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道:「盛將軍只管操練將士,不必多禮。」
朱高煦眯著眼騎在馬上,忽然聽到盛庸的聲音:「敵騎突襲,就地結圓陣!」
這一戰,幾乎可以直接奠定勝敗大局!
頃刻之後,騎兵從圓陣之間叫喊著衝過,「隆隆隆」的馬蹄聲中,煙塵更大。
「末將拜見王爺!」盛庸下馬抱拳道。
朱高煦又回顧左右道:「我兒該學點東西了,得找幾個人做他老師。李先生、侯長史教瞻壑識字罷,待錢巽回來,也讓他教,誰有空誰就到文樓教習瞻壑。盛庸、平安、瞿能、王斌、韋達、劉瑛六人,以後教瞻壑騎馬射箭。」
一團亂的將士十分神奇地迅速開始各自隨意抱團,他們圍成了大小不一的一個個圓陣,周圍散亂的將士紛紛靠攏過來、在圓陣外又圍了一圈。漸漸地,亂兵逐漸形成了一個個三層圓圈。
「白的是京巴,個頭小毛長,又乖又粘人。」朱高煦一邊想,一邊隨口說著,「黃的是看家的土狗,以後個頭大,忠心主人。」
事前必定有人教過瞻壑,他走到屋子裡,有模有樣地用小手抱拳、用稚嫩的聲音念道:「兒臣拜見父王。」
四十萬,五十萬?或者高熾把京營全部調來,加上各地衛所軍達到六十余萬大軍?!
只見這邊的泥地上,亂糟糟地站著一大片將士,既無旗幟也沒人騎馬,連朱高煦一時也分不清哪些是武將、哪些是軍士。倒是遠www.hetubook.com.com處一大隊騎兵吆喝著往亂兵中衝來了!
校場上也有一些騎兵,不過大部分都是步兵在訓練。朱高煦知道盛庸善用步兵,早在真定之戰時,朱高煦麾下全騎兵人馬,差點被耿炳文和盛庸的步兵圍死全殲,那時就瞧出來了盛庸的能耐。
朱高煦回顧左右道:「想做武將,嗓子必得要好。」
如果朱高煦要大賭一把,那便是東出湖廣!只消贏這一戰,他現在面臨的所有的困難,都能迎刃而解,而且形勢將與現在截然不同。
朱高煦等人在馬上也拱手向他們還禮,然後騎馬繼續往前走。
瞻壑毫無猶豫地說道:「兒臣要土狗!」
漢王府里,一大早朱高煦來到了前殿書房。左右還有李先生、侯海等文官,以及盛庸、平安、王斌等大將。
這時終於在塵土中看見了騎馬的盛庸。盛庸拿著馬鞭,從圓陣之間奔跑,大喊道:「騎兵馬上衝到,各陣換位置,有長兵器的、站前兩排,弓弩火銃兵站最裡面!快,再快!」
只是不知今天的哪些事,能叫瞻壑記住。
李先生髮出呵呵一聲笑,和氣地說道:「我幼時頑皮不聽話,不慎弄傷了臉,破了相,不戴面具怕嚇著人。」
將士們站在那裡進退交錯,大片塵土被踩得漫天瀰漫。拿著開山銃的士卒時不時舉銃,扣動機關時發出一陣「嚓嚓嚓」的簧片聲音。弓箭手也拉www•hetubook•com.com動弓弦,發出「砰砰砰」的震動聲。
輸了的話當然就徹底完了!漢王軍若損失了主力,依靠西南邊陲之地、很難再重新形成戰鬥力。失敗的情緒會像瘟疫一樣,擴散到全軍以及各地。朱高煦完全能想象得出來,消沉失望的將士官民,肯定有很多人猛地認為:京師才是大明朝廷哩!
