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森林里的秘密

由於數量有限,必須像上眼藥一樣,小心仔細地節省著用,每一粒都得用到關鍵的地方。
「我奶奶現在咋樣兒了呢?我走的時候她正發高燒呢,本來想一找到老八,就回去給她看病……」
「媽呀,那是大腿骨頭……」女人們嚇得不敢大聲說話,有人耳語般地嘟噥道。
「這啞吧,膽兒真大!」蘭子說。
她心想,這肥料坑裡還有這種雜七雜八的東西。於是就勢一挖,把那一鍬糞挖了出來。
這事都怪小多那死丫頭片子!這個死丫頭一定是被老八的裝神弄鬼給迷了心竅了……
「哼!說不定這糞坑就是她埋的,要不她看見人骨頭怎麼一點兒都不在乎?」傻丟兒他媽氣哼哼地往地上吐了一大口唾沫,「呸!這個倒霉的死鬼,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跑到這個鬼地方來送死的?」
然後示意女人們都過來,像她那樣兒把土和糞攪拌成干乎乎的碎粒兒,女人們這才戰戰兢兢地湊了上來,一齊往糞坑裡摻土。
這一下不要緊,她的心又止不住「嗵嗵」狂跳起來:哎呀媽呀,那北山嘴兒上怎麼黑壓壓的都是人,他們都跑到那個鬼地方去幹啥?
傻丟兒他媽突然抽起鼻子來:「我家傻丟兒,不知道長高了沒有,那孩子夜裡睡覺不老實,三天兩頭就掉到地下去……」
女人覺得這種種叫人擔驚受怕的事情,她再也承受不起了。
小多她媽這幾天神情恍惚惚地老往桔子家裡跑,她每回一進院門就是那句話:
所謂肥料,也就是從林子里搜集回來的一些黑黑的腐植土,再摻上人糞尿和狼屎,漚在糞坑裡發酵之後的土肥。
女人們雖然被強烈地震動了,但卻沒人大呼小叫。恐懼已經奪去了她們的反應能力,她們盯著那具骷髏,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反而安靜得令桔子感到心悸。
還有桔子給她的那個信封,裏面那些個錢到底是怎麼來的?人窮了一輩子,突然見到這麼多來歷不明的錢,真是叫人心驚肉跳啊!要是這錢不幹凈,興許還要惹出什麼是非來!那天晚上程大胯就來者不善。
也許,老八隻是對桔子一個人這麼歹毒?也許自己在半坡村時把老八徹底得罪了,現在老八是在向她索債?
大鳳昨晚犯了煙癮折騰了半宿,最後還是啞吧出面給她送來了一點兒煙,現在還非常虛弱。可是從早晨開始,就一直在呼呼地喘著粗氣,表示她的極度不滿。
再鬆土,又用了五六天。
女人們或蹲或跪在田壠里,一棵一棵地逐垵把那珍貴的肥料埋進現刨的小坑兒里,艱難地往前挪著腳步。
「這大山溝哪是人呆的地方,好人都得呆傻嘍……」桔子出神兒地喃喃道。
「鬆手哇!快鬆手,要出人命啦!」桔子失聲大叫,可傻丟兒他媽還是騎在大鳳身上不下來,她從牙縫兒里擠出的話聽上去也跟和圖書瘋子差不多:
在桔子媽的記憶中,村裡只有幾個采參老人和少數不安分的年輕人才敢跑到那地方去。
桔子的心開始不聽話地亂跳起來。她打不定主意是否繼續挖下去,這糞坑裡分明埋進了死人,要不怎麼能這麼個怪味兒?可是她抬頭看了看遠遠站著的女人們,沒有人能接替她把這活兒幹下去,只好硬起頭皮,又挖了一鍬。
「……」
大鳳還坐在地上,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長發,翻著大半個白眼球兒,望著老八的背影兒發著呆。
小多她爹昨晚已經去找過桔子她爹,商量著進山去找兩家孩子的事。可是桔子她爹因為死了娘,傷心過度,也已經病倒了。現在,他只好趴在炕上等著桔子找了老八回來。
大鳳在地上掙扎著,她清醒過來一見到老八,眼睛里立刻溢滿了水汪汪的液體,可老八看也沒看她一眼,就轉身走回窩棚去了。
給老太太送葬那天晚上,大黑狗叼回來的那隻人胳膊,一直在她眼前晃動,她覺得那是個不祥的預兆,告訴她桔子進山凶多吉少。
桔子被嚇呆了,她眼巴巴看著傻丟兒媽和大鳳在大煙地里滾成了一團,壓得煙棵子嘩嘩作響,不知所措。
桔子想起自己被老八慘無人道地折磨的情形,心立時就縮成了一團,不知道小多這丫頭怎麼受得了老八那畜生的暴行?
