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走得慢過得快

沉默片刻,徐妙錦的聲音輕輕道:「走得慢,卻過得很快。」
王大娘踱了一下腳,指著旁邊的床,「就是晚上那個,哎喲!」說罷她雙手捂著臉。
徐妙錦臉上頓時一紅。
甚至一想到徐妙錦,他的腦海中就總會想到這條路。他們之間的交流,大多發生在這條路上。
朱高煦來到郡王府的內廳,進了自己的卧房。屏扇後面一張紅木桌子上放著一面銅鏡,男子當然不需要梳妝台,但講究一點的也要一面鏡子,畢竟長頭髮要束好。
「甚麼?」徐妙錦被看得雙頰緋紅,有種魂不守舍的模樣。
倆人沉默良久,默默地走向了那道有雕窗的磚牆、以及中間的月洞門。
他不禁抬頭瞧著徐妙錦,因為她走在前側,所以只能看見她的耳朵和一部分側臉。她的耳朵如玉、紅撲撲的,卻不知是吹了風,還是因為剛才說了那句話。
「哈哈哈……」朱高煦大笑了一聲,「王大娘不是過來人?還不好意思哩!正是話糙理不糙,我也聽過一句話與王大娘之言,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左看右看,無論今古標準、真的算不上帥氣。一張普普通通的臉,和燕王有點神似,五官倒也端正,濃眉大眼、鼻樑高挺、嘴唇厚實,不難看,但也沒多少帥氣英氣逼人的感覺。
王大娘愣了愣,道:「王爺長什麼樣也不要緊哩,每月俸祿拿著,奴婢們侍候著,是個小娘都想跟您!」
他對和_圖_書著光滑的鏡子,仔細打量著自己的臉。
王大娘見朱高煦在照鏡子,竟敢埋頭偷笑,娘的,人就是這樣,對他們太好、膽子就會越來越大。
王大娘想了想道:「王爺只問相貌,那奴婢便大胆了,說實話,小娘可不一定動心,她們不懂的!但年紀稍長的最喜王爺這樣,濃眉大眼、人高馬大、身強體壯,不管幹活還是歡喜,都是這個!」王大娘豎起拇指。
只見徐妙錦穿了一身素色襖裙。上身是琵琶收口袖、立領月藍小襖,那立領雖保守,卻更襯得她的脖子挺拔、肩背如削,顯得端莊高雅;僅露的肌膚只有脖頸,因淺藍色的衣領顏色差異,皮膚更加白凈如玉。
……徐妙錦說那句「走得慢,卻過得快」暗藏曖昧,因為她心裏有鬼,而且心細如髮;所以她懷疑朱高煦已經猜出她的身份了,想求朱高煦保密。
徐妙錦沒吭聲,過得一會兒,她低頭一看,果然見地上一塊石頭上有裂紋。她頓時微微詫異,轉頭看了朱高陽一眼,「高陽王記性真好,敢情你在數步?」
朱高煦很心動……然而心中卻仍舊有一塊石頭,如鯁在喉。
朱高煦一臉笑容抬起手指指著她,嘆了一口氣,「罷了。」
徐妙錦恍然道:「去年的事,全府內外的君影草,已經被拔除了,高陽王府上沒有罷?」
挾彈王孫是什麼典故,朱高煦不太清楚,他便又道,「每次和小和_圖_書姨娘走這條路,都走得慢,才看得細。」
他一路走出內廳,讓一個小宦官跟著,也不去見燕王、反正不久前才與燕王一道班師回來。他便走出門樓,叫上王貴等隨從,騎馬徑直回家去了。
朱高煦沒理她,丟下鏡子,便一邊踱步,一邊埋頭尋思起來。他有一種感覺和假設:徐妙錦是朝廷奸諜?!
就在這時,朱高煦之前隱隱的猜忌懷疑,現在反而更加強烈!
就在這時,王大娘從外面端茶進來了,因為門沒關的。
……景清投靠了燕王?這件事並不能作為反證徐妙錦清白的論據,根本不嚴密。因為景清是不是真心投靠,無法證實。
「沒有。」朱高煦微笑道,「誰知道君影草竟然有毒哩?」
朱高煦卻有點納悶,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不過片刻后,他馬上想到:為什麼倆人要走得那麼慢呢?
膚白的女子,有一處很美的地方,便是後頸髮際處,那青絲與玉膚反襯,讓頭髮更清秀、讓肌膚更雪白。便如潔白的宣紙上、流雲般的水墨。
朱高煦等待徐妙錦站定轉過身來,以便能看清她的表情。這時她才忽然開口道:「小姨娘,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知道燕王府上,有個孩童食君影草毒死了么?」
這一切都是猜測,朱高煦沒有任何證據。而且他很想證明,自己猜測是錯的!
