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湯谷。
若是主意好，就換了。
玄龜試探性地伸伸腦袋，而後快速縮回，說道：「不是反悔了，而是想問問道友，殼給你了，你拿什麼做交換？」
十日之功盡歸其身，是多少人都羡慕不來的，可這一切，並不是帝九想要的。
玄龜往後退了退。
當初女媧功成聖德，宣告洪荒，他不可能不知道人族的存在。
而且看樣子，這還不是極限。
他感覺這兩千多年的歲月，比自己在魔界待二十萬都還長，在魔界的日子比這裡有趣多了。
功德之大，莫若創世與救世。
帝九的錦衣鼓盪起來，沉寂許久的氣運之海一瞬顫動，無數年來所積攢的龐大的玄黃功德被他調動，注入了鎮妖塔中。
明玉笑道：「不急不急，大勢未開，還要等待些許時日。」
在此前的無數歲月里，他心心念念的便是脫離肉身束縛，可這個難題即將解決，玄龜內心激動之餘，又陷入了新的迷茫。
「道友別怕，貧道很溫柔的！」
「哥哥……」
赤金色的道紋逐層而上，連每一層五角上的玉鈴也染上了玄黃之色，帝九將自己的道象印刻在了鎮妖塔上，金烏銜日，扶桑鎮世，煌煌氣勢威震八方。
「我觀這人族，雖有萬道歸流之氣，卻也存在各方落子之實，萬千氣象固然可觀，可其中爭鬥必然激烈，道友如何保障我能夠在人族中謀得一個好位置呢？」
兩個小傢伙眉眼彎彎如新月，這真是天大的喜訊！
感受到神劍貼著自己脖子劃過，玄龜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速度極快。
「你們這是怎麼了？」
陸鴉不料自己一句玩笑話，居然勾起弟弟妹妹內心的痛楚，他神傷的同時，又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天穹破了一個窟窿，不久便有一刀抵達北冥，斬了他的身，神魂卻完好無損，對方用的就是這個神通。
「道友想讓我看什麼？」
「道友自己看。」
「這是自然！」
明玉笑和-圖-書著拱手，袖袍一抖，神劍輕震。
「換個身份？」
「斡旋造化？」
「來吧！」
明玉認真地看向玄龜，與之對視。
「這是人族？」
「哥哥，功德！」
等待的時光總顯得格外漫長。
明玉點頭，袖袍輕拂，人道長河又重歸朦朧之中。
玄龜見明玉以自己的大道，完美演化了這一大神通，便知道對方在這一方面造詣極高，終於是放下心來。
……
玄龜沒催他，反正他自己也慢，早已習慣了。
三小轉悲為喜，笑容燦爛。
最後一句話，如洪鐘大呂，讓玄龜醒悟過來。
帝九撐著下巴思考，就像小大人一樣在擔憂著。
「如此，我通道友了。」
心動是真的，但競爭大也是真的。
玄龜神魂歸體，反倒是有些不適應，他抖動幾下身子，有些失望：「原來只是暫時的啊！」
陸鴉一副牙疼的樣子，他發現自家九弟這鎮妖塔，轉眼間就成了極品後天功德靈寶！
明玉淡笑，一拍劍匣，陰陽劍在空中繞了一大圈，似乎是在對玄龜進行觀察，看看待會從哪裡下手比較好。
他怕晚了，沒有好位置。
當初他答應過舅舅，不能說的。
「呀！」
「那我幫道友想一個？」
「小九！」
陸鴉機械地回應著妹妹，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說出這三個字了。
「真的很多！」
玄龜卻像是怕了，躲在殼裡不出來。
白璧無瑕的鎮妖塔上，開始出現赤金色的紋路，這讓本就厚重無比的鎮妖塔，再添三分威勢。
「原來是這樣啊。」
玄龜不困了，他覺得這個想法很新奇。
他語氣真誠，可又充滿了誘惑的意味。
玄龜望著明玉手中鋒利的陰陽劍，目露幾分渴求。
他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明玉見其意動，不覺笑了笑，「對，就是換個身份。」
