎有人能使出這樣一劍?錢萬鈞目瞪口呆,暗道這小子雖然位居劍聖之下,但只怕長青子也使不出這樣的劍法!
辛辣的酒液在喉間轉了一轉,大腦終於清明了幾分,殷浮白站起身:「秦興,煩你回去滄浪水告訴我師兄師姐一聲,一個對我極重要的人被殺,我需去北疆調查這件事情。」說罷向外便走。
當此時分,成雲易焉有讓開之理?他怒喝一聲,一掌朝殷浮白劈了下去。秦十三亦知此時只有與義兄合作,方能爭得生存機會,便也不顧什麼武林規矩,抽出寶劍,並肩齊上。
秦十三臉色慘白,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直響:「原來你和那賤人還有這重淵源,難怪……」
薛連作為華山年輕一代的翹楚,在玉女峰上有一處單獨院落。此處幽美靜謐,是練劍的好所在,平素薛連天未亮便會起身練劍,華山諸弟子人人稱讚:果然是長老親許的「五嶽英秀」。
這沉淵劍派名稱風雅,實則卻是六大劍門中唯一的黑道門派,殺人越貨,無所不為。只因這劍派勢力頗大,白道眾人一時卻也動不得他。在這等關頭,秦十三顧不得素來獨行的規矩,直接去投了義兄。
他一驚坐起,幾疑眼花,便在此時,忽見一道慘白的影子自窗外躍人,手中一把長劍鑲珠嵌玉,華麗非凡。隨後只見那人手腕一振,大大小小七八個光圈忽地暴起房中,銳利璀璨,明艷不可方物。
殷浮白續道:「殺她的,一共有七個。除你之外,尚有海南黎永安,大盜秦十三、嵩山錢之棟、冷玉連環一雙兄弟,以及武當凝雲劍。」
殷浮白十分失望,更增氣苦,一把拎住那人衣領,喝道:「你是什麼人?到這裏做什麼?」
一句未完,那閃著流水光澤的長劍已然指上他的胸口,當此時分,多年前泰山峰頂一招擊敗的記憶再度重現,劍意與懼意一起湧上心頭,薛連大叫一聲,竟不敢還手,一躍出窗,喊道:「師父,師伯,救我!」
「那女煞神殺過多少名人,怎麼自己也被殺了?是什麼人乾的?」
他又觀測一番,道:「這人內力很好,雖然年輕,但應是華山派的翹楚,如『五嶽英秀』薛連這般人,方能使出。」
下面諸人皆知這殷浮白武功奇高,一心護主,也紛紛涌了過來。
殷浮白第三招揮出,這一次風聲厲厲,地上青磚霎時碎裂如粉。
殷浮白不理他喊話,身形倏忽上前,一劍刺出,冷銳風聲嘶嘶過耳,出劍時竟無半點訊息徵兆,正是寸灰劍法。
殷浮白自嵩山上下來,不久便得知了秦十三投入沉淵門的消息。
他強提內力,聲音細微地道:「殷浮白,你記得。買兇殺你一事……是我一人所為,與武當一派……全無干係……」
入夜時分,他攜了流水劍,徑自來到沉淵門的總舵。一對明晃晃巨燭之下,成雲易正與秦十三,連同門中一千重要人物商討如何對付他的消息,未想殷浮白速度如此之快,竟已趕了過來。
我還等著和你看明年深沉雪的花期,袁姐姐,你怎麼能這般就走了!
殷浮白一時激憤,忘了此事,便解下錢袋遞過。馮雙文卻不接,只笑道:「待我向你說來:這青磚是樓蘭運來,花紋特異,價
和*圖*書值紋銀五兩,你共劈壞五塊;這紫檀木桌是前朝古董,價值一千七百兩,被你砍了兩個角;再說到我桌上這本詞集原是宋版,被你劍風一激,撕壞數頁……」
柔和光芒籠罩一室,也照亮那人一張淡眉秀目的面容。那不是袁樂游,然而這張臉對薛連而言,殺傷力卻比袁樂游更甚:「殷,殷浮白……」
當日泰山蜂頂,殷浮白一入品劍大會,此人一劍而敗,顏面大失。
殷浮白停下了腳步,卻並未回頭:「怎樣?」
殷浮白越聽下去,面色越是慘白,最後他手抖得直用了兩次方才還劍入鞘:「我知道了,馮先生,多謝。」轉身便要離去。
這人獐頭鼠目,卻是個中年男子。
他心中一動,一時抱了萬—的希望,繞著湖畔又找了一遍。待到後來,忍不住便喊道:「袁姐姐,袁姐姐!」
殷浮白掃一眼屋中,低聲道:「若有損壞,我自賠償。」一劍橫削,屋間的木柱中霎時多了一道劍痕,人木半寸,上淺下深。
「若是這般的一道劍痕,什麼人可以使出?是哪一派的招式?」
薛連、錢之棟、秦十三、凝雲劍、冷玉連環、黎永安。
兩名供奉心下暗喜,他們浸淫在這風雷掌中已近三十年,這小子竟要與他們比拼內力,豈非送死?正想到這裏,忽覺一絲冷森森,刺骨冰寒的內力自掌心倏然刺人,這股內力來得極快,二人不及防禦,剎那之間竟已直衝心脈。兩人後退一步,一口鮮血直噴出來,驚道:「楓葉冷!」