朱高煦心道:徐妙錦不是在煉丹、怎地沒穿道士袍服和圖書
「前邊五六步之後,有一塊鋪地的石頭裂了,沒人修繕。」朱高煦開口道,主動打破了沉默。
朱高煦踱步走出了卧房,站在屋檐下,仰頭深吸了一口涼氣。他的心情有點糟糕,儘管榮華富貴,但總感覺身邊充滿危險,剛有些許小小的慰藉,又發現可能是冰冷而無情的欺騙。
便好像看見那嬌艷的花朵,在肆掠的秋風中被粗暴地摧殘,枯萎凋零,一切都只不過是塵土罷了。
不過朱高煦還是生不起氣來,厚著臉皮問道:「王大娘,你覺得本王長得如何?」
襖裙上衣較長,覆蓋了裙腰,雖然不似襦裙那樣提高了腰線、無法顯得腿長,但衣服覆蓋整個腰部,卻充分展露出了纖腰的柔美線條……以及攀升的臀部輪廓。
「哎呀!」王大娘一跺腳,轉身便走了。
朱高煦也不知如何答話,不敢太輕浮、又不忍太生硬,沉默之下竟讓氣氛尷尬起來。
朱高煦搖搖頭,指著路邊一棵只剩零星葉子的樹,「那顆樹就像一把彈弓叉,我第一次看到便這麼想。這塊裂了的石頭就在旁邊。」
而且高陽王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槍,常在外邊跑,皮膚被曬得呈了銅色。幸好吃得好、又年輕,臉皮還算平整……明朝審美與後世不太一樣,但男的也以皮膚白凈為美,不然那些書生秀才就不會那麼受姑娘媳婦歡迎了;從外表上看,就是因為讀書不需要風吹日晒,才能長得白凈m•hetubook.com•com文雅。
朱高煦只好重複了一遍:「小姨娘知道燕王府上有人誤食君影草死了么?」
徐妙錦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古有『挾彈王孫』,高陽王也不能免俗。」
下身月白長裙,亦是婉約,果然女子還是穿裙子好看。
不過她真的不是當道士的樣子,連穿衣服也不適合道袍。就是這身普普通通的衣裳,也能被她穿得非常有氣質。而且她不施粉黛,天然的青發白膚,卻更顯清秀,彷彿山中的幽蘭。
徐妙錦似乎沒什麼興趣,點頭了事,她又道:「我只送你到這裏。」
……剛才在燕王府里,朱高煦用君影草試探徐妙錦,就是懷疑:王府那小孩誤食君影草的「巧合」、根本就是奸諜所為。
「告辭。」朱高煦抱拳道。
這小姨娘的心思當真細膩,朱高煦覺得自己也算是做事仔細的人,但她的心思更是細如髮絲。
徐妙錦似乎感覺到朱高煦在看她,臉便向左邊轉過去了,一直沒有回頭。
朱高煦聽到這裏,心裏頓時一陣動蕩,驟然心跳。古人多是含蓄婉約的,特別是未出閣的女子,徐妙錦的這句話、絕非隨便能說出來的,她什麼意思?
「歡喜啥?」朱高煦道。
徐妙錦應該不是那種人,她太清高了。
她要躲,朱高煦便更無壓力地看她了,僅能看見側背。
畢竟燕王如此信任徐王妃,極有可能把一些很機密的事告訴徐王妃的。
「王爺說說,是啥話?」王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娘非常願意和朱高煦說話。
上襖為了保暖,不是寬鬆飄逸風格,而是比較貼身的。側胸位置的布料,被撐滿繃緊,形成一道道皺褶線,彷彿布料也有了經線,卻叫朱高煦有種十分複雜的感覺,激發出無限的想象。
朱高煦隨口道:「年紀稍大的婦人,看男子只看兩樣,吊大,錢多。」
走出徐王妃住的小院子,從那道木門出來,便有一道走廊、一條樹木間的石路,朱高煦走過很多次了。
後來她不絕望了,因為另一個奸諜章炎,把續空給捅殺了!嘴便被堵住,她的身份也重新安全了。
基於這樣的假設,那麼除夕那晚她要跳井自盡,就說得通了……當時王府的人要用家眷妻小威脅續空,續空要招供的風險就很大了;所以徐妙錦很絕望,畢竟如果被查出來、肯定是生不如死。
不然的話,朱高煦回去真的好好照一下鏡子,竟能讓一個絕色佳人,不顧輩分和身份、如此大胆放開禮教?
他對徐妙錦很有好感,真的不想讓她受到傷害;然而,萬一朱高煦沒猜錯,徐妙錦的危害就太大了……她在徐王妃身邊,可能獲得燕軍的最高機密!
他一邊說,一邊完全不顧禮儀,十分仔細地觀察著徐妙錦的臉。徐妙錦的目光有點閃爍,不敢正視朱高煦,但這個表現應該是因為剛才的尷尬。
他甚至惡意揣測:徐妙錦會不會因為什麼目的才暗投芳心?比如在掩飾什麼、在讓他保守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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