朱高煦便對瞻壑道:「土狗歸瞻壑了,今後你要給他吃飽。」
朱高煦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駐足在邊上久久觀望。
五月間的雲南,萬物生機勃勃,只要天氣晴朗便十分暖和。
循著聲音,朱高煦便拍馬過去,在塵土中沒看見盛庸。
朱高煦沉吟不已,仿若自言自語般地說道:「咱們的人馬,準備好大戰了么……」
朱高煦點了一下頭,指著那兩隻小狗道:「孩兒挑一隻。」
朱高煦苦笑道:「大軍未動,糧草先行,果然還是得要有充足的錢糧。」
盛庸開口道:「戰陣之上,或有數百人以下的人馬單獨作戰,領兵武將可相機使用此陣。若是數千人以上的大陣,敵軍亦是千軍萬馬,弓箭覆射需要更多的人,槍、盾方陣也得更厚實,此陣便不適合了。」
「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一旁的郭薇也不禁莞爾。
郭薇提醒道:「壑兒忘了甚麼?」
朱高煦勒住馬,駐馬仔細觀望著不遠處的光景。他很快就看明白了,那些橫陣在反覆訓https://www.hetubook.com•com練著一種陣法,一直重複、便好似單曲循環一般。
朱高煦到雲南府城已多日,至今沒有最後決定方略,原因正是如此。此役的後果實在太嚴重了,不能不反覆思量。
圓陣像一隻只大刺蝟一般,周圍全是槍盾、長矛。
旁邊的都督王斌也一臉急色,急忙說道:「王爺此番出征,末將請同行,願為前驅。」
他來到了漢王府附近的校場,巡視正在操練的將士。土壩子上塵土飛揚,風颳得一陣陣灰塵泥土在地上移動,仿若飛沙走石。喊叫聲、腳步聲以及馬蹄聲在迷濛的空氣中傳來,叫他有種上了戰場的錯覺。
不多時,郭薇牽著四歲大的瞻壑走到了門口。眾人紛紛側目,向王妃郭薇行禮。
盛庸拜謝之後,重新上馬,十分恭敬地陪著朱高煦四處巡視。剛才盛庸在校場上聲音洪亮,現在騎馬跟著朱高煦、反倒沒多少話了,表現很是沉穩。
宦官王貴牽著兩條幼犬進來了,一隻純白色的趴耳朵哈巴狗,眼睛又大又圓;另一隻是純黃的土狗。諸文武見狀,有人便道漢王好興緻,大伙兒有說有笑,氣氛甚是輕鬆。
一行人沿著校場邊緣,來到了另一邊。朱高煦見那邊操練的人馬,也是步兵方陣。一聲聲士卒的吶喊聲中,武將的叫罵聲和吆喝聲夾雜其間。
瞻壑額頭平坦、眼睛大,他剛進屋的時候就發現了狗,一直在分神瞧著;果然小孩兒都喜歡毛茸和_圖_書茸的動物。這時瞻壑聽到朱高煦的話,便興高采烈地跑上前,伸手去摸那兩隻狗。過了一會兒他抬頭仰望著朱高煦:「父王,它們是甚麼狗?」
朱高煦點了點頭,回頭道:「我看咱們弟兄士氣很高。」
這時一股步兵在不遠處列縱隊走過,腳步聲整齊一致,姿勢十分雄壯。騎馬的武將喊道:「行禮!」眾軍便一起「嘩啦」舉起長槍火銃等兵器,向朱高煦抱拳執禮。
他騎著馬慢慢走著,右手握成拳頭,時不時在左手心裏擊一拳,做著一些毫無意義的瑣碎動作。朱高煦有時候轉頭看遠處的煙霧沉沉的光景,有時候看著路面沉思著,一路上寡言少語起來。
屋子裡又是一陣笑聲,瞻壑瞪大眼睛卻不知道大伙兒笑甚麼。
盛庸平靜地說道:「正軍們每日吃飽了飯,每月領著軍餉,要他們用心操練是很簡單的事。」
朱高煦聽罷回顧左右道,「我兒喜歡忠心的動物。」
一臉嚴肅的武將們露出了笑容,紛紛附和。
盛庸道:「王爺在四川貴州所向披靡,弟兄們休整了數月,皆盼著上戰場建功立業!」
不到四歲的孩兒,是沒法記住所有事的,不過一旦記住了,印象就很深。朱高煦也是從幾歲孩童長大,當然有經驗;特別是兒時的感受,或許比事情本身更加清晰。朱高煦至今都還清楚地記得出生的地方,那裡的一草一木,哪怕後來完全變了模樣,但在他心裏依舊如同往昔。
瞻壑忙拜和*圖*書
道:「兒臣謝父王。」
盛庸也看見了校場邊上的朱高煦,便與身邊的幾個將領言語了一聲,拍馬向這邊過來。
在陣中將領的命令下,前面一排士卒側身蹲在地上,一腳踩著長兵尾部,雙手扶著槍桿;第二排的士卒蹲在地上端著兵器,槍矛從間隙中對著外面。最後面一排拿著弓弩火銃,弦聲「砰砰砰……」直響,當然沒有箭矢,只是做個樣子。又是一聲令下,第二排的將士站了起來。人們時起時落,陣中變幻不定。
平安抱拳道:「末將請為前鋒!」
「王爺此言甚是。」盛庸抱拳拜道。
於是朱高煦又叫瞻壑對在場的文武逐一拜師。瞻壑畢竟是個孩兒,他的禮數模樣雖學的像,但好奇心戰勝了禮節,當他走到李先生面前時,直接問道:「為甚麼你臉上戴著東西?」
朱高煦心裏正在琢磨,從起兵到現在,時間已過去半年多快一年了;朝廷有足夠的時間部署兵力。東邊的湖廣布政使司、江西布政使司都是大明朝的膏腴之地,人口稠密地方富庶,又是抵擋西南三省的正面地盤,朝廷肯定聚集了重兵。朱高煦現在無法得知具體的消息、湖廣究竟聚集了多少人。
「嗯……」朱高煦發出一個意思不明的聲音,接著又道,「咱們到別的地方瞧瞧。」
眾人聽罷,紛紛執禮道:「下官等謝王爺!」
……及至下午,先前嬉笑便很快遠去了,朱高煦忙活著看了幾份重要的奏報,便換衣服騎馬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