她總覺得,桔子這回進山,不完全是為了她奶奶,其實她是跟大龍賭氣呢!她平時那麼煩那個光棍兒老八,見了他就躲得遠遠的,這會兒突然要進山去找他,除了為她奶奶,不是賭氣又是怎麼回事兒?
傻丟兒他媽的手鬆開了,慢慢爬起身來,像霜打的葉子一樣縮到桔子身後去了。
因為面積大,勞動力又少,光拔草就用了一個禮拜。
下地的人少了一個,每個人的平均勞動量自然就增加了,幾個女人心情都有點兒沉重。
「都給我幹活兒去!」不知什麼時候,老八已經站在了幾個女人的身後。他一聲威嚴的斷喝,救了大鳳。
「桔子她媽,我昨晚又做噩夢,說小多回來了,她就站在窗戶外頭,怎麼叫她也不進屋。你說這是咋的啦?那孩子是不是出了啥事兒啦?」說著女人就抹起眼淚來。
想到這兒,桔子覺得只有一條活路,那就是逃!
桔子嚇了一跳,可又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她正在愣著,只見傻丟兒他媽從壠溝里一個高兒竄了起來,就往地頭上跑去,於是她也傻乎乎地跟了上去。
桔子媽的腳步遲疑著,不敢再往前走。
接著,桔子家的大黑狗又叼回來一隻人胳膊。多年來麻木不仁的半坡村人,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剌激,這些天來人心惶惶。
山裡面那個神秘的所在,這些年已經吞了不少人了,就好像裡頭有吃人的妖怪似的。
「你瘋了,大鳳!你怎麼總對https://m.hetubook.com.com人下死手?」傻丟兒他媽上去查看了一下蘭子的傷,剛要回頭教訓大鳳幾句。
一股惡臭夾雜著一股強烈的沼氣,像一群狂野的黃蜂,「呼」地一下包圍了女人們,把她們秀氣的小鼻子小臉兒都給蜇得紅通通的,嗆得她們涕泗橫流。
可是桔子不敢把自己這個擔憂講出來,她怕女人們炸了營,惹來老八,那就又麻煩了。
「天哪,你小聲點兒,這要是叫別人聽著,告訴了老八……」傻丟兒他媽嚇得東張西望了一下,就趕緊低頭幹活兒,不再理睬桔子了。
從前老太太在的時候,桔子是她奶奶的心肝寶貝,她這個當媽的沒怎麼操過心。可是這回兒老太太入了土,她才猛然覺得其實自己對桔子一直是牽腸掛肚的,只是從前沒有機會表露出來。
她拚命調動自己那一時有點兒遲鈍了的思想,怎麼也弄不明白眼前的情景到底是咋回事。
桔子自己先走回到大煙田裡,接著干她沒完成的活計去了。幾個女人也都慢吞吞地回到各自的煙壠上,接著上肥料。
大黑呢?是跟了狗蛋兒去了么?別人家的狗肯定也是跟著主人去了。對呀!
「種完了煙呢?怎麼辦?」
桔子一邊兒施肥料,一邊兒往老八的窩棚那兒張望,她猜想小多這會兒大概是遂了心愿了。只要扎進了老八的懷抱,恐怕她就再也不肯回半坡村了。
她的心裏亂透了:老八是用了什麼手段,把這些原本善良的女人都變成了魔鬼的呢?
桔子和小多走後,村裡就接二連三地出怪事兒:自從見到那隻裝著「血菜」的柳條筐之後,二柱子他爹進山去找兒子,一直到現在也沒回來。
啞吧女人把那幾塊人骨頭撥拉出來,遠遠地往林子里的草窠里一甩,就若無其事就回了窩棚。
桔子這孩子的命,苦哇!
「這糞坑埋了至少也有一年了吧?那個人起碼是去年就死了的。」桔子感到奇怪。
現在桔子開始想起了大龍的種種好處,她真不該聽信了別人的一句謠傳就賭氣跑進山來呀!