白袍道人笑容溫和，只是那一口白牙怎麼看都帶著幾分森然之意。
明玉雖然疑惑，但見小傢伙們哭得https://m.hetubook.com.com這麼傷心，面容也不禁軟化下來，目光儘是柔和。
「快了吧！」
「明白！」
明玉的嘴角勾起，很快又壓了下去，彷彿一切未曾發生。
不知過了多久，當玄龜昏昏欲睡的時候，明玉說話了。
他嘆息道：「如今，我也只剩下功德了！」
帝九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帝十二月驚呼。
帝九正高興地把玩著鎮妖塔，聽到哥哥的話，手中的動作頓了頓。
自己也能賺功德，可沒有九哥能賺，都快把她饞了。
阿娘以前也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有嗎？」
這時，久久沒有動靜的五座玉樓忽然震動起來。
陸鴉喚了一聲。
玄龜也坦然地看過去，被歲月所滄桑的雙眸中閃過睿智的光芒。
帝十二月與帝九瞪大眼睛，滿懷期待。
明玉步履輕盈，俊逸的身影于長河上空來去自如。
玄龜瞪大了眼睛。
「舅舅真棒！」
「這龜甲，你真能取走？」
這伸頭一劍，縮頭也是一劍，躲不躲都一樣。
況且，明玉思考越慢，他越是放心。
「怎麼還沒好啊！」
玄龜躲在殼裡看著他，思慮了很久，方才回道：「道友先說。」
玄龜起初還疑惑，可見到陰陽兩儀演化三生之態，明玉的掌間有造化玄光亮起時，他的心中升起明悟。
明玉輕聲問道。
於是乎，當明玉欣然回到湯谷時，就看到了相擁而泣的三小。
這個大神通玄龜自然認得，不是因為他會，而是因為砍他的人會。
更何況，他還有哥哥和妹妹陪著呢，怎麼會覺得無聊呢？
明玉溫和一笑。
當玄黃功德融入了懸于第九層的照妖鏡中時，湯谷中的萬千異象逐漸收斂，金池畔的五座玉樓徹底消失，一座小塔安安靜靜地落在了帝九的掌心！
「嘶，弟弟，你這功德是不是多得離譜啊！」
「好啦好啦，沒事兒的，沒事兒的……」
雖然救世的不是他，但救世工具有他一份啊！
帝十二和圖書月提醒。
如果可以，他更願意用這些功德，換回自己的兄弟！
而這時，一縷帶著抽泣的音絲落入明玉耳中。
這不算，讓玄龜最震驚的是，這條新生大道隱隱有合盡諸道，吞併萬流，獨成主幹之勢！
將近三千年沒見到舅舅，想他！
「你們也長大了，以後可不能再輕易落淚。」
明玉啞然，連忙寬慰。
走的時候還好端端的，為何如今這般傷感？
他大為不解。
溫吞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雀躍之意，玄龜對著明玉點了點頭。
明玉點頭，大劫已經過去，表露些許問題不大。
許是帝九的哀思極具感染力，帝十二月的眼睛里含著淚，她努力不讓淚珠滾落，表現出自己的堅強，甚至，非常懂事地捏著九哥的手，將之貼在自己的小臉上。
玄龜嘗試著移動，發現自己真能遨遊太空，自在往來。
明明哭得死去活來的陸鴉，此刻在努力敘述事情始末。
「道友可放心，我借用了至寶的力量，讓道友的神魂暫時脫離束縛，超拔此間。」
他心一橫，閉上眼。
他手指一處：「那邊，是屬於人道的長河！」
直到退到裂縫世界的邊緣才停下來。
「換個什麼樣的身份？」玄龜將頭探了出來，仔細詢問。
「道友需要什麼？」
相比于其他人，自己起步這麼晚，玄龜對於能否卷過各方神聖，表示懷疑。
陸鴉與帝九也望向天穹，面帶喜色。
「道友儘管動手，我受的住！」
兩千多年沒當魔君了，陸鴉甚是懷念。
玄龜扭頭看去，被明玉所指的那段長河是時間長河的三大支流之一，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籠罩在人道長河上的迷霧掀開了一角。
他輕聲安撫著。
三小見到明玉，頓時圍了上去，哇一下哭得更大聲了。
