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漢軍、渤海軍正四下逃散,主要分成兩股。漢軍在統軍使鍾藥師帶領下,尾隨去古北館;渤海軍在瀋州刺史高永昌的率領,尾追蕭干而去。」
參謀參軍、樞密院都承旨蕭辭剌笑著說道:「大王的意思是,逆賊再架一座橋也沒有用。他們奮力奪岸已經六日,已經精疲力竭。耶律大石不知死活,還在拚命鞭策督促他們冒死向前,定會遭反噬!就在這一兩日!」
耶律諦里姑臉色一變,驚問道:「這是幹什麼!耶律大石瘋了嗎?這個時候要跟我們拚命?」
蕭辭剌附和道:「蕭乾和耶律張家奴,確實是兩員良將。張琳和李處溫這一回,真的是把心思用在了軍國之事上了。」
不僅如此,西京軍還喊著口號,聲音巨大,飄到這邊還能聽清楚。
「魏王從東京出兵,沿遼西已經包圍了南京!」
相反,北遼軍看到己方有援軍,士氣大振,尤其這幾日積壓了滿腹鬱憤的皮室、宮分軍,終於找到了宣洩口,看對面的舊同袍彷彿是殺父仇人,一個個形如瘋虎,勢不可擋!
南遼軍的前hetubook.com.com敵指揮蕭乾和耶律張家奴連忙調整策略,連連調集預備隊,頂住了北遼軍的攻勢,然後四處抽調兵馬,利用發揮兵多的優勢,準備發動反攻,把北遼軍趕回北岸去。
蕭辭剌的眼睛吊了起來,顯得十分地詭異,他陰惻惻地說道:「耶律阿思、蕭奉先兄弟生前,與那群漢臣一樣,跟宋國商人的關係無比密切。現在這個時候,那些漢臣們,怕是換船的跳板,早就搭好了。」
「大王,我們也趕緊逃吧!」蕭和尚奴連忙勸道。
耶律諦里姑客氣道:「參軍請自便!」
「他們在我大遼羽翼下,已經百年。這世上最厲害的就是習慣,等你習慣了,就能忍受一切。」
真是可惜了我的滿腹經綸,一肚子的義理啊。
「蕭辭剌搞得這些,最後還不是便宜了漢臣們。我們契丹人,能考中科試的能有幾個?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現在這時局,掌纛擎天的還得我們契丹人和奚人……」
主力全出的北遼軍,迅速給南遼軍帶來了巨大的壓力。措手不及之下,南www.hetubook.com.com遼軍連連後退,很快就讓北遼軍在灤河南岸佔據了一塊方圓一里多的地盤。
耶律諦里姑盯著遠處血肉橫飛的殺戮戰場,淡淡地答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個道理,這些漢臣們也是懂的。現在不好生籌謀,將來船沉了,大家都得完蛋!」
「混賬東西!」
「報!……蕭干帶著奚兵,沿著灤河向東逃奔。」
耶律諦里姑轉過頭盯著他,盯得蕭和尚奴心裏有些發毛。
耶律諦里姑暗叫了一聲不好!全軍的家眷都在南京一帶,聽到這麼一說,那裡還有心思作戰。
南遼軍作戰意志原本就沒有北遼軍堅定,現在不僅在關鍵時刻被援軍背刺,使得腹背受敵,又聽到如此傳言,便有了充分的理由。
「參軍參謀聽到前方不妙,丟下輜重營,輕騎南逃!」
動搖軍心!
「唉!走吧,我們也走吧!」耶律諦里姑沒有掙扎多久,十幾息后就做出了決斷。
看到耶律諦里姑沒出聲,蕭和尚奴更加起勁了。
他看不懂兩軍對壘的玄妙,但是對朝堂和人心卻是看得透https://m.hetubook.com.com透的。
聖學被輕,邪說橫行。義理難行,名利當道!嗚呼哀哉!
「報!……耶律張家奴率契丹兵,奔檀州古北館。」
「逆賊已經是強弩之末,堅持不了一兩日。傳令前軍的蕭乾和耶律張家奴,全力頂住,膽敢後退者斬!」
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傳到耶律諦里姑耳里。
老子的家眷都要保不住,還管你打不打仗!
河岸邊的廝殺還在進行著,慘烈得如同地獄。而相隔兩里的這裏,恍如另一個世界,寂靜安寧。
「大王,屬下聽說……」蕭和尚奴湊過來低聲道:「那些漢臣們已經派人去南邊,想在船沉之前,換條船。」
昨日,他帶著三萬西京道援軍趕到,想不到在南遼軍最危急的時刻,發起了致命一擊。
過了兩天,北遼軍架好了第二座浮橋,與第一座相隔不遠。多了一處投放兵力的渠道,北遼的攻勢更猛了。
耶律諦里姑捋著鬍鬚,自得地笑了幾聲,然後謙虛地說道:「蕭乾和耶律張家奴,在前面指揮得當,當居首功。」
先逃得性命,想怎麼罵都行!
而且自己的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點心思,怕是已經被耶律諦里姑看破。
耶律諦里姑的話讓蕭辭剌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睛變得銳利起來。
「蕭辭剌呢?」
「和尚奴,南京、西京兩道,還有一百多萬的漢人,二三十萬渤海人,不比我們契丹和奚人少。」
等到蕭辭剌離去,蕭和尚奴鼻子一哼:「迂腐的老棺材瓤子!他的那些心思,還以為大家不知道。現在什麼世道了,還急著開科試、取英才、正聖學、揚義理。都火燒眉毛了,還只顧著來這些虛的!」
蕭辭剌原本想著趁著遼國局勢大變,扶本清源,驅邪揚正,再顯聖學。可是現在看來,此行艱難啊。
蕭和尚奴連忙奉承道:「大王果然是洞察千里,神機妙算啊!」
耶律諦里姑一臉運籌帷幄、勝券在握的樣子,用高深莫測的語氣答道:「此事,就讓參軍給你解答一二。」
蕭辭剌覺得如坐針氈,乾脆說道:「本官去看看輜重營那邊,昨日該到一批軍資糧草,好分給西京道的援軍。我去看看,到底到了沒有,沒到就得急信去催促。」
突然在南遼軍左翼的位置,出現了巨大的hetubook.com.com騷動,一支兵馬斜斜地殺了進來,看旗號正是西南招討使、西京道都統軍使耶律佛頂。
他就是為數不多與宋國商人少往來的遼國大臣。他往來的多是宋國的名士大儒,大家鴻雁往來。只是這幾年,不僅遼國奸臣當道,宋國也是世風日下。
「宋國商人?本王與他們有聯絡!難道你們就沒有與他們有聯繫嗎?滿朝文武、宗室親貴,有過半的與宋國商人來往密切。財帛動人心,那時的大家,除了琳琅滿目的宋國貨品,哪裡還記得其它啊!」
副帥蕭和尚奴有些不明,問道:「大王,這是何意?」
「轟」一聲巨響,無數的士兵從兩座浮橋上涌了過來。站在這裏,看上去就像一群螞蟻組成兩條黑線,向南邊蜿蜒而來。
正在觀戰的南遼主帥漆水郡王、北面樞密院使耶律諦里姑,反而露出輕鬆的神情。
十個、百個、千個,越來越多的南遼軍轉身逃跑。半個時辰后,南遼軍就像決了堤的洪水,一泄不可收拾。
現場一片沉寂,只有遠處河岸邊慘烈的廝殺聲,被風吹了過來,飄飄蕩蕩,猶如鬼哭狼嚎,瘮人心髓。
「他們靠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