桔子她媽剛走到村頭,突然覺得村裡有什麼地方不大對頭:家家的院門和房門都大敞四開,可是院子里和房子里卻一個人影兒都見不著,那黑乎乎的房門裡空洞洞的,就好像遭了劫一樣。
女人們在林子里的主要生活內容,就是在老八大片大片的罌粟田裡拔草,鬆土,上肥料。
「你咋老做那一樣的夢呢?是不是你自個兒胡思亂想的呀?」桔子媽覺得小多她媽有點兒妖里妖氣,做夢還有這麼做的么?天天一模一樣?不可能。
也許是糞坑被掘開的臭味兒傳到了老八的窩棚里,啞吧女人急急忙忙地走過來,她從桔子手裡搶過鐵鍬,把堆在糞坑邊上的一堆干土一口氣鏟進了坑裡,再用力攪拌了一陣子。
「可不和圖書是?就是老做一個夢。就好像那孩子託夢給我似的。」
女人們在吃驚的叫聲中,四散逃開,個個皺起眉頭,死死捂住了鼻子。桔子強忍嘔吐,把鐵鍬端起來,一根白慘慘的骨頭一下子從坑裡撅了出來,直通通地朝天豎著。
好像那個帶血的柳條筐勾了他的魂兒。
等到施肥這一天,大伙兒都已經累得渾身酸軟,動彈不得了。
桔子媽這才想起來往四周的山上張望了一下。
桔子站在一旁,雙手扎撒著,不知從何下手。
「我的媽呀!咋這麼臭哇!」
吃中午飯的時間早過了,桔子媽還坐在炕頭上守著病了的男人發獃。這可怎麼好?桔子她奶奶剛死,她爹又病了,災難好像一隻記仇的貓頭鷹那樣,怎麼死盯著她這個風雨飄搖的破家不放?
桔子媽下意識地住了手,她半張著嘴,獃獃地望定那座遠看黑鴉鴉的老林子,被自己的一個想法弄得出了神兒……
這些女人裡頭有的在半坡村時是根本用不著下地幹活兒的,更別說這樣髒的活兒了。可這會兒,在老八的淫|威之下,她們不得不委曲求全,強憋住呼吸,用手去抓那叫人噁心得想吐的「肥料」。
突然,一聲尖叫從地頭上傳來,是蘭子。緊接著又是一陣哭叫:
桔子趕緊幹完自己的活兒,就上去幫傻丟兒他媽。兩個人並肩幹了一壠又一壠,誰也沒說話。
在山上,啞吧女人是從來不下地的,她只管做飯洗衣裳。只有其他五個女人才幹粗活兒。
到了上肥料這一天,五個下地的女人中又少了一個,小多頭一天晚上被老八叫去「贖罪」還沒回來。女人們都明白,只要老八不放人,誰也別想走出他的窩棚。
桔子和小多是後來進山的,而小多又不在,這種又臟又累的活兒當然就非桔子莫屬。
可是那大龍是個從小沒了爹娘,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做事一點兒準譜都沒有。這一走,就是一年,信沒有一封,人也不見個影兒。
「水,水……」屋子裡炕上的病人呻|吟了半天,桔子媽才猛然驚醒過來,她連忙扔下手裡的活兒往裡跑,滿滿一籮筐蘑菇一下子被她的衣襟刮到了地上,撒得到處都是。
可是這賭氣的事兒,能有什麼好事兒?那孩子腦子一熱,說不定就不顧死活了。萬一不小心闖到那個該死的迷魂谷去,那可就真是要了命了!
「在村裡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鄉親,咋一到了山裡就翻臉不認人了呢?」桔子嘆了一聲,「直沒想到這山溝里這麼可怕……」
看起來小多是被老八「看中了」,留她在窩棚里是讓她今天不用再下地幹活兒了的意思。
「你走時候沒跟家裡說一聲么?」桔子問。
她的心突然沒來由地猛跳了一陣,心想,人呢?咋不見一個人呢?
「那天我一個人上山采蘑菇,走得遠了點兒,三轉兩轉就轉https://m.hetubook.com.com到一個山口上了。剛要往回走,遇上了老八。他把我弄到草窠子里禍害了,後來就叫我跟他進山種煙。說是不聽他的,他就回村子里張揚我的醜事……」
十點多了,太陽才繞過村子東頭的山峰,慢慢悠悠地爬到樹梢兒上來。桔子媽坐在院子里,一邊翻曬著蘑菇,一邊抬頭往後山上張望。她的臉色蒼白,眼圈兒發黑,遠遠看去,兩隻眼睛就像兩個黑黑的窟窿……
最叫她一想起來就揪心的是,狗蛋兒自那天揀了只血淋淋的野菜筐,就一天到晚老往村北頭兒那座林子里跑。
再看大鳳,眼睛像兔子一樣血紅,呼呼地大聲牛喘著,直勾勾地盯著來人。她的十個指頭還張牙舞爪地張開著,像鷹爪那樣,隨時會向目標發起進攻。
雖然後來仔細辨認,發現那胳膊是個男人的,可是既然一個大男人都叫野獸給吃了,兩個姑娘家在這座住了幾輩子都沒摸透它的脾氣的大山裡走動,那裡頭的兇險就更別提了。
在大煙地頭兒上有一個用干樹枝子胡亂蓋著的糞坑,裏面漚著一坑有機肥。
「那你以後咋辦呢?」
對呀,小多昨晚被老八叫去,到現在都沒見她回來。難道她真的被降服,心甘情願地留在老八那兒侍候那個魔王了?