帝九倒是很平靜自從哥哥們離開之後，他自己一個人在湯谷，度過了更加漫長的時光，相比之下，兩千多年不過一眨眼而已。
他散了神通，收起道輪，帶著和圖書玄龜從時間長河離開，再次到裂縫世界。
只見湯谷之中萬千氣象陡然變化，只見五座玉樓中各自放出一道毫光，沖霄而去，于雲端交織，化作浮屠寶塔。塔高九層，五角懸鈴，宛若玉質般精緻光潔，雲霧繚繞，日光傾瀉而下，在白玉牆壁上映襯出一幅如夢似幻的畫卷。
玄龜說話依舊慢慢吞吞，他覺得這是大事，馬虎不得，故而再問了一遍。
很明顯，這頭龜精著呢！
他看見，人道長河中，有一條生氣勃勃的大道正在快速成長，周圍的三千大道、十萬小道都在朝著這一條大道匯聚，促使其不斷壯大！
明玉並沒有急於回答，而是做沉思狀。
「這是？」
明玉溫和笑道，他的回答沒有變。
玄龜覺得這不像是給自己去殼的，反倒是更像給自己送葬的！
隨著話音飄起，俊逸的身形消失瞬息，再出現已是高陞天際，明玉腳下生出朵朵祥雲，將他托舉，與玄龜齊平。
十二月仰頭望天，她有些等不了了。
明玉疑惑：「莫非道友反悔了？」
明玉如父兄般，對小傢伙們進行教導，他講一些事情簡單的說給他們聽。
明玉將白玉鐲取出，諸天道輪震動，虛空似乎出現了某種扭曲，玄龜感覺自己脫離了裂縫，跳出了北冥一域，來到洪荒時間長河的上空，他低頭，俯瞰萬千，一朵朵浪花在長河中翻湧，整個時間長河都籠罩在迷霧之間，想要仔細觀看其中一段，卻看不真切。
「道友別怕，我正在找角度。」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舅舅！」
剛才堅定下來的道心瞬間產生了波動。
「舅舅，你是說……」
玄龜想著，眼神越發清明了。
反正這殼於他而言也是累贅，最後用來交換，無論換到什麼，他都不虧。
他靜等三個小傢伙臉上平復心緒，而後逐一將他們臉上的淚水拭去。
想到這，玄龜喜笑顏開，「如此，就有勞道友了。」
平靜的話語最能安人心，三小聽后，哭和*圖*書泣聲漸漸弱了。
「那就好！」
明玉將白虎神君的「饋贈」拿了出來，三顆如匕首一般的虎牙，帶著血絲你，內藏殺伐之氣。
「對了，之前答應你們的虎牙，給你們帶回來了，這可是白虎神君的饋贈！」
億萬劍光頃刻縱橫，生死之意凝成一方大磨，恐怖的威壓震天撼地，玄龜見了，腦袋又猛地縮了回去。
玄龜鬆了口氣，既然大勢未開，那就等等，反正無數歲月都等了，不差這麼一會。
帝九醒悟過來，他依照明玉所教的法門，開始逐步掌控這件靈寶。
帝十二月點點頭。
哪怕玄龜自己非常想要擺脫身軀的束縛，但在天地的判定中，魔神已死，功德還是給了玄龜。
慢條斯理的語氣中，帶著三分懇切。
「不過，舅舅是不是遇到什麼阻礙了，居然一去就是兩千多年？」
畫卷中，原本一頭頭接受真火煅燒的妖王此時已經化為灰燼，他們的一切隨著最後一縷真火的散去而歸入鎮妖塔中，徹徹底底與這寶塔融為一體，懸挂在塔頂的照妖鏡閃耀奪目，鏡面如洗，光鑒天地。
面對玄龜的疑問，明玉一臉淡然，他從容不迫地回答：「這個，道友大可放心。首先，人族乃是娘娘所創造；其次，我司掌生死，輪迴路上可為道友保駕護航；最後，道友別忘了自己的撐天之功！」
三小依舊守著鎮妖塔。
但讓玄龜意外的是，這人族潛力居然如此巨大，比之昔年三族、巫妖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給道友換個身份，讓道友能重新開始，如何？」
「道……道友，不必如此大的陣仗吧！」
這下，玄龜真心動了。
但他依舊謹慎。
「想必道友對這個應該很熟悉。」
手掌攤開，黑白二氣相互糾纏，陰陽調和，生與死達成平衡。
「需要什麼？」
明玉將神劍召回，語氣和善：「很快道友就能自由了，且忍耐片刻。」
玄龜低語，這個問題倒是將他問住了。
「你們呀，不用擔心這些，一切有我呢！」