兩名供奉受傷退後,十余名舵主便一涌而上。沉淵門吃的是黑道飯,這些舵主用的也多是斬馬刀、紫金錘、長槍一類兵器。這于殷浮白正是得其所哉,他縱身上前,寸灰劍法連環施展,卻到底控制著未曾傷人,只一一打落了他們的兵器。每一柄兵器尚未落地,他便在空中疾划數劍,流水劍鋒何等銳利,但凡沾著,那兵器必然斷為數截。時隔未久,便落了一地的廢銅爛鐵,一眾舵主站在當地,個個面面相覷。
馮雙文一見那桌角便道:「反手劍,這是海南派的怒鯊劍法,只怕只有他們掌門人黎永安方能有如此乾脆利落的效果。」
殷浮白也不答雲荒問話,只苦笑道:「這是小事……罷了,代我向師兄師姐致歉,此事一了,我必然回來。」
此刻殷浮白確是不及拔劍,他也完全沒有拔劍的意思,只身子一側一擰,避過兩道掌力,隨後不待兩人二次出掌,雙手一翻,左右手食指已經各自抵上了那兩人掌心。
眾人駭然,紛紛後退,殷浮白藉機一躍上前,連環數劍一併襲向成、秦二人。劍風掃蕩之處,連燭火亦是一併熄滅,黑暗中只聞慘叫連連,機靈的連忙晃亮火摺子,卻見台上成雲易與秦十三雙雙倒地,被一把長劍串成了冰糖葫蘆。
黎永安,當日玉虛峰下,其所率三星劍陣曾慘敗殷浮白手中。
「馮先生,你既是江湖百曉生,我有一事,想向你請教。」
他這份擅長複製他人劍法的能力,在自創劍法之後。已很少使用。上一次為逼迫薛連,曾使過一次,這時再度使出。光圈到處,四周十余名舵主一併倒下,挨近的身死,略遠些的亦足受了重傷。
殷浮白直聽得目瞪口呆,若說按此和-圖-書算來,別說他身上所有,就算把整個滄浪水賣了能不能賠得起還是個未知之數。馮雙文卻話鋒一轉,把那錢袋義塞回殷浮白手中:「……但我認你是個朋友,便也不提這些,殷浮白,我只問你,今朝你問我這些,到底是所為何事?」
殷浮白握緊流水劍,一語不發。
二人見他欲說還休,愁緒溢於言表,心中更添了許多猜疑,又不好當面說出。殷浮白卻已大踏步走出酒樓,打馬揚鞭而去。
馮雙文微微皺眉:「這卻難說,飛鳥劍客與獨行大盜秦十三二人的劍法,都能造成這般結果。」
秦興卻道:「師叔,你的手……」原來方才無意識捏碎酒杯,殷浮白的手上已滿是傷痕。
只有傳說中的邪派心法楓葉冷方能有這般來無蹤、去無影的冷銳效果。這兩名供奉並未見過這心法,只覺效果相似便這般說出。事實上,殷浮白所使這寸灰心法,與楓葉冷已是大不相同,冷銳更在其上。
他看到了自己當初留下字跡的白楊,那棵巨樹已有一半樹榦斷裂水中,剩餘的半截上滿是劍痕。再看湖畔四下,劍氣刀傷遍布四周,乾涸的血跡到處都是。可以想見,當初這裏經歷了怎樣一場惡戰!
殷浮白心下惱怒:何必如此狠毒!手腕—翻,身輕如燕,施展開驟雨劍法。這一套劍法如大雨灌注,覆蓋面積極廣,當日就是一清子亦是敗在這套劍法之下,何況是這些武藝平平的弓箭手?只聞錚然聲響連環不絕,一千弓弦皆已被挑斷。
而這一夜的馮家,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請見馮家四公子馮雙文。
兩載前,殷浮白新創驟雨劍法,出深沉雪歸家之時,見凝雲劍客與人試劍,他少年心性,一時道了句「不過如此」,這一句惹來一場比拼。當著一眾劍客的面,凝雲劍客慘敗他手下,方才惹來今日這一番風雲。
直待說完了這句,他方才身軀一軟,沒了氣息。
「殷浮白!」
秦興與雲荒都聽到方才那漢子言語,此刻皆大吃一驚,雲荒性子耐不住,朗聲問道:「殷先生,你何時竟與殺手閣的第一殺手有了深厚交情?」
馮雙文在自己的院落中接待了殷浮白。他不知殷浮白所來為何,卻仍為他面上神情震驚。那年輕人一雙眸子如若兩泓死水,沉沉都是傷。
殷浮白聽得是他葬了袁樂游,覺得此人卻也可以原諒,一抬眼卻又見他身後背了個形狀熟悉的細長包裹,抖手打開一看,可不正是繁花劍!他氣往上沖,一腳將那人踹了個跟頭:「連過世之人的物事你也不放過!」
馮雙文怎能容他這般離去?忙一把拉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人被他一拎,牙齒都打起架來:「鬼……鬼……鬼老爺饒命,小的不過是聽了傳聞,來這裏尋些寶貝,你那個女鬼同伴的屍首,我我我……我也給埋了,寶貝我也沒動,不要抓我走啊……」說著順勢就跪了下去,手指顫顫巍巍指向身後一座小小墳塋。
第二次品劍大會之後,許多劍客曾見殷浮白出手,這名新任的兵器譜榜眼劍法奇高內力卻平平的事情也便傳了出來。而沉淵門每年花費重金請來的這兩名供奉,恰是一對風雷掌的高於。成雲易暗忖:只要逼得殷浮白無法拔劍,己方便定有取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