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沒有想到,朱元璋又將這個問題翻出來了。他此刻方寸已經亂了,不知道如何應對。
雖然何夕知道,他如果拒絕,這一次的種種危險就與他沒有關係了。但是他不忍心看見一場大敗,數萬將士葬身魚腹。他也承認,他不參与進去,未必一定會輸。但是他自信參与進去之後,獲勝的概率會提高很多。
何夕一愣,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朱元璋這個問題了。這是明擺的事情,國家就是國家,哪來的國家是誰?國家難道還是某一個人的嗎?
「對。」朱元璋說道:「遠航探險是你主導的,將勛貴引入海上,也是你參与的。但是而今,你對滿者伯夷迴避之後,南洋上下,對大明的船隻的態度會有什麼樣的變化?那些勛貴們能賺到錢嗎?你的一系列政策能繼續運行下去嗎?」
何夕沉默了好一陣子,說道;「臣以為當以大局為重,南洋不可輕率動兵,動則恐怕有一場大敗。」
朱元璋嘆息一聲,說道:「這就是我對你失望的地方。你只想過,所謂國家,難道沒有想過你自己會有什麼處境?」
何夕今天在這裏的爭論,其實是未來預演。
朱元璋依然慢條斯理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
說道:「有些時候,朕也不能違背群臣的心思,你既然將這一件事搞砸了,自然要承擔後果,雖然有朕庇護,坐上數年冷板凳,那是必然的。」
何夕說道:「可是進攻未必有勝算?」
何夕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朱元璋了。從江南到遼東,從西北到東南,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這個目標而奮鬥,但是這個宏大的目標,在朱元璋口中卻是輕飄飄的一句,可以改?
朱元璋依然面無表情。說道:「大局,什麼樣大局?」
「這是我對你失望的地方?」
這是何夕萬萬不想看到的。這傷的都是國家元氣。
很可能歷史上大清洗會提前。
當然了,這種輕視不會賺不了錢。
何夕被朱元璋冰冷地算計給鎮住了。
要知道這一言之間,決定的就是數萬,乃至十數萬的水師的性命。何夕一想到這個多的生死,就好像有一塊石頭壓在胸口,有些喘不過來氣。他終究不是朱元璋。
何夕說道:「勛貴與士紳還有陛下與諸位親王?」
「當然。」朱元璋的語氣有些緩和,說道:「朕還是希望能打贏的。而這份打贏和圖書的希望,在誰身上?朕以為在你身上,朕那些老兄弟,固然都是戰場上的好手。但是國家戰略。合縱連橫,卻不是他們擅長的。」
何夕神情有些恍惚,他沒有想到今天會遇見這樣的問題,當自己的利益與國家的利益相衝突的時候,該如何選擇。
「不過,朕給你一選擇。你參与此戰不參与?」
「一場大清洗要開始了。你準備好了嗎?」
做不到將這麼多人看成數字。
「現在我再問你?對於爪哇,戰與不戰,攻與不攻?」
何夕一時間冷汗直冒。
這也會導致,這些勛貴不得不在大明境內找補。怎麼樣找補,自然是非法手段,而朱元璋法度之嚴,很可能發生碰撞,而朱元璋多疑的心思,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很可能就收不住手了。
何夕說道:「自然不是,應該派使臣宣告南洋,告訴他們朝廷之意,也為朝廷爭取時間,待北方既定,船隻已足,大軍南下,報此血仇。」
何夕說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想要改革,想要變法,不爭奪國家大權,可乎?」
何夕簡直要弄糊塗了,說道:「此事不是一直以來的朝廷戰略嗎?怎麼不重要?」
何夕說道:www•hetubook•com•com「我自己?」
「現在告訴我,你覺得在南洋,戰與不戰?與滿者伯夷,討與不討?」
朱元璋說道:「很多事情不是可與不可,甚至不是朕願意與不願意。而是必須去做。你現在明白了?國家是什麼?」
朱元璋點點頭,說道:「難道什麼都不做?」
很多時候達不到預期,就是賠錢。
何夕沉默一陣子,說道:「臣愚昧,願意為陛下效力于南洋。」
「這樣的事情,不會是一個人。很可能是一群人。」
朱元璋面無表情,說道:「國家是誰?」
朱元璋問道:「你不是國家嗎?」
何夕說道:「自然是北伐蒙元,封狼居胥,滅此朝食的大局?」
何夕有一種無與倫比的荒謬感,他感覺,這世界似乎不真實。
讓他們賺不了錢的,應該還有回回商人的大舉介入,這樣的情況下,大明商人只能做供應商,將商品從陸地上轉運到海上。雖然也有利潤,但是更多的利潤都被別人搶走了。
之前的預期是達不到的。
朱元璋說道:「你有沒有想過,這一件事情真的重要嗎?」
畢竟在很多人看來,爪哇戰事,就是節外生枝,更是勝負未知,不應該興無名之火https://m.hetubook.com.com,動無備之軍。朝中定然有反對的力量。
何夕的神經綳得很緊,他雖然覺得朱元璋的推導有些問題,但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大概率事件。方關這一件事情,是瞞不過的。海上的勢力從來欺軟怕硬。如果大明沒有任何反應,那麼這些海盜也會對大明商船輕視。
朱元璋說道:「這是朕定的,朕可以改。」
何夕想到這裏,心中一突,說道:「國家就是陛下。」
朱元璋冷冰冰地說道;「不需要有勝算,凡是在海上有利益關聯的人全部去。他們不是能征善戰。打贏了,今後南洋就是他們的家,打輸了,即便不死,開國以來的威信一掃而空,不足為朕所憂。」
朱元璋搖搖頭,說道:「朕也不敢貪天之功為己有。國家其實你已經講過了,國家是統治階級進行階級統治的工具。那麼國家是誰?」
朱元璋嘆息一聲,說道:「對於小民來說,國家就是國家。而對於我等而言,國家就是一群人制定的國策地方。而佔據朝廷,所決斷的命令,就是國家政令。這也是國家最關鍵的權力。也是你必須爭取的權力。」
朱元璋說道:「那在大明,國家是誰?」
何夕說道:「我?」
何夕說www.hetubook•com.com道:「國家當務之急是殘元,爪哇雖然強悍,但是遠在天邊,將不因怒而興師。而今也是一樣,我們不能因為這一件事情,就挑戰南洋霸主,各個方面都沒有準備好。現在出兵,很可能兵敗東南,徒徒折損朝廷天威。所以,兒臣覺得在這一件事情上,要戒急用忍。」
何夕說道:「是統治階級?」
何夕頓時冷汗直冒,說道:「臣不敢有此貪天之心。」
「你僅僅想過你知道,有沒有想過,那些被你引導在海上的勛貴嗎?如陸仲亨,他借了不知道多少錢砸在海上,賺錢也就罷了。不賺錢,反而賠錢的話,陸仲亨估計連褲子都要當掉了,而這胚子,朕最清楚,他為了錢,第一個在海上插手,同樣為了錢,他決計不惜殺人滅口的。可以說,決定不打爪哇。陸仲亨的性命就已經倒計時了。朕不會讓他犯朕法度。」
朱元璋說道:「你沒有想過你自己嗎?」
朱元璋說道:「好,既然你有心參与,就回去休息吧。好好地準備一下吧。這消息保密不了多長時間。到時候又是一場風波。」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一件事情居然有這麼嚴重的後果。
而且這些關係到他的心血所寄,海上貿易之事。他如何甘心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