想不到這麼小的一個臭丫頭,竟然被老八那老東西的裝神弄鬼給迷糊成這樣兒!連桔子這樣的媳婦都受不了老八那套喪失人性的把戲的折磨,小多一個姑娘家,怎麼熬得下去呀?
桔子媽手上懶洋洋地擺弄著那些黑乎乎的干蘑菇,眼睛卻一刻都沒離開過村子北面那座山嘴兒。
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幹過這種活兒。在東北,只要男人們還有一口氣兒,是絕對捨不得讓女人干這種活兒的,怕把她們香噴噴的身體弄臭了。
「我只求老八給我留條生路,哪怕在山裡過一輩子,年年夏天給他種煙……我也願意。」
「可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咱一個女人家,還能咋樣兒呢?」
上個月村子里的那陣風兒,對桔子來講,可是個不小的「坎兒」!那孩子幾天就瘦得只剩下兩隻大眼睛了。
蘭子的頭髮亂七八糟成了一團麻,衣襟已經被撕開了,她白白的脖子和胸脯上剌眼地閃著幾道子血光。
一定是出大事了!
傻丟兒他媽忙著把撕扯開了的衣扣一一扣好,蘭子站在一邊兒,戰戰兢兢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大鳳冷不防從後面撲了上去,像一隻兇猛的小豹子,狠狠抓住了她的頭髮,一下子把傻丟兒媽薅倒在地壠溝里,摔得「撲嗵」一聲響。
「救命呀!大鳳要殺人啦!」
她看著傻丟兒他媽終於從下面翻過身來,死死掐住了大鳳的脖子,直到大鳳翻了白眼,張開的嘴裏冒出沫子,這才意識到要出人命……
「他說是到了秋天我贖了罪過,就放我和圖書回家。……現在我是明白了,老八種大煙的事不可能讓外人知道,他就是不滅了我的口,也不可能叫我回半坡村了。」
她站在村當中的小路上,看了看天,太陽當空;又看了看地,雞鴨鵝和圈裡的豬還都在;再看看,噢,只是整個村子里連一條狗都沒有了。
桔子這孩子從小要強,性格跟她是一模一樣的。到了七八歲,就開始替大人分擔家裡的大事小情了。自從嫁到大龍的小破屋去,就守著活寡等那個出去「打食兒」的男人掙錢回來。
這回,女人們都看清楚了,一隻圓圓的骷髏又被掘了出來。
桔子用了全身的力氣,把手上的鐵鍬一下插|進了糞坑的硬殼兒,「咣當」一下,好像插在一塊石頭之類的硬東西上了。
現在要先把那些支楞著的干樹枝挪開,然後再把平時封住了的糞坑蓋子揭開。
可現在……桔子的鼻子有點兒酸,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大龍,這時候的大龍是招人疼、叫人想的。他如果在這兒,怎麼能忍心讓她受這種委屈呢?
桔子就是這樣兒,在家時,大龍一個人把地里那點兒活都包了,她很少下地。大龍走後,把地包給了別人,說是讓她安心在家過舒服日子。
大鳳總是喜歡做出非常了解老八的樣子,好像這樣她才能顯得與眾不同。
半坡村所在的這條山溝,四周都是山,只要站在村頭一喊,聲音就可以傳遍幾座山頭。自己小時候就是天天聽著爹媽的喊聲,從林子里跑回家來吃飯、睡覺的。
這個家,老的死了,小的又不中用,五十多歲的男人也快要干不動活兒了。如果再沒了桔子,她真不知道將來自己老了、動彈不得的時候,可怎麼辦?
「那有啥怪的,老八在這塊兒種煙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聽說動物肥料對大煙特別有作用,種出來的煙,產量高,味兒也不一樣,能賣好價錢!」
這會兒狗蛋兒又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那孩子最近連回家吃飯都不及時了,好像真的丟了魂兒。她想到這兒,有點兒不放心,站起身來,走出院子,想到村頭喊喊狗蛋兒。
「她總以為她是老八的心肝寶貝兒,看著這些人不順眼,老想把這些人都弄死了才痛快!我今天非掐死她不可,看她還神氣什麼!」
「瞎扯。」桔子媽嘴裏這麼說著,心裏卻止不住莫名其妙地跳了幾下子。她在想,桔子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真是怪事。聽說野人又出來了,不會是那東西把兩個姑娘拐走了吧?桔子媽不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這幾個可憐的女人,竟然為了一個面目可憎的老八而爭風吃醋!這是桔子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像的。
桔子只覺得心裏「格登」一下,眼睛就發直了:天啊!到了秋天,老八不會把她們幾個女人也如法炮製地埋進糞坑,以備明年使用吧?
「等我想個好辦法兒,咱們一塊兒回半坡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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